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長篇小說《太門西》連載156:第52章:北朝使者(3)

(2024-05-26 18:12:20) 下一個

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2章:北朝使者(3)

方案三;由曹彬率軍正麵攻打南唐,由潘美率軍攻打荊南,潘美滅掉荊南後轉向從西麵進攻南唐。同時命吳越國出兵,從東南方向攻擊南唐,策應宋軍。這樣三麵合擊南唐,十拿九穩。但這樣一來所有宋軍都集聚於江南,要再進攻後蜀則需千裏大迂回,起碼要推後幾年。

趙光義說完這三條出兵方案後,趙匡胤問:“晉王以為那個方案,那條出兵路線最佳?”

趙光義回答:“皇兄,臣弟偏向於第一個方案,就是同時攻打後蜀與南唐。這兩國近來國力衰退,我軍與他們有過數次交鋒,他們都是不堪一擊,與我軍實力相差甚多。當然這樣有些冒險,但是可以一勞永逸,一舉鼎定天下。”

趙匡胤問潘美和曹彬兩位大將軍:“兩位將軍領兵出征,數十萬大宋子弟兵就交給你們了,我們隻是在後方紙上談兵,打仗的是你們,談談你們的看法吧。”

潘美和曹彬出列,潘美說:“陛下,臣這次帶的兵很多在兩國邊界住守十數年,對兩國的實力十分了解。正如晉王所言,我大宋軍在訓練、作戰、經驗、氣勢上都更勝一籌。這次出征,不管是攻打後蜀或是荊南,臣都有十分把握。”

曹彬沒有這麽自信,他說:“陛下,臣領兵不過十數萬,南唐尚有四十萬大軍,且有長江天塹可守。臣傾向於第三個方案,與潘將軍齊頭並進,從兩個方向攻打南唐,再加上吳越軍配合,可一舉奪取南唐。南唐定,江山定,其他諸侯國皆不堪一擊。奪取南唐使中原和江南完成統一,長江和黃河兩岸皆成為我大宋國土,天下富饒發達之地盡收囊中。” 

趙匡胤轉問趙普:“趙相怎麽看?”

趙普回答:“陛下,臣未參於具體軍事部署,但從大政方針看,還是穩紮穩打為上策。這次戰爭是準備多年,拚舉國之力的戰略大決戰,一戰定國運,隻能勝不能輸。一旦失敗則國力大損,數年或十數年不能恢複,甚至可能永久失去統一機會。三國時赤壁一戰,曹魏元氣大傷,一時無力南顧,給了孫備和劉權喘氣的機會,從而形成三國鼎立局麵。臣讚同曹將軍的提議,先集中兵力攻打南唐,統一中原和江南。”

宋朝的樞密院相當於現今的總參謀部,兵部相當於國防部,宰相當於內閣總理。宰相管兵部但不能兼管樞密院,以免宰相權力過大而一手遮天。所以趙普並沒有參於樞密院的出兵策劃。

話題一開,各大臣為出兵之事紛紛進言,各抒己見,從軍兵配置、糧草供給、山川地理、甚至長江洪峰、氣候季節、還有曆史借鑒等等。各有各的說詞,在朝堂上爭論起來,趙匡胤一時也不知該聽誰的好。

這時有人高聲說:“諸公為何對出兵細節爭吵?征服南唐根本就無需用兵。”

所有爭論都停下來,一起看向說話之人,何人出此驚人之語?

說話的是戶部尚書陶穀,眾人看著他,這個老夫子在說什麽?

趙匡衡也是好奇的問:“陶愛卿此話怎講?”

陶穀回道:“陛下,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如果我朝對南唐用兵,即便打勝了,江南也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一副爛攤子,我大宋也是元氣大傷。但如果能夠不廢一兵一卒而收複江南,使南唐完整無損的降服於我,方為上策。”

有人問了:“陶學士如何讓南唐不戰而降,把大好河山拱手相讓?”

陶穀是飽學鴻儒,博通經史,文冠朝野,所以人們又稱之為陶學士。

陶穀自信的說:“陶某當年南下江南,說服南唐皇帝臣服大宋,去國號改用大宋年號,去帝號改稱江南國主,南唐諸王也均降封為公。現在南唐名義上已是我大宋之臣國,如曉知以理、誘之以利、導之以行、脅之以威、逼之以兵,何嚐不能說服南唐不戰而降。”

另一大臣說:“當年南唐自除國號是逼不得已,一是因為世宗皇帝大敗南唐,二是我朝大軍壓境,南唐隻有求和,並非你遊說之功。”

陶穀點頭說:“此話不錯,陶某不敢居功,如非有本朝的強大國力和精兵強將作後盾,南唐決然不會委曲求全。”

陶穀對趙匡胤說:“陛下,臣提議潘美和曹彬兩位將軍率兵進住長江北岸,訓練水軍,建造戰船,給南唐一個大軍壓境之感,臣再去南唐勸降。臣不敢說有諸葛亮之謀略、蘇秦之辯材,但我身後有幾十萬大宋雄師,臣有信心說服南唐君臣!”

他懇切的說:“陛下,大戰一起,生靈塗炭!如有可能兵不血刃拿下江南,對大宋和江南百姓都是無量功德,哪怕是萬分之一機會也應該試一下。”

眾人覺得這話好像也有些道理,都看向趙匡胤,看他如何決斷。趙匡胤也有點心動,他看向趙普,這種事要征求宰相的意見。

趙普說:“臣覺得可以一試,江南國主李煜沉溺於琴棋詩畫,不堪一國之主,但他是個仁君,如果能保江南百姓免受戰火之災,保他榮華富貴,或許能夠接受招降。即便勸降無功,也可借機觀察南唐虛實。而且我朝大軍進住南唐邊境,可以隨時進攻南唐。隻是勸降一事不能拖延,無論南唐降或不降,我軍都必須在長江洪峰之前過江。”

趙匡胤讚同說:“如此堪好,我看就先行奪取南唐,統一中原和江南。我們做兩手準備,出兵和勸降同時進行。” 趙匡胤問眾臣:“諸位愛卿認為如何?”

眾大臣交頭接耳,問了幾個問題,有人雖然還有疑問,覺得陶穀太驕傲自大,以為憑三寸不爛之舌就可讓南唐把大好江山拱手相讓,完全是癡心妄想,純粹是耽誤時間。但知道說不過這個老夫子,也不好再與他爭辯,畢竟陶穀是四朝元老,在後晉、後漢、後周都擔任過高官。朝代換了一輪又一輪,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陶穀卻穩立不倒,官越做越大,僅是大宋一朝他就曆任禮部尚書,刑部尚書、戶部尚書。朝廷六個尚書他當過一半,不僅權高位重,深受朝廷重用,又雋辨宏博。既然這老夫子成竹在胸,就讓他試一下吧,成了便好,不成也無大礙。

趙匡胤見眾臣再無異議,當即下旨:“曹彬、潘美。”

“臣在!” 二人出列。

“朕令你二人…”

南唐皇帝李煜聽說陶穀來了江南,頓時慌了,上次就是這家夥軟硬兼施,硬逼得他對宋朝俯首稱臣。這家夥又來幹什麽?他趕緊找眾臣來金鑾殿商議。

李煜問宰相宋齊丘:“宋卿,你可知道陶穀為何而來?是什麽目的?”

宋齊丘說:“陛下,陶穀這次來江南似乎並不是公幹,他說是來查閱我朝的藏書典籍。”

李煜有些發懵:“兩國交戰在即,他卻私自跑來江南,隻是為了看幾本書?”

這時韓熙載說:“陛下,陶穀當然不是來看書的,他是來打探我朝的虛實,隻怕還有其它的目的。”

李煜問:“什麽目的?” 

韓熙載猶豫了一下,他對陶穀來南唐的目的猜到一二,但沒敢直說,隻是婉轉的說:“陶穀隻怕是想從我朝撈點好處,占點便宜。” 

李煜問:“那麽我們該怎麽應對?” 

李煜有些緊張,韓熙載所說也是他心中所想,他有些怕陶穀,南唐的朝臣都討厭陶穀,但又不敢慢待他,李煜很是心煩。

韓熙載說:“陛下,臣與陶穀打過交道,此人心機很深,在沒有摸清他的目的前,陛下最好別見他。”

宋齊丘說:“陶穀已經要求見陛下,而且口氣甚是傲慢,一副上國特使的口氣。”

李煜有些不理解,“既然如此,他為何又不是宋國特使,而以私人身份來江南?”

韓熙載說:“關於這個臣隻能猜測,陶穀要辦的事宋國皇帝不是很有信心,陶穀隻能私下試一試。如果不成功,趙匡衡不想落下口實讓臣子們說三道四。不過這樣也好,既然陶穀不是宋國使者,陛下就可以找借口先不見他,讓臣子們先摸清他的底細。”

李煜本來就不想見陶穀,於是順水推舟的說:“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給韓卿辦理了,有事多與宋相商議。宋卿認為如何?” 宋齊丘是宰相,李煜當是要征求他的意見。

宋齊丘說:“臣讚同,陶穀上次來南唐就是韓相與他打交道,韓相想必頗有經驗和心得,由韓相出麵對付陶穀再合適不過了。”

宋齊丘話中有話,暗示陶穀上次逼南唐稱臣這種屈辱之事,韓熙載身為宰相當負首責,明眼人哪有聽不出的道理?

原來宋齊丘和韓熙載並不是一路人。兩人都是大才,但韓熙載生性放蕩不羈,不拘小節,對官場得失看得開,甚至不想當宰相。而宋齊丘個性要強,官場企圖心大,愛拉幫結派,曾被韓熙載參過一本,告他搞朋黨。所以兩人間有心結。

從金鑾殿出來以後,韓熙載把宋齊丘叫到一邊,對他說:“宋國大軍正向長江挺進,而這時陶穀卻突然來金陵,肯定有重大圖謀。宋相,這事有關我朝江山社稷,陶穀之事韓某還需宋大人鼎力相助,還望你我摒棄前嫌,同心協力。”

宋齊丘說:“韓大人,你我之間縱然有過誤會,但在國家大事上則心同一誌,宋某絕不會因私廢公,韓大人盡管放心,你有什麽需求隻管開口。”

韓熙載雙手一拱:“那就多謝了,韓某會隨時把事情的進展告知宋相。”

陶穀來到南唐之後住進了南唐的官驛,陶穀私訪江南,本不該住在官驛,但他卻偏要住,還說要見江南國主,口氣大得很。驛站的管事不敢怠慢,趕緊上報,上麵交代安排最好的住處,小心伺候。

陶穀態度傲慢,頗指使氣,但是他住進驛站後南唐官員並沒有來看他,更別說見江南國主了,把他冷了兩天,狠狠的打擊了一下他的氣焰。

直到第三天韓熙載才來拜會,而且也是以私人的身份相見,隻與他談些詩詞文章,就是不提朝事。陶穀也不好說什麽,他說過此次江南之行是來查閱文獻典籍,沒有別的目的。韓熙載就來個順水推舟,高談闊論一些不關緊要的東西,陶穀每次提起國事就被韓熙載岔開話題,不給他機會。

在韓熙載這老狐狸麵前,陶穀隻有客氣的說他仰慕江南國主的詩詞曲賦,希望韓熙載引見,他沒敢提及勸降一事,他怕韓熙載一聽立馬把他趕走,連與李煜見麵的機會都不給他。

韓熙載也把陶穀吹噓一通,說他文章蓋世,江南國主也很欣賞,隻是近來國主身體有恙,不便接見。不過他保證一定向國主稟告陶穀的請求,一旦國主身體稍微好轉,自當與陶學士相見,煮酒論文章。

陶穀無話可說,韓熙載把他的話頭堵得死死的。

就這樣韓熙載將陶穀羈絆在館驛,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還派了幾人來保護他,他到那裏就跟到那裏。說是保護,實是監視,搞得他哪裏也不敢去,整日呆在驛館,蕭索無聊。

這樣一拖一月將盡,陶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他不是來南唐公幹,沒有宋國使者的國書,不能強迫人家的國主接見他。韓熙載倒是隔三差五的送些珍藏書籍與他閱讀,但他此時哪有心情讀書?韓熙載送書反倒像似給他添堵。

這天驛館派人來報知韓熙載,說陶穀在官舍的牆壁上寫了一行字,誰也看不懂。

陶穀寫的是這十二個字:“西川狗,百姓眼,馬包兒,禦廚飯。”

韓熙載琢磨了半天也不解其意,就把此事告訴了宋齊丘。宋齊丘一聽哈哈大笑,“這個陶學士有意思,轉彎抹角的在抱怨日子難熬。” 

他解釋道:“‘西川狗’即蜀犬,是個‘獨’字;‘百姓眼’即民目,是個‘眠’字;‘馬包兒’即爪子,是個‘孤’字;‘禦廚飯’即官食,是個‘館’字,這十二個字的意思就是‘獨眠孤館’。”

韓熙載一聽拍案叫絕:“對呀!韓某怎麽沒想到?宋相才高,佩服,佩服!”

宋齊丘笑問:“韓大人使用了什麽法子?把個陶學士都快搞瘋了!”

韓熙載說:“也沒什麽,隻是磨磨他的性子,看看有何反應。” 

韓熙載想了想,又說:“是時候了,韓某還請宋相幫個忙,出麵招待陶穀,給他個麵子。酒席我自會安排,宋相到時隻需赴宴就行,其它事情韓某自有計較。”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