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37章：龍槍傳人(3)
李天葵像是卸下了重負，人一下就垮了，他向後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語：“我已盡人事，以後就看天意了，但願沒有辱沒祖宗，龍槍沒在我手上失傳。”
他看看天色：”天快亮了，開山，送我去祠堂，我要親自向祖宗請罪。”
李開山兄弟見老爺子臉色發白，頓時驚慌失措，感到大事不妙，趕緊抬著老爺子去東亭府祠堂。
東亭府門衛和祠堂看門人都奇怪李天葵深夜來訪，但哪裏敢多問，李天葵現在是東亭府的英雄，眾人對之畢恭畢敬。李天葵說要單獨與祖宗說說話，不希望被打擾，守門人也都唯唯諾諾，遠遠的避開。
李天葵在李開山兄弟的攙扶下，微微顛顛的走到香案前點上三柱香，然後在列祖列宗的靈位前跪下，磕了三個頭。他凝視著供奉在先祖畫像下的龍槍，滿臉都是淚：“老祖宗，父親大人，不孝子孫李天葵愧對列祖列宗…”
李開山兄弟及李雲祥齊齊跪在李天葵身後，伏身磕首，不敢抬頭。
東方欲曉，晨雞初鳴，新的一天開始了。東亭府祠堂傳出哭嚎聲，東亭府二爺爺，末代龍槍李天葵歸天了。
…
太門西一行離開杭州後來到金陵，也就是現在的南京，這裏是南唐國都，規模比杭州還大，而且氣勢雄偉，虎居龍盤，仍江南第一城。
南唐的前身是吳國，是唐朝未年淮南節度使楊行密建立的一個諸侯國。吳國後來被權臣徐知誥篡權奪位，改國號為唐，史稱南唐，以區別前朝李唐王朝。
徐知誥建立南唐後回複本姓李姓，改名為李昪，自稱是李唐王朝皇族後裔。李昪也把金陵府改名為江寧府，但人們還是習慣性的把江寧府稱之為金陵。
太門西喜歡熱鬧，喜歡住大城市，龐大的金陵城是理想落腳處。但他們搬來金陵有個極大的風險，前一陣子他在江州大鬧知州衙門，強逼知州大人把齊胖子判了個斬立決。江州屬於南唐，太門西和紅葉在江州衙門幹的這事形同造反，告到朝廷是要砍頭的。
丹妃當時就勸太門西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留條後路，離開杭州後還可到南唐落腳。但太門西得意忘形，留下這麽大個隱患。
好在太門西手上有齊胖子的供詞，供詞中提到知州大人收受齊胖子賄賂的事，江州知州投鼠忌器，恐怕不敢上告朝廷抓他們。
但願如此，上帝保佑，太門西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太門西在秦淮河岸購置了一處宅子，位於金陵繁華之地，生活方便，高牆大院又隔開外麵的喧嘩，鬧中取靜，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地方。太門西這次到金陵打算保持低姿態，隱姓埋名過日子，盡量不招人注意，既不和江湖人士打交道，也不想引起官府注意。
太門西離開杭州時詩冬沒有隨行，她說要留下幾天。太門西很吃驚，問她為何。詩冬也不隱瞞，說想留下學李天葵的龍槍。太門西和丹妃姐妹都感覺匪夷所思，但都知道詩冬獨立的個性，不想阻止她，隻是告誡她小心行事，事完後盡早趕回來。
這是詩冬第一次獨自出門，獨自行動，她感到放鬆自由，沒有顧及和羈絆，可以獨往獨來。她生性孤獨，言語不多，平時就愛一人獨處，如今獨自一人她也沒有覺得不適應。她也時常想起姐妹們，但姐妹們現在都是一身高強武功，一切都好，沒有什麽可操心的。隻是公子讓她有些放心不下，雖然有姐妹們保護公子，但她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公子的影子總是在腦子裏出現，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這個感覺，分開後卻讓她這麽掛念。在李天葵傳授她龍槍的當天晚上，她就迫不及待的離開杭州趕往金陵。
詩冬在杭州時住在小樹林客棧，龍隱盟知道太門西的新住址，詩冬來金陵後順利找到新宅。
這時已是晚上，想著馬上就要與公子和姐妹們重聚，心頭沒由來的一陣激動。原來她也是感情的，對這種內心衝動她自己都有些吃驚。
詩冬正要進門，忽然聽見宅子房頂有輕微的響聲，這引起了她的警覺，屋頂有人！
詩冬趕到金陵時正是太門西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本來想過安靜的日子，但那一群跟隨他到金陵的武林中人不停的騷擾他們。
這些人都想得到逆天大法，雖然明知菩提五門不好惹，但心有不甘，不願就此罷手，隔三差五就有人到府裏來生事。有些人是白天挑戰，有些人是晚上爬牆，搞得他窮於應付，而他又不敢大開殺戒，怕鬧出大動靜，引起官府注意，真是腦袋一個大。
詩冬正好撞上來偷窺的人，她輕功甚高，躍上房頂，一點聲響沒有。院子很大，詩冬發現一人伏在房頂一角，她悄不聲的靠過去。誰知來人很警覺，聽到背後極輕微的衣衫破風之聲，他頭也不回，翻身從房簷滾下，落地後一陣煙似的跑了，看來此人是個高手。
這一來驚醒了太門西和眾人，太門西罵罵咧咧衝出來，媽的，還要不要人睡覺了！他已猜到發生了什麽事，這種事每晚都有，煩透了。
但當看到院子裏站看一身白衣的詩冬，不由喜出望外，“詩冬，你回來了！”
丹妃姐妹一陣歡呼撲上去，二姐二妹的喊著圍著詩冬看，這種真情流露讓詩冬產生一種強烈的歸屬感，這是一家人的親切感覺。縱然詩冬是個性情淡泊之人，對什麽事都冷冰冰的，這時也不免內心暖洋洋的，回到家了！
今晚大家也不睡了，圍著詩冬問東問西，聽說李天葵真的把龍槍絕技傳給了詩冬，都驚訝得不可思議。
紅葉說：“這個老爺子是不是瘋了？居然把家傳絕技傳給外人，老爺子的那些個兒子孫子還不抓狂，東亭府要是知道了還不來找二姐拚命。”
太門西說：“我倒是覺得這老爺子有見識，既然東亭府無人能夠承繼龍槍，與其讓龍槍失傳，還不如傳給外人，或許有一天龍槍能回到東亭府。老爺子可能早有這種想法，一直在找龍槍傳人，孤山一戰他看上了詩冬，便斷然決然傾囊相授。”
丹妃說：“這也是天意，二妹一見龍槍就像著了魔，孤山比武後二妹要留下來學龍槍，好像是與李天葵老爺子約好了似的，你說這不是天意還是什麽？二妹就是命中注定的龍槍傳人。”
太門西指著紅葉囑咐：“這事你可千萬別多嘴說出去，否則東亭府可真要傾巢而出來拚命了。”
紅葉打趣說：“不礙事，大不了公子嫁給大小姐，入贅東亭府好了，這樣菩提五門與東亭府就是一家人了，龍槍不就又回到東亭府了！”
太門西手指點著紅葉額頭，“你這個醋壇子小肚雞腸，入贅，入贅你個頭！，入贅後讓你去給大小姐提鞋。”
詩冬這才有機會問起剛才為何有武林高手潛入府內。太門西於是把近來武林中人不斷來尋逆天大法的事說了，還說經常半夜被搞醒，睡不好覺，人都快瘋了。
紅葉撅著嘴說：“我就說過殺他幾人，這樣他們就不敢來了，但是大姐不同意，公子也和大姐一氣，這樣下去我看我們早晚要崩潰。”
丹妃說：“這裏是金陵府，不能隨便殺人，如果來一個殺一個，那麽我們這裏天天抬出死人，肯定會驚動官府。”
太門西也說：“江湖中人的頻繁來往已經引起了鄰居的注意，住在這裏的都是大戶人家，都是有身份的達官貴人，豈能容忍江湖打鬥。一旦打打殺殺我們在此就呆不下去了，這房子買來才幾天呀就又要走，我看還是先忍一忍吧。”
詩冬思索了一會設：“如果不用點霹靂手段，這幫人是不會收手的。其實不用殺人，甚至不用流血也能讓人知難而退。”
太門西一聽來精神了：“什麽意思？說來聽聽！” 他知道詩冬點子多。
詩冬說：“這就要靠小妹了。” 眾人齊齊看向紅葉。
紅葉有些莫名其妙，指著自己問：“我？”
“是這樣…” 詩冬說出想法。
聽到詩冬說的辦法後紅葉大聲嚷嚷：“我說二姐，虧你想得出來！二姐你喜歡讀書，結果學了一肚子整人的陰謀詭計。”
太門西問：“紅葉你願不願意吧？不願意換個人，這還不容易。”
丹妃也笑說：“小妹這是你的獨門絕技，別讓我們砸了你的牌子。”
紅葉點頭：“這倒是，這絕技我還不太熟練，還需多加練習。” 說到這裏還有點躍躍欲試。
過了兩天，又有人半夜三更來探樁，結果被丹妃姐妹堵在了院內。這人全身黑衣，臉也用黑布包著，隻露出雙眼，典型的飛賊裝束。這種人都是輕功高手，一般來說不是行刺，而是偷盜寶物。
很明顯此人今晚是來偷盜逆天大法，他伏在房頂偷看房內情況，等待有人取出逆天大法來研習，這樣就可以發現逆天大法藏在何處。隻要知道了藏寶處，這事就成功了一半。隻是這人不知道太門西根本就沒有逆天大法，太門西早有預見的把逆天大法藏在了他們當年藏身的山洞中。
當黑衣人發現暴露了蹤跡，他想逃走已晚了。丹妃姐妹今天是守株待兔，甕中捉鱉，她們做了萬全準備，一直暗中藏在屋頂四個角落。
黑衣人左衝又突，都被擋了回去。丹妃姐妹也不殺他，更不傷他，隻是圍著他，看樣子是想活捉。
最後夢露一甩手飛出蛛絲繩，黑咕隆咚的大黑天，黑衣人根本看不見飛來的繩索，隻覺得脖子一緊，人飛了起來，頭下腳上的從屋頂栽到院中，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紅葉落在黑衣人前麵，她也不問黑衣人是誰，也沒有撕開黑衣人包頭的黑巾，她隻是對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勾勾指頭，要他站起來。
黑衣人從地上爬起來，與紅葉麵對麵站立，相距不到五尺。紅葉把雙手往腰上一叉，雙腿分開，然後對黑衣人點點頭，意思是要他跟著做。
黑衣人迷惑的看著紅葉，他剛才被摔得腦子還在發蒙，搞不清怎麽回事，也傻乎乎的跟著雙手叉腰，雙腿張開。
說是遲那時快，紅葉上前一步，狠狠一腳踢到黑衣人襠下，黑衣人眼一黑，都沒有來得及叫喊，就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黑衣人有沒有生兒育女，但可以肯定他今後不可能生兒養女了。
太門西宅子的大門打開，昏迷不醒的黑衣人被扔出門，就扔到門外墻角，宅子的大門又咣當一聲的關上。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乞丐和流浪漢比比皆是，路邊牆角躺個人正常得很。又不是死人，也沒有流血受傷，路人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第二天一早，黑衣人已不見了，想必是醒過來後捂著襠一瘸一拐的見郎中去了。
在隨後的一段日子裏，來太門西府上偷盜逆天大法的人一個一個的被紅葉個踢暴，扔到門外。有時門都不打開，直接就把人從圍牆上扔出，也不怕被街坊鄰居看見。就是被街坊鄰居看見也無妨，這些人一看就是賊，穿的都是盜賊穿的夜行衣，還蒙著臉，十有八九是行竊被人家逮住，暴揍一頓後扔出來，誰也不會同情這些盜賊，
剛開始人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畢竟這是很丟人的事，那些被紅葉踢暴的人也說不出口，隻有悄悄的養傷去了。來偷盜逆天大法的人還是前赴後繼，絡繹不絕。
到後來被踢暴的人多了，這事就傳出來了，連金陵的郎中都奇怪為何最近這麽多斷根的傷號，武林中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互相一打聽，稍加分析便斷定是菩提五門中的那個紅衣女子幹的。孤山比武時她就一腳踢斷了馬碧遠的命根子，這丫頭真狠呀！
武林中人怕了，斷根絕後比殺人還損。不孝有三，無子為大，被一個女人一腳踢成太監，這怎麽見人？怎麽麵對父母？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還不如死了的好！
來太門西府上盜寶的人漸漸少了，還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不信邪，繼續來盜逆天大法，結果都夾著屁股，捂著襠被扔到秦淮河裏。
終於再也沒有人敢來太門西府生事了。
從此以後紅葉的斷根腿也在江湖上出名了，有人幹脆叫她「斷根婆娘」。紅葉聽說後哈哈大笑，一點不以為忤，天上有「送子觀音」，人間有「斷根婆娘」，自己與觀音齊名，她還很得意。
詩冬的這個歪點子真管用，沒殺人，不見血，沒有驚動鄰居，也沒人報官，而那些窺視逆天大法的武林中人卻不聲不響的走了，隻是在這過程中不知道結下了多少仇家。
太門西從來不問盜賊姓甚名誰，也從來不揭開他們蒙臉的黑布，他不想知道這些人身份，反正誰來盜寶，就一腳送他去與馬碧遠作伴，管他是誰。
太門西他們總算可以過舒心安靜的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