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3章:郵亭一夜(2)
陶穀心生內疚,就去找這個婦人,最後在一個邊角雜院找到她。
婦人正在幹話,陶穀本想進院去找她說清楚,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去打擾她,怕把她又嚇跑了。
陶穀躲在院外竹叢後看著那婦人忙碌。婦人洗涮晾曬、劈柴碼薪、清理雜物,做不完的活,累得滿頭是汗。
陶穀見她從井裏打水時那纖薄的身體提著大水桶十分吃力,他幾次都想過去幫她一手。
忙累了半天,婦人才在井沿上坐下, 雙手從水桶裏捧了一掬涼水撲到臉上,洗了洗臉上的汗,女人雙顏紅撲撲的,酥胸顫顫,坐在哪兒喘氣。
女人休息一會兒後拿出一個菜團子,就著井水吃起來。
陶穀心裏不好受,自己午餐四菜一湯,大魚大肉白米飯,而這女子忙碌了半天,隻有一個菜團子充饑。
婦人吃完後就坐在那裏發呆,不知在想什麽,不一會用手摸摸臉,似乎在摸眼淚。
原來她在獨自傷心,看得陶穀莫名其妙的心疼。
陶穀全神貫注婦人的一舉一動,看得十分投入,忘了時間。
一個堂堂的戶部尚書藏在竹叢裏鬼鬼祟祟的偷窺一個幹雜役的寡婦,這要是被人看見,肯定會被人寫成話本,流傳於世,成為千古風流笑話。
陶穀回屋後坐立不安,腦子裏全是那婦人的影子,婦人豔美的容貌、妙曼的身姿、優雅的氣質、還有那黯淡的憂傷,讓人憐惜、同情、歉意,他真想把她摟在懷裏安慰嗬護。
到了晚上,那婦人的影子還是揮之不去,陶穀無法入睡,便到院子裏望月。
陶穀似乎聽到隱約的琴聲,似有似無。他好奇,誰這麽晚了還在彈琴,便尋著琴聲找了過去,結果來到白天來過的雜院,就是那婦人幹活的地方。
這個驛館規模不小,雜院在驛館邊沿一角,是一個破敗荒棄的園子,四周都是竹叢和菜地,十分僻靜。
院子裏有間屋子有燈光,屋門虛掩,琴聲就是從那房間傳出來。
陶穀已想到是誰在彈琴,他猶豫了一下,便輕手輕腳向屋門走過去,心怦怦跳,感到像在做賊。
他從虛掩的門縫向裏望去,果然是那個婦人在彈琵琶,一盞油燈映著婦人的臉龐,光亮的皮膚閃著紅光,雖然是舊衣竹釵,卻難掩其今人心動的美豔。陶穀歎息,這麽個大美人生在貧窮人家,鳳凰落在了雞窩窩。
婦人彈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婦人懷抱琵琶半遮麵,玉指修長如柔荑,琴聲似珠落玉盤,如咽如泣,傾訴心中無限事。
《琵琶行》說的是一位曾經紅極一時的歌女,年長色衰後漂泊淪落的悲愁苦楚。
陶穀心想這婦人的遭遇與《琵琶行》頗有些相似之處,怪不得她彈得這麽投入動情。
陶穀聽得入神,當曲子彈到“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時,竟忘了身在何處,差點跟著曲子啍了起來。幸好他及時止住,但這一驚,身子一動,腳下踩著了樹枝,啪嗤的一聲響。
“誰?” 婦人一下子警覺地跳起來。
陶穀下意識的轉身就跑,誰知慌忙中自己後腳絆到前腳,一個仰八叉向後摔倒。
婦人驚嚇得大喊救命呀!抓賊呀!
婦人這一喊,陶穀嚇出一身汗,這要是被人聽見,把他當作淫賊抓起來,那可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神勇,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乖乖的不得了,這等身手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婦人衝出門大喊抓賊,陶穀不及多想,衝上去就捂婦人的嘴。婦人嚇得閃身就跑,但被陶穀一把抓住衣服後襟,另一手捂著她的嘴,把她往屋裏拽。
婦人拚命掙紮,陶穀把她推到床上,壓在她背上,急切的說:“別喊,不要叫,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
他把婦人翻過來,問婦人:“你看看我是誰?”
婦人睜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陶穀說:“我把手放開,你不要再喊叫。” 他見婦人沒有再掙紮,就放開了捂著她嘴的手。
婦人果然沒有再喊叫,陶穀站起來,先跑到屋門口往外打量,沒有發現什麽異動,這才舒了一口氣。好在這裏偏僻,沒人聽到婦人的喊叫。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動,他本來打算悄然離開,這時卻改變了主意,把門關上,走了回來。
婦人緊張的看著陶穀走過來,下意識的伸手抓住衣服的領口,防備被人解衣,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陶穀本來有些心虛,但見婦人沒有敢出聲,心中一陣狂喜,此事篤定了。
但是陶穀混跡官場多年,勾心鬥角,猜忌心重,時刻防備著被人算計,他對這婦人雖然垂延欲滴,但還是心有疑慮。
他看了看四周,房子雖然破舊,但收拾得很整潔幹淨,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被單幹幹淨淨,桌上沒有一點灰塵,放了一把琵琶,窗台上放了一個粗瓷罐,裏麵插滿野花,很有些雅致情趣。
這個女子不俗!陶穀心想。
他問婦人:“你叫什麽名字?”
“奴家姓秦名蘭香。” 婦人低首回答。
“誰教的你彈琵琶?” 陶穀不相信這等窮人家的女子有閑錢閑情去學琵琶。
“奴家十五出嫁,夫君也是讀書人,對奴家甚好,教奴家識字彈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說到這裏婦人有些哽咽。
陶穀繼續查問:“聽說你丈夫去世了,你與父母住在一起,你怎麽自己住到這裏來了?”
婦人有些支吾:“我…我做錯了事,惹惱了韓大人,就罰我到這裏來,守著這個雜院和菜園。”
婦人不敢看陶穀,也不敢直說是在宴席上惹怒了陶穀才被責罰,所以言語含糊其辭。
陶穀當然知道她所指之事,既然提到此事,他幹脆接著的問下去:“韓大人是不是派你來誘惑我?”
婦人一聽此言,本來低著的頭一下抬起來,直視陶穀。眼中充滿震驚、屈辱、憤怒和不可置信。她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很明白:陶大人是你偷窺我,夜晚闖到我屋裏來,圖謀不軌,居然有臉說我勾引你。
陶穀老臉發燒,躲開了婦人的目光。
婦人呼吸急促,難掩心中不平和委屈,她站起來說:“大人,你請回把!夜深人靜,孤男寡女,讓人看見不好,奴家明日還要早起幹活。”
婦人突然激烈的反應讓陶穀回不過神來,有些發呆。沒想到這個唯唯諾諾的婦人還有如此剛烈的一麵,居然趕他走,想必是剛才的話刺傷了她。
婦人見陶穀沒反應,便衝向屋門,打開門就往外跑去,你不走我走好了!但被陶穀從後麵抱住拖回屋。
陶穀也不管婦人喊不喊了,反正也沒人能聽見,他把婦人拖到床上,撲上去就拉扯她的衣服。
他終於按耐不住暴發了,這幾天他被這婦人搞得寢食不安,弄得欲火旺盛,心癢難耐,睡覺做夢都是與她翻雲覆雨。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了這許多了,今晚要把她就地正法,把好事辦了。
婦人激烈抗爭,雙手緊緊抓著衣襟和褲頭不放,搞得陶穀一時無法得手,眼見一個活鮮蹦跳的美人魚壓在身下卻吃不著,急得他心像貓撓。
陶穀生氣了,他放開婦人,站起來指著婦人說:“你給我裝什麽正經?你又不是什麽貞潔烈婦,韓熙載把你帶回府中,你能侍奉他,怎麽就不能侍奉我?我可是大宋戶部尚書,你們國主對我都要禮讓三分。”
婦人沒有說話,隻是喘著氣,緊張兮兮的看著他,緊抓著衣褲不鬆手。
陶穀威脅說:“你要是不順從我,我就對你們的國主說你色誘宋國使者,你說他們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這個歌姬?你如果出了事誰來照顧你的父母?”
陶穀竟然如此無恥,說出這種話,他自己都吃驚。所謂的孔門弟子撕下麵竟是一個下流之輩。
婦人哭了,緊抓住衣褲的手鬆開了。
陶穀上去解婦人的衣服,婦人再不敢抗拒,隻是把頭扭向一邊,默默的流淚。
陶穀終於得逞了!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荒棄廢院,四周無人,隻有一個任人擺布的女子。
陶穀再無顧忌,猛烈撻伐,肆意而為,盡情宣泄。
婦人不出聲,屋子裏隻有陶穀的喘氣聲和床的吱嘎聲。
此情此景,陶穀腦子裏突然冒出《長恨歌》中的名句:“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個流氓學士居然在奸汙婦人時奸出了詩意。
完事以後,陶穀意猶未盡,準備歇息後再接再厲,夜還長著呢,豈能就此罷手!但看到婦人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樣子,他有些內疚。今天這事他做得有點不光彩,居然以婦人的父母來威脅她就範,這與齷齪小人有何區別?他以正人君子自居,今天幹出這種事,應該給婦人一個交代。
陶穀對婦人說:“你不用難過,我會對你負責的,我回到汴京後就派人把你和你父母接過去,置一處宅子安頓下來,保你衣食無憂。”
婦人沒吱聲,根本不理會他在說什麽。
陶穀見婦人不回他的話,便問:“你是不相信我?”
婦人說話了,但似乎更難過,“大人,你占有了我也就罷了,何故還要編些話來哄騙我?我真的那麽愚昧下賤嗎?”
陶穀趕緊解釋:“我不是哄騙你,我說的是真的,君子言而有信,我保證說到做到。”
婦人還是不理他,陶穀有些急了,“要不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證物,我若不兌現諾言,你就拿它去找我。”
什麽證物呢?陶穀身上什麽都沒有,他想了想後問婦人:“你有筆墨嗎?”
婦人還真有筆墨紙張,既然陶大人索要,她便取來就是。
陶穀命婦人研墨,他思考了一下,揮筆寫下一首《風光好》:
好因緣,惡因緣,奈何天,隻得郵亭一夜眠?別神仙。
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待得鸞膠續斷弦,是何年?
這詞的意思是無論什麽姻緣,都不如驛館的這一夜神仙,奈何離別在即,知音不再,琴思綿綿,不知何年再見,重續前緣。
陶穀寫完後還在後麵加上「翰林陶學士作」 落款。
陶穀把題詞交結婦人說:“這上麵有我的落款,賴是賴不掉的,你收藏好了。”
婦人有些吃驚,心想這陶學士不但才高,還是個還是個性情中人。她把詞讀了一遍又一遍,不但詞寫得好,真情實意躍於字間,她眼裏有了淚水。
婦人突然跪倒陶穀腳下,“大人,從現在起奴家就是你的了!奴家命苦,孤寡無主,縱然被人欺負也無處申訴,今承蒙大人收留,奴家誓將全心侍奉,絕不讓大人失望。”
沒想到自己的一首詞就讓婦人心回意轉,陶穀有些意外也有些自得。當然他也知道這個歸人命運多舛,遇到一個依靠就抓住機會不放,以此跳出苦海,這個陶穀也能理解。
兩人又重上床翻雲覆雨。這次不同了,這次是婦人主動,她全力奉獻,使出渾身解數,要給陶穀一個終生難忘。
陶穀一生都以維護孔孟禮教為已任,平時道貌岸然,不拘言笑,清心寡欲。他從來不蓄養歌女舞姬,更不流連青樓和風流場所。家裏有一妻一妾,都已人老珠黃,老夫妻那些事平淡乏味,早已沒有激情。
而眼前這婦人卻是秦淮名妓,花中之魁,十八般媚功,三十六淫技爐火純青。如果風月場是武林,這婦人就是武林至尊,對付陶穀這種老菜鳥那是手到擒來。
婦人知道何時瘋狂,何時求饒,何時迎送,何時承受。她時而嬌喘連連,時而欲死欲仙,時而又抵死纏綿,三下五除二就把陶老爺的魂攝走了。
陶穀家裏的兩個黃臉婆哪有這等本事,他過去從未享受過這等蝕骨銷魂的美妙滋味。原來偷情這麽刺激,比新婚之夜還刺激。早知如此,何不當初,陶穀遺憾沒有早遇上這麽個神女,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
陶穀酷愛戲劇,今天難得一次放肆,竟拉著婦人扮演起戲中角色來了,貴妃醉酒,紅拂夜奔,花木蘭戰八方,兩人就這樣嘻鬧起來。
婦人盡心竭力配合,當馬兒,學狗吠,拿大頂,甩鈴鐺,花樣百出,想著法子讓陶穀樂,陶穀樂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玩到盡興處,陶穀把自己當成白發將軍,讓婦人爬下當做馬兒,他從後麵一手抓著婦人的頭發,一手揮舞著婦人的小衣,口中一聲喝:“花木蘭小娘子,且看老夫的無敵鐵槍,駕!” 一邊騎馬,一邊用戲腔高唱:
“老夫聊發少年狂,
騎著白馬上戰場,
呼哈衝殺三百回,
一根鐵槍挑嬌娘。”
婦人撲哧一笑,隨口應和唱道:
“嬌娘本是一匹狼,
專吃白發少年郎,
你有鐵槍我雙錘,
砸你頭昏又腦脹。”
陶穀哈哈大笑,好個聰明伶俐的女子,才思敏捷,居然出口成章。
“駕!” 陶穀在秦弱蘭的白屁股上一拍,“衝呀!殺!”
“嗷嗚嗚嗚…” 秦弱蘭引吭長嘯,學著狼叫,身子扭動,“我咬!我要吃了你這個金槍不倒的白發郎!”
小屋裏淫聲浪語、插科打諢、春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