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38章：十裏秦淮(3)
華山七星越打越順手，一幫潑痞根本就攻不進來，隻有在外麵大聲麽喝，虛張聲勢。
三師姐看到人群中一人，正是剛才那個壓在她身上的人，頓時血氣上衝，衝出北鬥陣，未加多想就一劍刺入那人胸膛。
“殺人了，殺人了，華山派殺人了！”
這幫潑痞自己打人殺人可以，但如果有人傷了他們，那就是犯了王法，天塌下來了，喊得全城皆知。
潑痞們見自己的兄弟被殺，那也是多年的患難之交，一起吃喝嫖賭，當即眼睛紅了，要與三師姐拚命，像發了瘋似的圍攻她。三師姐一人落單，她拚死擋住刀劍，但卻挨了好幾棍子，打得她骨頭都要散架了，痛的眼睛發花。
華山七星其它幾人趕來相救，但這幫潑痞此時卻很義氣，同仇敵愾，拚命抵擋，誓要殺了三師姐為哥們報仇。眼見三師姐快撐不住了，華山七星無奈隻有大開殺戒，當下就捅翻幾人。
三師姐又挨了一扁擔，被打懵了頭，這時一人從後麵冷不防一刀劈向她後腦勺，她根本不知道。六師妹看見，嚇得驚叫起來，她不及多想，衝過去對著那人背心就是一劍，劍刺透身子，從肚子穿出來。
那家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他隻覺得肚子一涼，低頭一看，見肚子上冒出一截劍，他雙手抓住劍刃往外一拔，這才明白自己被一劍捅了個透心涼，頓時絕望的鬼哭狼嚎。這時三師姐轉過身未，橫著一劍從這人脖子抹過，血從切口噴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血箭。
這下圍攻的眾人嚇住了，他們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是拿人錢財，替人送命。對方大開殺戒，還不塊跑，當下就有幾人開溜。痞子的特點就是愛起哄，打架時一人上眾人跟，開溜時一個跑眾人隨。這幫人一見有人開溜，頓時一哄而散，都逃命去了，一邊逃還一邊大喊華山派殺人了。
六師妹蹲到地上吐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與丹妃姐妹不一樣，丹妃姐妹從小就在生死邊緣掙紮，見多了生生死死，心變硬了，什麽都承受得了。六師妹是在師傅和師兄師姐們的護嗬下長大，從來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更別說親手殺人了。
大師兄知道此地不能久留，衙門巡捕隨時可能趕來，他拉起小師妹說聲走。
但已經晚了，隻聽哨子聲響起，巡捕來了。
這幫巡捕也不知從那裏冒出來的，剛才潑痞們圍攻華山弟子時，他們躲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三師姐是殺紅了眼還是怒火攻心，她對著巡捕就衝了過去，大師兄想阻攔已來不及。三師姐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捅倒一個官差。官差們沒有料到這女子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殺人，而且殺的是官差，這還得了！
幾個巡捕一聲呐喊，卻…轉身就跑。眾人都看傻了，還以為巡捕要一湧而上，結果跑了，真沒出息！
官差們本來是要上去拿人的，但眼見一個渾身浴血的女人舉著滴血的劍迎麵撲來，這女人麵目猙獰，眼睛冒火，一副拚命的樣子。官爺們怵了，與一個發狂的瘋婆子拚命不值得，還是逃命為上。
三師姐真有點癲狂了，在後麵緊追，滿街人都看見一個瘋女人追殺官差，太瘋狂了。大師兄追上去抓住她，大喊：“三師妹！” 這才把她拉住。
大師兄是真的急了，今天這事鬧大了，他們在金陵城大開殺戒，還殺了官差，這裏可是南唐國都，官府肯定會全城大搜捕，這事怎麽搞成這樣？
大師兄知道事態嚴重，吩咐幾個師弟拉著兩個師妹就跑，他們再不跑大隊官兵就趕來了。
太門西幾人在遠處把這一切全看在眼裏。紅葉對詩冬說：“二姐，你這接花移木之術真高明，輕易的就把我們跟秦淮漁夫的過節轉嫁給華山派，華山派這下麻煩大了。不過他們活該，誰叫他們輕視我們菩提五門，還想竊取逆天大法，做他們的清秋大夢，如今他們能逃出金陵就算命大了。”
詩冬若有所思的說：“我看這事還沒有完。”
…
當天晚上，夜深人靜，幾條黑影越過高牆跳進太門西的宅院，進宅後馬上分散藏到各處，有些藏到樹後，有些躲到屋角，還有兩條黑影伏在房頂。
正當幾個黑衣人全神貫注察看院中情形，悠悠的簫聲響聲，隻看見房頂屋脊上站著個白衣人，簫聲就是從那裏傳來。
糟了！暴露了！特別是那幾個潛伏在屋頂的黑衣人是又驚又怕又難堪，人家就站在自己身後，卻全然不知。
這時院裏突然燈火齊明，院子四角點起了大火把，把院子照得通明。太門西背著雙手站在前廳台階上，高聲說：“不用躲了，都出來吧！”
看樣子人家早有準備，守株待兔等他們自投羅網，黑衣人知道再躲藏已無意義，無奈隻有紛紛從黑暗中走出來，就連伏身在房頂的幾人也都跳下房。
黑衣人一共七人，圍成一圈，手持劍，背對背，警惕的注視四周，以防有人突襲。
白衣人也從房頂躍下，輕飄飄的落在這幫黑衣人麵前，手裏握了一根長簫。
幾個黑衣人一看傻了，這不就是今天在灑樓遇到的那個落難女子嗎？當時她可憐巴巴的，原來卻是一個武功高手，想必是菩提五門之一，自己被人家當猴耍了！
這幾個黑衣人都蒙著臉，不想暴露麵目，詩冬問其中一人：“天璣，你今晚還能再戰嗎？”
黑衣人一聽，敢情人家已經知道我們是誰了。
不錯，他們就是華山七星。
北鬥星座由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組成，天璣位居第三，應該就是那個自以為是的三師姐。詩冬聰明，猜出了這位三師姐的道號。
天璣白天被一幫地痞圍攻，挨了幾悶棍，被打得歪歪倒倒，所以詩冬才問她能不能再戰，不行就站到一邊去，詩冬不想占這便宜。
天璣扯下蒙麵布，指著詩冬說：“你好陰險，你是故意把我們拖下水，引起我們與地痞發生衝突。那個家夥撲到我身上也是你設計好的。我們與你有何仇，你要如此陷害？”
你聽這位天璣姐說的，你要盜人家的逆天大法，人家能不收拾你？
詩冬根本不屑回答，她取出銀槍說：“我從東亭府李天葵前輩那裏偷學了幾招龍槍槍法，你們擺陣吧。”
詩冬很敬重李開葵，天璣白天言語間對李天葵不敬，所以她要今晚要用龍槍挑戰他們的北鬥陣。
華山七星知道今天難免一戰，其實他們早想到了這點，已有心裏準備。
華山七星今天殺了人，本想逃離金陵，但他們來金陵是為了逆天大法，如果就這樣打道回府，連菩提五門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如何向掌們交代？所以無論如何都要闖一次太門府。隻是好像一切都在人家算計之中，而且人家並不把他們太當回事，聽這白衣女子的口氣像是要單挑北鬥陣。
華山七星一向自負，見詩冬如此小瞧人，自尊很受傷，難道我們「七星小北鬥亅還真的怕你不成？天璣第一個跳出來，“你要闖北鬥陣，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 說完揮劍攻向詩冬。
詩冬站著不動，待天璣的劍刺到眼前，她身子一側，一指彈到天璣的劍身上，天璣的劍被彈開，中胸大開，露了個大破綻，詩冬的銀槍跳起，直刺天璣的咽喉。
天璣一驚，要糟！猛然暴退。詩冬的槍尖貼著天璣的咽喉緊隨而上，連追數步，槍尖離天璣的咽喉隻差一寸，不多不少，也不傷她。
天璣被逼回陣中，她的師兄師弟師妹幾人一起迎上，截住了詩冬，北鬥陣起動。
詩冬一招就逼得華山七星起動北鬥陣，可見其功力遠超華山七星，若是單打獨鬥，華山七星都不是詩冬的對手，隻有合七人之力與她抗衡。
這是詩冬第一次使用龍槍與人廝殺，她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剛才她就告訴太門西，她想單挑華山北鬥陣。太門西也沒阻止她，他現在對丹妃姐妹的武功非常有信心，他白天也見過華山七星的功夫，不過爾爾，沒什麽可擔心的。
在正廳台階上，太門西坐在太師椅上，手上端杯茶。丹妃坐在太門西左邊，抱看琵琶。紅葉站在太門西右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手還拿著水蜜桃在啃。他們像是在看戲，根本就沒有把華山七星當回事。隻有夢露站在場子中離詩冬較近的地方，手上拿著蝴蝶索，緊盯著場中的打鬥，一但二姐有危險，可以及時出手相救。夢露就是這樣，她不放心。
這北鬥陣還真是有些邪門，詩冬雖然功力比華山七星任何人都高出許多，但卻找不到攻破北鬥陣的破綻，她一次次進攻都被擋回，幾次還差點被北鬥陣捲進去。
北鬥星座像個鬥，前四顆星組成「鬥魁」，後三顆組成「鬥杓」。北鬥陣法的精要是用「鬥魁」四星纏著對手，而「鬥杓亅三星不時來個大擺尾，突襲對手，讓人防不勝防。這有點像蠍子捕獵，所以又有人稱之為蠍子陣。
詩冬今天白天見過北鬥陣，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麽過人之處，那是因為當時華山七星隻守不攻，且對方人多，從四麵八方圍攻。現在是單打獨鬥，華山七星可以從容應對，而詩冬卻無機可乘，窮於應對。看來她低估了華山派，華山北鬥名揚江湖，並非浪得虛名。
詩冬本來以為勝券在握，誌在必得，但現在卻成了僵局，平時很穩重的她這時也有些急躁了，她催動真氣，加大內力，槍桿子舞得輪轉，就像李天葵那樣，似乎在吸納天地之氣，難道她要使用「神龍歸一」？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丹妃幾人都覺得詩冬有些急躁了。太門西看在眼裏，心想詩冬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但他不但不失望，反而有些欣慰，原來這丫頭也有情緒，不是一潭死水。
果不出所料，詩冬真的使出了「神龍歸一」，她猛的躍進北鬥陣，一個大輪轉，槍劍相碰，真氣暴發，華山七星被震飛出去，太門西和丹妃幾人都感到一股氣浪撲麵而來。
華山七星在空中翻了個滾，落地後勉強站穩，用劍支著地，調整身體內翻滾的真氣。詩冬也用槍杵著地，大口喘氣，她耗去太多真氣，幾乎站立不住。
詩冬這一槍很是失敗，她沒有李天葵那麽強悍的內力，更沒有那種弑鬼屠神的沙場殺氣，華山七星雖然被震飛，但並無大礙，他們稍做調息又卷土重來。
隻見華山七星各自把劍橫舉頭頂，另一隻手伸出二指，嘴中念念有詞，像是道士在做法事，北鬥陣漸漸的變得迷幻起來。
這是什麽東東？這幫小道士是在跳大仙招鬼神不成？沒想到北鬥陣還有這種妖邪法術，太門西從椅扯站起來，丹妃姐妹也變得緊張起來。
詩冬被圍在陣中，隻覺四處都是幻影，北鬥陣變成了一個迷陣，根本就辯別不出方向。
北鬥陣的主持大師兄說聲：“鬥轉星移!” 七個人開始快步行走，越來越快，到後來已經看不出北鬥陣，就是一團星雲。夢露和紅葉見狀不好，正準備出手，這時錚的一聲，丹妃撥了一下琴弦，華山七星的步子一下就亂了，星雲消失。
北鬥迷幻遇到了克星，華山七星運足內力，正準備出手，被這攝人心魂的天魔音一震，真氣像是被阻了一下，頓時岔氣，搞得人好難受，差點走火入魔。他們趕緊後退，深吸一口氣，壓下紊亂的真氣。
華山七星再次施法，重新來過，但到了關鍵時刻，又被丹妃的琴聲打斷。接連三次，華山七星都快被真氣堵得吐血，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走火入魔，隻有停了下來。
詩冬收起槍，對華山七星說：“你們沒有敗給我，是敗結了我大姐。” 剛才丹妃三度打斷華山七星的迷幻陣，詩冬完全可以借機把華山七星挑了，但她沒有出手。
太門西朝華山七星一甩手，意思是你們走吧，他說：“回去告訴你們掌門，想要逆天大法，還是派你們長輩的「大北鬥陣」來吧。”
太門西口氣雖大，但華山七星知道人家不是說大話，他們幾人根本不是菩提五門的對手，人家甚至不屑與你計較。
華山七星的大師兄想說點什麽場麵上的話，但說什麽呢？是他們夜入人家的宅子盜寶，既虧了理，又技不如人，走吧！
在華山七星離開時，三師姐剛躍上圍牆突然覺得腿彎子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腿一軟差點掉下去，幸虧六師妹拉了她一下。六師妹回頭看了一眼紅葉，紅葉手上的水蜜桃沒有了。
華山七星離開後，太門西住宅安靜下來，大約一個時辰後，一條黑影又從宅子裏躍牆而出，直到天快亮才回來。
第二天人們都在說「秦淮漁夫」在秦淮河裏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