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37章：龍槍傳人(2)
李開山兄弟趕到時發現老爺子精神很好，都有些吃驚，心裏一塊石頭落地，隻是不知老爺子為何半夜把他們招來。但不管什麽原因，老爺子身子好了總是件值得慶賀的天大好事。
李天葵把其他人全部打發出去，院裏隻有他的四個兒子和長孫。
他叫李雲祥把他的將軍袍取出來給他穿上，把他征戰時用的長槍取來，然後搬來一把椅子在院中央坐下。
李天葵搞得如此莊重，李開山幾人誠惶誠恐，知道老爺子有重要事要交代。
李天葵先吩咐幾件事，他十分嚴肅的說：“開山，你們去把院門關上，不準任何人進來，也不準任何人偷看院裏事情。第二，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們都不準幹涉，問都不準問。第三，今晚發生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絕對保密。都聽清楚了嗎？”
老爺子這是要幹什麽？李開山幾人心裏緊張忐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老爺子在他們心中就是一尊神，絕對權威。
李開山幾人趕緊遵照老爺子的吩咐去把老爺子住的院子門關上，並交代家人都不準過來，還在院裏各處查看一遍，確定沒有人留在院內。
李天葵從李雲祥手上拿過長槍放在腿上，輕輕撫摩，這把長槍與龍槍幾乎一樣，烏黑發暗紅，擦得鋥亮，這麽多年來他每月都要親自擦拭一番。
李天葵自言自語，像是在追思往事，“那年大娘要我代兄從軍，父親花重金用赤鐵烏金打造了這把槍給我。父親不想龍槍失傳，他老人家知道指望不上大哥了，不惜違背祖訓私傳龍槍與我，但告知我此事不能讓人知道，除非萬不得已不能暴露這個秘密。當年我在沙場撕殺用這把槍，但沒人知道我使的是龍槍槍法。征戰結束後我搬出東亭府，再也沒有公開使過龍槍，這才隱瞞了這麽多年。”
李開山幾人屏住呼吸聽老爺子講述龍槍秘聞，這事老爺子也是一直瞞著他們，直到孤山比武才知道。
“父親臨終時囑咐我要把龍槍傳下去，龍槍是東亭府的祖傳秘技，鎮山之寶，不能任之失傳。我本想把龍槍傳給李開泰，但他習武不專，更多心思是用在東亭府的雜事上。後來又想把龍槍傳給李雲飄，但這孩子性子太溫順，缺乏霸氣。我也想過把龍槍傳授給你們，甚至其他東亭府子弟，但發現東亭府已不是當年的將軍府，子第們養尊處優，已沒有先祖的血性，龍槍是霸槍，學龍槍要有殺場上橫掃千軍的氣概。”
李開山兄弟麵有愧色，但心中也有一絲不服，我們又不知道有這種機會，以為此生與龍槍無緣，否則也會投軍從戎，征戰沙場，練一身殺人霸氣。
李雲祥站在李天葵身後，扶著李天葵的座椅，李天葵慈愛的拍拍李雲祥的手說：“我最看好的是雲祥，雲祥還年輕，武功不輸給大公子雲飄，且性子堅強，本想漫漫調教，以後送他到疆場勵練一番，或許有成功那一天。”
李天葵歎口氣：“唉，來不及了，我時間不多了，我今夜就把龍槍槍法傳給你們。東亭府隻有三個人知道龍槍秘籍，那就是門主李開泰，大公子李雲飄，還有就是我。我時間不多，隻能教你們一遍，你們聽好看仔細了，能學多少就看你們各自的修為造化了。”
原來老爺子要傳授龍槍，怪不得搞得這麽神秘和莊重，李開山幾人是又緊張又興奮。
李天葵開始念龍槍口決，他一字一句漫漫背誦一遍。李開山幾人全神貫注，生怕聽漏一字。李天葵背誦完一遍後問：“都記住了嗎？” 說完往屋頂看了一眼。
李開山幾人沒一人回答，心想僅此一遍哪能全都記住？
李天葵站起來，叫李雲祥把椅子搬開。
李雲祥有些擔心，“爺爺？”
李天葵擺擺手，“雲祥，爺爺沒事。”
李天葵雙手握住槍說：“龍槍招術不多，隻有十六主式和十六副式，一共三十二式。但每一副式可以與任何主式搭配，能變換出幾百式。看好了！”
李天葵一招一式的演示龍槍，三十六式演示完後，又演示主式和副式的搭配。李天葵一口氣演示近三百式，李開山兄弟和李雲祥都擔心老爺子身體吃不消，但又不敢開口阻止。
李天葵演示完後，李雲祥趕緊把椅子搬過來，“爺爺，休息一下吧？”
“不忙，還有一招。” 李天葵又說出八句口決。
“這是龍槍絕殺天地歸一的口決。父親隻傳了我一人，沒有傳給大哥，所以開泰和雲飄都不知道，我今天一並教給你們，以後沒有機會了。你們隻要記住口決和招式就行了，不要逞強自行練習，這一招太過凶險，功力不到火候千萬不能練，否則會自傷。即便以後學會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要使用。”
李天葵舉起龍槍在空中舞起大圈，與在孤山決鬥時一樣，隻是沒有用上真氣，他邊舞邊解釋每句口決。
李天葵演示完最後一槍，已經累得氣喘噓噓，這才在椅子上坐下。
他抬眼看著房頂說：“下來吧，你每夜來偷窺，不就是為這個嗎？”
老爺子是在對誰說話？李開山幾人不知所以。
這時隻聽屋頂瓦片兩聲輕響，一黑衣人從屋頂躍下。
李開山兄弟大吃一驚，一起圍了上去，但被李天葵喊住。
來人全身黑衣，頭也包著黑巾，隻露出眼睛，但看其身材應該是個女的。黑衣人落在在李天葵前麵，一把扯下頭上的包巾，露出秀發，果然是個女子。
黑衣女子一抱拳：“菩提五門詩冬拜見前輩，打擾了！”
什麽？菩提五門！這不就是孤山決鬥的女子之一嗎？李開山幾人驚呆了，這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的，這麽說老爺子傳授龍槍她全看見了！
想到這裏，兄弟幾人一陣驚慌，今晚無論如何不能放走這女子。但是…但是老爺子好像早知道這女子在偷看。
這是怎麽回事呀？
李開山幾人腦子轉不過來，想問又想起老爺子的交代，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準他們插手，不準過問。
李天葵打量了一下詩冬：“姑娘好輕功，這麽多天我幾個兒子和府裏人居然都沒有發覺。”
詩冬說：“但還是沒有躲過前輩，前輩即便在半昏迷狀態也能察覺，可見老前輩功力之高。”
李開山幾人真是無地自容，這女子每晚都來，他們居然沒查覺。對老爺子他們也真服了，原來老人家早就知道了，卻一直隱藏不說。老爺子這是唱的哪出戲呀？真讓人琢磨不透。
李天葵對詩冬說：“我知道你會來，你在孤山時就說過後會有期。”
詩冬說：“我也知道前輩在等我，所以明知我每夜來察看，前輩也默不作聲，前輩身子可好些了？”
兩人心有靈犀，難不成老爺子與這女子是約好的？今夜這一切都是為她安排的？李開山幾人嚇得不敢往下想。
李天葵問詩冬：“你都看到了？”
“嗯！” 詩冬點點頭。
李天葵又問：“那麽你學會了多少？”
詩冬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取出銀槍，默默的把三截連在一起，雙手握著槍，說聲獻醜了，一槍刺出。
“長龍吸水！” 詩冬的長槍像一條線飛出。
“龍飛九天！” 詩冬的長槍一挑，在空中劃出一弧。
龍躍三江，騰雲馭龍，深潭潛龍，…
詩冬每出一槍都報出名號，三十二式一氣嗬成，渾然天成，一招一式無任何差錯。
李開山幾人看得目瞪口呆，這女子的記性怎能這麽好？就在房頂看一遍就全記住了？不可能！絕不可能！這女人不會是老爺子私收的徒弟吧？
這還沒完，詩冬又輪起槍，十六正式搭配十六副式，衍生出幾百式，全部演示一遍，無一遺漏。
李天葵都看得大駭，由衷的讚歎：“我沒看錯，姑娘你天分極高，我這一輩還沒遇到像你這麽聰明的人。在孤山決鬥時我就發現你在偷學龍槍，居然學得有模有樣，還現學現賣，用我用過的招式反擊我。”
李天葵站起來，從李雲祥手中接過長槍，他對詩冬說：“你偷學了龍槍，我不能放你走，除非你從我槍下闖出去。”
李開山他們聽老爺子這麽說，趕緊圍在四周，生怕詩冬逃跑了。
“冒犯了！” 詩冬話不多，提槍就上，李天葵持烏金槍迎上，兩人頓時打到一處。
這與其說是決鬥，還不如說是搓切，詩冬始終沒有動用真氣，她怕老爺子身體吃不消。而李天葵也是點到為止，有時還特意放漫，似乎讓詩冬看清楚。
李開山兄弟算是明白了，這哪裏是要阻止詩冬逃跑？這是老爺子在指點詩冬龍槍，親身傳授。
李雲祥沒有想這麽多，他完全被兩人的打鬥吸引，他用心觀察，似乎想記住每個回合。
李天葵加快了速度，用上了全力。詩冬隻有調動真氣，全力以赴。到後來兩人越打越快，這是真拚了，稍不留神就可能有血光之災。詩冬覺得實力在升華，龍槍招式越來越順手，好像這就是為她設計的武功。
李開山兄弟覺得老爺子這是在熬命，這樣打下去隨時可能倒下，但誰也不敢出麵幹涉，隻有揪著心幹著急。
“天地歸一！” 李天葵一聲喊，最後一招了。
“天地歸一！” 詩冬應了一聲，舉槍對峙。
李天葵與詩冬兩人同時舞起長槍，口中念念有詞，都念著天地歸一的八句口決。地麵的空氣似乎在上升，李開山幾人感到人都要漂起來了。
當念到口決的最後一句，兩人同時一聲吼，兩桿槍砸到一處，凝聚的空氣暴裂，詩冬飛出去撞到牆上，而李天葵則倒退幾步。李雲祥見狀搬過椅子衝上去，李開葵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詩冬吐出一口血，喘息了一陣才站起來。
詩冬走近李天葵，一抱拳說：“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李天葵深呼吸兩下，壓下翻滾的氣息，對詩冬說：“你終究沒慣通天地歸一，使出這招隻能傷身。不過話說回來，天地歸一如果這麽好學，那就不是天地歸一了！”
李天葵回頭問李雲祥：“雲祥，你看懂了嗎？”
“爺爺，孫兒愚鈍，許多地方不得要領。” 李雲樣答。
李天葵說：“這麽多招式，哪能一次就看明白，不是每個人都像這個姑娘，過目不忘，你要勤加練習，總有開竅的一天。”
李天葵又對李開山兄弟說：“讓這姑娘走，不要這麽虎視眈眈，你們是攔不住她的，我體力不支，也無能為力。”
李天葵從始至終也沒正式傳授詩冬龍槍絕技，詩冬是自己偷學的，他剛才是查看她偷學了多少，而且還試圖阻止她逃走，從道理上講，他不算私授外人龍槍。
但李開山兄弟都知道老爺子的真正的圖意，今晚的一切都是把龍槍絕技傳給這個姑娘，而他們兄弟隻是陪襯。
李天葵對詩冬說：“我攔不住你，你走吧！”
詩冬走近一步，雙腿下跪，給李天葵行了個大禮，這次行的弟子禮。
“多謝前輩教誨。” 詩冬說完轉身離開。
“詩冬姑娘！” 李天葵叫住她。
“前輩有何吩咐？” 詩冬回轉身。
“詩冬姑娘，龍槍是東亭府的龍槍，龍槍最終應回到東亭府。”
詩冬點頭，語氣堅決的說：“詩冬明白，詩冬並不是覷視東亭府武功，而是不願眼見天下第一神兵器就此失傳。前輩請放心，詩冬一定把龍槍絕技還給龍槍後人。”
詩冬說完轉身躍上房頂，徑直去了。
眼看詩冬消失在夜空，院子裏一片沉默。李開山兄弟都在想，把龍槍傳授給外人，這可是欺師滅祖，如果東亭府裏有人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李開山作為兄長總要說點什麽，他硬起頭皮問：“爹，你說這女子會兌現承諾嗎？”
李天葵說：“開山，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這事我自己會去向祖先交代，祖先是不會怪罪我的，隻有這樣才能把龍槍傳下去，我沒有別的選擇。至於這個姑娘，我相信不會看走眼，我一輩子都在找龍槍傳人，沒有人比這姑娘更合適。這女子聰慧過人，功力高強，又對龍槍極其崇拜，她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李開山小心問：“但是人心難測，怎知她可靠不可靠？”
李天葵說：“這姑娘很驕傲，她身具逆天大法絕世武學，不學龍槍照樣傲視武林。你看她那冷冰冰孤芳自賞的樣子，是那種半夜爬牆偷學人家武功的人嗎？這個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她能不能練成天地歸一，畢竟沒有沙場經曆是修不成正果的，這是龍槍的命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