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30章：匡廬問道(2)
太門西說：“我就奇怪了，今天在州府衙門鬧得這麽大，你為什麽不出麵，非要偷偷摸摸的到山上來偷襲？”
譚走鏢說：“實話告訴你吧，我外甥結冤太多，名聲不好，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在幫他出頭。”
太門西嗤之以鼻：“虛偽，又要當婊子又想立牌坊。說吧，你要如何擺平此事？也判我個斬立決？”
譚走鏢口氣甚大：“不用，我這個人辦事一向公平，我今天不殺你，因為你沒有殺人，我隻需卸下你一條胳膊。你是自己動手呢還是我幫你？”
太門西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家夥，動不動就要人家自卸一條胳膊或一條腿什麽的，還不如直接把人殺了算了。
太門西忍不住擠兌譚走鏢：“我說譚鏢頭，你還真有自知之明，今天沒有敢在州府衙門露麵，否則我照樣把你按在地上打三十大板，也判個斬立決。”
譚走鏢勃然大怒，動了殺心，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本想饒他一命，但他偏要找死，那就怪不得人了，“好，我今天就判你一個斬立決。” 譚走鏢雖然惱怒，但說得輕描淡寫，似乎殺個人隻是舉手之勞，說完就要動手。
“且慢！” 太門西學著譚走鏢的口氣說：“我這個人辦事一向公平，我不屑與你動手，也不想被人嘲笑以多取勝。這樣吧，你從我這四個丫鬟中任選一人討教。”
太門西就是要氣氣譚走鏢，他還真不怕譚走鏢，你武功再高能擋住我的槍嗎？
太門西以為譚走鏢要暴跳如雷，但人家不吃他這一套，譚走鏢是宗師級的高手，跟一個潑皮鬥嘴有失身份。他根本無視太門西的存在，隻對丹妃姐妹招招手：“一起來吧，這樣快些！” 口氣甚是托大。
“讓我來會會他。” 紅葉第一個跳出來。
紅葉走到譚走鏢麵前，難得一見的抱拳給譚走鏢行了個禮，“譚大俠，你是武林前輩，小輩不敢向您老人家叫陣，隻是討教一兩招，還望不吝賜教。”
紅葉這話讓譚走鏢聽起來舒服，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剛才太門西極盡挖苦諷刺，譚走鏢十分惱怒，現在這姑娘懂事 、有禮貌、會說話。譚走鏢心情頓時舒暢多了，也對紅葉產生好感，隻是想不通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麽就跟了一個隻會耍嘴皮子的無賴？鮮花插在牛糞上！
譚走鏢很大度的對紅葉說：“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不會傷到你。”
紅葉拔出妖姬刀，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亮閃閃，藍汪汪。
好妖豔的刀！這是譚走鏢的第一反應，這把刀又長又窄，亮麗耀眼，就像個苗條少女。
“前輩，你的兵器？” 紅葉在等譚走鏢亮出兵器。
“我沒帶兵器，你隻管出手，無妨。” 譚走鏢雙手背在背後，儼然就是一副武林宗師的的氣度。
“那麽小輩越逾了。” 說完嫣然一笑，一刀劈出。
譚走鏢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紅葉會對他笑，好媚！而且他敢發誓紅葉對他擠了一下眼。什麽意思？一代宗師居然也有點走神。高手交鋒勝負就在一瞬間，這一走神紅葉的刀已經砍到了麵門。
譚走鏢畢竟是久經江湖的頂尖高手，紅葉這點小花招還難不到他，憑借他出神入化的身手，躲開這一刀不成問題，但他突然有一種想炫耀一番的衝動。
譚走鏢不躲不閃，站在原地沒動，當刀砍到眼前，突然伸出雙掌，快如閃電，毫發間夾住刀身，刀在他眉心前停下來，離眉心不到三寸，好險！
這等功力讓太門西幾人不得不佩服，畢竟是武林風雲榜上的人物，與東亭府和靈虛道長齊名。要知道紅葉的逆天大法已練到第二層，譚走鏢居然能用手掌夾住紅葉的刀，功力何等高強。
譚走鏢也甚是得意，剛才兵行險著，如果是與高手對陣他絕對不會冒這個險，但一個丫頭能有多高的功力？他還不放在眼裏。
正如他所料，他輕易而舉的就夾住了紅葉的刀，好好的露了個臉，他甚至得意的對紅葉笑了一下。
紅葉也回以一笑，隻是這次笑得有些狡黠，當年金刀寨主也用過這一招，她早就琢磨過破解之法。
譚走鏢正在得意，突覺夾在手掌中的刀猛然發力，刀尖傾斜，劃向他鼻尖。譚走鏢幾乎拿捏不住，眼看刀就要滑離他的手掌，把他的鼻子一分為二。
譚走鏢把頭往後一仰躲過刀尖，一聲暴吼，雙手用盡全力夾住刀一轉一扭，硬生生的卸下了紅葉的刀。
譚走鏢這招空手套白狼已達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居然能在千鈞一發之際使出來，不但躲過一劫，還奪下了紅葉的刀。
譚走鏢還沒有來得及把刀反轉過來，突然感到腹部刺痛，他本能的背一弓，肚子一吸，肚皮居然往裏凹進半尺。隻聽噝的一聲，腰間衣服被劃個大口子，嚇得他棄刀後躍，紅葉趁機奪回妖姬刀。
譚走鏢知道遭了暗算，肚子上挨了一刀，心想慘了，這丫頭扮豬吃老虎，被她算計了。
譚走鏢不知道傷有多重，他連連後躍，低頭查看傷勢。
詩冬早等在他身後，對看他的背心不聲不響的遞出一劍。
譚走鏢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似的，馬上意識到有人偷襲，這是他縱橫江湖數十年，在身經百戰中練就的直覺，刀劍帶動的輕微空氣顫動他也能感覺出來。
但這時他正在急速後躍，根本停不下來，後背直接往劍尖撞去。
好個譚走鏢，他臨危不亂，腳上一用力，憑空躍起三尺，身子往後一倒，雙腿一伸，身子瞬間平躺在空中，詩冬刺出的一劍貼著他的後背刺空，堪堪躲過致命一擊。
但譚走鏢人也滾落到地上，還沒有等他站起來，紅葉和詩冬一刀一劍對著他就是一陣猛砍，譚走鏢連打幾個滾才站起來，甚是狼狽。
譚走鏢、詩冬、紅葉三角鼎立。譚走鏢這才看到紅葉右手持刀，左手拿了把烏紫的短劍，這女子就是用這把怪異的短劍傷的他。譚走鏢查看了一下肚子上的傷，還好隻是被刺進一寸來深，幸虧他及時收腹，才沒有被開膛破肚。
譚走鏢有些懊悔，想不到我這個老江湖今天差點栽在一個小女子手上，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看起來如此迷人的姑娘卻一肚子壞水，我竟然被她挑起少年心性，顯擺起來，大意輕浮，這才被她所乘。
他當即放下輕視之心，打起精神對付詩冬和紅葉。
他們三人殺成一團，紅葉收起短劍，雙手握著長刀揮舞，刀法怪異，譚走鏢從來沒見過這種刀法。紅葉的刀法借鑒了「婆羅門圖」中的怪異招式。
而詩冬的劍帶著一股寒氣，一劍刺出帶起一片亮光，這是峨眉「佛光劍法」的特征。譚走鏢見多識廣，雖然不知道詩冬和紅葉用的是何門功夫，但一眼就看出是極其高深的武功，心中暗自吃驚，這才明白為何老神仙的弟子不敵這幾個女子。
譚走鏢吃虧在於沒有兵器，他很自負，武功練到他這個層次何需再用兵器？他空手上山，卻沒有想到這兩個女子這麽棘手。
譚走鏢施展擒拿手想奪下詩冬紅葉的兵器。譚走鏢這擒拿手還有個名號叫「白骨爪」，能抓下人的皮肉而露出森森白骨，十分凶險。詩冬和紅葉衣衫上已他被抓出好幾個洞。她兩人不敢大意，刀劍舞得密不透風，不讓譚走鏢靠近。
譚走鏢開始不適應詩冬和紅葉的武功，很被動。但逐漸摸清了她們的路子，開始反攻。到後來基本上是他在進攻，詩冬和紅葉在防守，譚走鏢明顯占了上風。
但譚走鏢心裏卻很急，傍邊還有兩個女子在虎視眈眈，如果一起湧上來就麻煩了，他必須盡快解決當前這兩人。
譚走鏢多年沒有與人交手了，以他的名氣沒有幾人敢招惹他，如此自信的一個人，今天麵對這幾個女子居然有些信心不足，難道是我的功夫退步了？
譚走鏢整理一下心緒，心說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這幾個女娃兒。 他還有一招絕活叫「龍吸水」，這是他的殺手間，很少使用，這時卻被迫使用出來。
譚走鏢後退一步留出一個空檔，詩冬和紅葉見機同時攻過來，當刀劍近身那一刹那，他猛然出手，左手搭住紅葉的刀，右手搭住詩冬的劍，詩冬和紅葉頓時感到一股力道吸住了她們的刀劍。譚走鏢雙手一拉，詩冬和紅葉不由自主的向對方刺了過去。兩人驚慌失措，倉促間收回刀劍，差點撞到一起。譚走鏢瞧準機會，騰空躍起，雙腿左右開弓，同時踢向詩冬和紅葉。
這一踢用上了全力，如果被踢中，沒有人能夠經受得起。
眼看詩冬和紅葉就要傷在譚走鏢的腿下，突然響起一聲琴聲，譚走鏢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抓了一下，難受之極，頓時泄了氣，同時背上挨了一記重錘，打得他噴出一口鮮血，人往前飛了出去。
詩冬和紅葉正在譚走鏢前麵，她們本想迎擊，但譚走鏢噴出一蓬血霧，她們可不想被噴一身血，飛快躲開。
譚走鏢挨了丹妃一記琵琶，這一記鐵琵琶狠狠的砸在他的背心，他受了內傷。
譚走鏢翻身站起來，抹了一下嘴上的血，喘了口氣說：“我還奇怪為何你們一直旁觀而不出手，原來是等機會偷襲。我走南闖北幾十年，還是第一次在女娃娃手下吃虧，想不到你們這麽年輕，心機倒是這麽深，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次倒是我看走了眼了。”
譚走鏢深吸一口氣，提起真氣去撫調內傷，但丹妃姐妹哪裏能給他這個機會？三人一湧而上，緊纏亂打。
譚走鏢苦笑，今天還真遇到厲害的角兒了，隻有硬撐著與她們遊鬥。
丹妃三人呈三角圍住譚走鏢，譚走鏢顧此失彼，更糟的是他本來就受了內傷，偏偏丹妃不時撥弄一下琵琶，琵琶聲帶著內力，專門撩撥他的內傷。
譚走鏢觀察了一下地形，猛的衝向懸崖，詩冬想阻擋，譚走鏢一個臨空翻躍過詩冬，落在懸崖邊一塊大石頭上，然後轉身與丹妃三人對峙。
譚走鏢背對懸崖，沒有了後顧之憂，丹妃三人擠在一處，施展不開，譚走鏢感到壓力小多了。
但是他總不能一直僵持在這裏吧? 堂堂的一代宗師被幾個女娃娃堵在懸崖絕壁上，情何以堪？再說他身上有傷，不能持久，他這時候真希望手上有兵器。
譚走鏢看了一眼背著長劍的太門西，心中一動，他好像聽人說過，這個公子哥是個繡花枕頭，隻會動嘴皮子，不會武功，全靠他那幾個丫鬟護著。
夢露一直護在太門西身邊，看見譚走鏢瞟了一眼太門西，她心中一緊，走前一步，擋在太門西身前，長鞭在手，隨時準備出手。
譚走鏢看見夢露手上的長鞭，頓時眼睛一亮，他一生走鏢，馬鞭便是他最稱手的兵器。一鞭在手，十幾人不能近身，鞭子打在身上，皮開肉綻，他隻要奪過長鞭，情形馬上就能逆轉。
太門西見夢露躍躍欲試，想上去幫姐妹們，但又不放心他的安危，便對夢露說：“夢露你隻管上，不用擔心我。” 說完拍了拍掛在腰上的槍。
譚走鏢如果這時想逃離，丹妃姐妹還攔不住他。但他怎能落荒而逃，他的自尊受不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不被小看了，譚走鏢這塊牌子就砸了。於是他一陣猛攻，擊退丹妃三人，衝向太門西，他要奪過夢露手中的長鞭，還想隨手擒住太門西，如果得手，就一舉扭轉乾坤，轉敗為勝。
夢露沒有等譚走鏢衝過來就一鞭打了過去，直打譚走鏢麵門。
譚走鏢暗叫來得好，敢跟我玩鞭，真是找死。他伸手就抓住鞭梢，用力一拉，喊聲：“脫手！”
夢露被拉得飛起來，但她沒有鬆手，還是緊緊握住鞭子，她飛到譚走鏢頭頂上空，一個翻身，頭下腳上，一掌擊向譚走鏢天靈蓋，譚走鏢單手迎了上去。
兩人雙掌相交，啪的一聲，夢露飛了出去。
在外人看來夢露被打飛了，實則是譚走鏢倒了黴。兩人都用盡全力，夢露被撞飛，空中一翻滾化解了力道。但譚走鏢腳下是堅硬的岩石，力道無處化解，全都打在他身上，隻聽他全身關節嘎嘎響，骨頭像要碎裂。
丹妃三人又趁機攻了上來，譚走鏢再也無法躲閃，隻有身子往後一仰，從懸崖上摔了下去。
太門西和丹妃姐妹傻了眼。怎麽？譚走鏢就這樣掛了？
他們都衝到懸崖邊往下看，下麵是一片雲霧，什麽都看不見。
紅葉問：“公子，你說齊胖子他老舅是不是落到山底摔成肉餅了？”
太門西說：“但願如此！不過這老賊對這裏熟悉，又事先上山踩點，說不定早在山壁上掛了一個逃生的竹筐子，躲到筐子裏去了。沒出息！還武林風雲榜上的高手呢？”
太門西幾人都知道譚走鏢沒有這麽容易就掛了，憑他高深的武功，這陡壁還難不倒他。沒準譚走鏢此刻正掛在山壁上偷聽他們說話呢，太門西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江湖傳言不錯，太門西不會拳腳功夫，但嘴皮子功夫第一，這家夥豈能放過擠兌譚走鏢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