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35章：佛光劍法(3)
歆蝶不屑的說：“我用得著騙你嗎？你以為你是誰？還真把自己當掌門了。”
“既然如此，你出手吧！” 天星輕描淡寫，不驚不慌，連準備都不做，坦然麵對歆蝶。
這有些出乎歆蝶的意料，天星沒有兵器，不會武功，一個瘦弱的小丁點，直直的站在她麵前等待她出手，要砍要殺隨便。歆蝶還真有點出不了手，對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如此，這也太逞強淩弱了，非武林俠士所為。
其實歆蝶本沒想把事情做過頭，師傅也交代過不要傷了天星，她隻是要這小和尚吃些苦頭，比如打他一頓出口氣。她用劍指著天星說：“你要是怕死就求我，我饒你一命。”
“我怕你每天來神龍堂吵鬧，比死還難受，你還是殺了我吧！” 天星忍不住懟歆蝶一句。天星很少這樣說話，但他實在是很煩這個自以為是的峨眉小師太。
天星這話把歆蝶噎得半死，她心說我好心給你一條活路，你還不領情，好吧，你是自尋死路，莫要怪別人。
歆蝶一上火就把江湖道義忘到九霄雲外，對著天星胸膛就一劍刺過去。天星沒動，不躲不閃。歆蝶中途猶豫了一下，劍尖一挑，改刺天星肩膀。
就這少許耽擱，天星借機往後一躍，歆蝶刺了個空。
“歆蝶姑娘，一招結束，請回吧！” 說完轉身走進山門，徑直去了。
歆蝶愣了半天，一招稀裏糊塗的就被小和尚躲過。她剛才誇下海口，人家躲過一招，自己就認輸走人。
但是…但是還沒有真正開始呢，怎麽就結束了？
歆蝶急得在山門外走過去轉過來，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想喊不能喊，想罵不能罵，自己誇下的海口，能怪誰？最後還是一跺腳走了。
第二天歆蝶又來了，天星見到歆蝶搖搖頭，“歆蝶姑娘，你不是說我躲過一招你就不再來打擾嗎？為何又來了？”
“那是昨天，我昨天不是放過你了嗎？我又沒說永久放過你。” 歆蝶狡辯。
天星沒轍，“如此你每天都來殺我一招？”
歆蝶撇撇嘴，“還每天呢？今天就是最後一天，我昨天沒有上心，讓你逃脫。”
“如果我今天又躲過一招呢？” 天星問。
歆蝶信心滿滿，“你根本就躲不過，如果你真躲過了，我就永久放過你，說話算數。”
“阿彌陀佛，歆蝶姑娘請出手吧！” 天星不再多言。
歆蝶這次打起了精神，她不能重犯昨天的錯誤，讓天星再次逃脫。她深吸一口氣，集中精力，閃電般一劍刺出。
天星還是古井無波，一動不動，當歆蝶的劍刺到眼前才身形一晃，人不見了。
歆蝶一劍刺空，她明明看見天星在眼前，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歆蝶眨眨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天星說：“阿彌陀佛，歆蝶姑娘請回吧！” 原來天星在山門裏，他是怎麽進去的？
等歆蝶回過神來，天星已經消失不見，她氣得大喊一聲，舞劍亂砍。她下山一趟不容易，來回就是一天，每次都快把腿走斷了。
歆蝶再生氣也不敢踏入神龍堂，那是男人住的地方。
第二天她又來了，這次連天星都好奇了，她還有什麽借口？
“歆蝶姑娘，你不是說躲過一招就永不再打擾我嗎？”
“不錯，我說過此話，所以我今天不再是一招，而是兩招。”
世上有如此無賴之人，天星無語了，他也不想再爭辯了，爭了也沒用，他隻想早點把她打發走，便問：“歆蝶姑娘，我也可以出手嗎？”
“什麽話？當然可以出手，我還怕你不還手呢！顯得我欺負你。” 歆蝶的自尊還有點受傷。
歆蝶剛說完，天星就向她衝過去，他懶得再廢話，說打就打。
歆蝶愣了一下，這小和尚居然先出手。
眼見天星衝到眼前，她伸手抓住天星的一條手臂，身子一側，把天星往後一拉，另一隻手砍向天星後頸。這招很狠，如果砍到天星後頸，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天星被歆蝶一拉失去重心，向前撲倒，歆蝶的手掌砍了個空。
天星並沒有倒地，他一個翻身閃到了歆蝶背後，然後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歆蝶覺得這聲音近在耳邊，甚至感覺得到天星的呼吸。她心中一驚，向前撲出，然後一個騰空大翻轉，轉身一記剪刀腿踢出。誰知天星又繞到了她身後。
“阿彌陀佛，兩招己過，歆蝶姑娘請回吧？” 天星從始至終就沒有出手，隻是圍著歆蝶繞了一圈，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天星說完就往回走。
“哪裏走？” 歆蝶追上去伸手一抓，眼看要抓住天星，天星身子似乎漂了一下，進入山門。歆蝶抓了個空，隻差分毫。
歆蝶扶住山門眼睜睜的看著天星消失，她大喊：“小和尚你給我出來。” 天星根本不理她，一會兒就傳來木魚敲打聲。
…
靜心師太見歆蝶天天下山，又天天拉著個臉回來，心情越來越糟，脾氣越來越大，就知道她碰了一鼻子灰，便笑問：“小蝶，你整天山上山下的跑，累不累呀？為師的倒是很高興，這跑山路是我們峨眉派的基本功，最快的可以一天跑兩個來回，這麽下去，你很快也可以達到這個腿力。”
歆蝶撅著個嘴，“師父，你還取笑我，那個小賊氣死人了。”
“怎麽呢？是不是還躲在廟裏不出來？”
“他出來了，但出來一會兒又躲回去，每天都是這樣。” 歆蝶沒有好意思說她誇海口，反被天星著弄得焦頭爛額的事。
靜心師太歎息一聲：“唉！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呆，他一出來你就把門堵住不就得了！”
歆蝶一聽，對呀，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自己整天挖空心思的找借口去尋事，揍這小賊用得著找借口嗎？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都是被他一聲聲阿彌陀佛給搞昏了。
第二天她再次下山，她剛到神龍堂門口天星就迎了出來，他知道每天必然有這麽一出戲，不如早點了結，完了好安心練功。
天星上來就問：“阿彌陀佛，歆蝶姑娘，今天是三招，對吧？”
歆蝶臉發燒，天星是在挖苦她耍無賴。
歆蝶再自負現在也該明白天星會武功，這使她更生氣，她指著天星說：“你偷學了峨眉武功，你心虛，所以不敢與我正麵交鋒，而是耍小動作，你無恥。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出來與我光明正大的一戰。”
天星向歆蝶走過去，他畢竟是個少年，他沒有做什麽無恥的事，沒有什麽可心虛的。
歆蝶見天星走近，機會來了，她猛然前衝，從天星身邊一閃而過，想要封住神龍堂山門，擋住天星退路。但卻發現天星站在麵前，差點撞上。這怎麽可能？她指著天星：“你？你！”
天星退後一步說：“阿彌陀佛，再來！”
歆蝶身子一扭，又從天星身邊竄過去，但天星又突然出現在她前麵，擋住她的去路。
連試三次，歆蝶始終無法超過天星。天星就像一陣風，一縷青煙。
天星是怎麽繞到前麵去的，歆蝶連方向都沒摸著，她傻氣的撓了撓頭，有點犯迷糊。
天星氣定神閑的站在歆蝶麵前，“阿彌陀佛！敢問歆蝶姑娘識得此步法嗎？”
歆蝶似乎感到有些眼熟，但又說不出來，隻有罵道：“你再說阿彌陀佛，我就…我就把你舌頭割了。” 天星一句一個阿彌陀佛她聽得煩。
天星打個輯說：“阿彌陀佛！你說我偷學峨眉武功，怎會不識得峨眉武功？這是峨眉佛光劍法的流雲步。作為峨眉弟子，你天天學佛光劍法，卻連佛光劍法是什麽都搞下清楚。難怪峨眉祖師放開限製，允許天下人學習佛光劍法。因為她老人家知道指望不上你們這幫峨眉弟子來把佛光劍法發揚光大，阿彌陀佛！”
天星的話有點重，但歆蝶罵他無恥，他非常受傷，忍不住要教訓一下這個自大又無知的峨眉弟子。
歆蝶聽天星這麽說，怒火中燒，拔出劍就刺向天星，“小賊，我讓你看看什麽是佛光劍。”
歆蝶揮劍在空中舞出一個標準的圓圈，但天星已繞到她背後。歆蝶轉身又是一個圓圈，天星又繞到她背後。歆蝶畫了七八個圈，連天星的衣服都沒碰著，最後連天星在那個方向都不知道。
天星歎息一聲：“歆蝶姑娘，別浪費時間了，你再畫多少圈也沒用，你停下來，我來告訴你為什麽。”
歆蝶不服，又畫了幾個圈，不但沒有碰到天星，還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隻有停下來，麵紅耳赤的看著天星。
天星實在為峨眉祖師婆難過，峨眉弟子怎麽這麽不濟？他教導歆蝶：“佛光劍法由三部分組成：佛光圈、流雲步、太古氣。佛光圈是佛光劍法的招術，沒有流雲步的配合就是簡單的畫圈圈。一旦學會流雲步，簡單的畫圈圈就變成了滿天圈，成了恢恢天網，疏而不漏。但佛光劍法最重要的還是太古氣，有了高深的內功，流雲步才能走得如行雲流水，佛光圈才有威力，才能形成光牆，讓人看不出劍尖在何處。你內力太差，再畫多少圓圈也是無用。”
歆蝶冷哼一聲：“這還用你來說，佛光劍譜上講的清清楚楚，你偷看了石壁上的劍譜就來顯擺，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麽真知灼見。”
天星說：“但是我的流雲步已經入門，你剛才已看到。而你連流雲步的基本要領都沒悟透，佛光劍法更是隻知表皮。為什麽？因為你沒學過太古氣，峨眉派祖師隻提及太古氣，卻沒有留下太古氣的修練方法。”
歆蝶不服：“你也沒學過太古氣，卻自誇領悟了流雲步和佛光劍法，臉皮真厚！”
歆蝶言語尖酸刻薄，天星暗自搖頭，“歆蝶姑娘，請你不要罵人，太古氣隻是一門高深內功，與佛光劍法本身沒有關係，用其它高深內功同樣可以使出佛光劍法。”
歆蝶挖苦說：“那麽你又會什麽高深內功？還不都是從峨眉派偷的。”
歆蝶左一個偷，右一個厚臉皮，天星再有涵養，也忍不住有些氣惱，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
天星強壓火氣，語重心長的說：“阿彌陀佛，你家祖師沒有留下太古氣的修練方法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太古氣不是你家師祖自創，而是偶爾得之，如果不是吃了靈丹妙藥，就是有曠世奇遇。她自知此神功可遇不可求，無法傳給徒子徒孫，因此峨眉弟子無法承傳佛光劍法，這才把佛光劍法刻在峨眉派地盤之外的千佛頂，開放給天下人觀摩研習，你現在可以體諒你祖師的良苦用心了吧？”
歆蝶又是指罵：“你怎麽知道？胡說八道，滿口雌黃！膽敢詆毀我祖師婆婆。”
天星說：“不但我和道，整個峨眉派都知道佛光劍法隻是鏡花水月，你師傅和師姐師妹早都放棄了佛光劍而專心於峨眉劍。隻有你不開竅，把佛光劍當個寶，整天往千佛頂石洞跑，幻想學成佛光劍法。就看你現在這般身手，除了圈圈畫得圓以外什麽都不會，連一般的峨眉武功都丟下了，你的武功在峨眉派恐怕也是墊底的。”
你胡說！聽到這話歆蝶就要發飆。但突然意識到師姐妹們似乎真的對學佛光劍法不上心，一年一度的佛光劍法比賽也都是上場比劃兩下就完了，輸了一點也不在乎。過去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佛光劍法太難學，師姐妹都沒有自己的悟性高，才敗給了自己，從來沒往別處想過。聽天星這麽一說，這才認真思量此事，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難道佛光劍法真的是鏡花水月？如果屬實，那自己可就…歆蝶不敢往下想，手腳發涼。
天星走動起來，“看好了！腳隨意動，身形飄移，步子轉換時提著一口氣。”
天星在歆蝶麵前把流雲步從頭到尾走了一回，然後說：“你回去問你師傅這是不是流雲步。給你半年時間練習，學成了再來找我，否則就別再來了，來了也是浪費時間，請回吧！”
天星轉身走回神龍堂，這次歆蝶沒有試圖阻擋，人還在那裏發呆。
對天星來說，既然已經暴露自己學過佛光劍法，遮遮掩掩已經沒有什麽意義，還不如幹脆挑明，也讓歆蝶知難而退。
天星離開許久了，歆蝶還在發呆，她自然識得流雲步，天星走的步子她也會，隻是連接不起來，不能一氣嗬成。同樣的步子到了天星那裏卻如行雲流水，飄逸灑脫，幾乎認不出來。
原來這小和尚的功夫這麽好，這幾天一直在裝瘋賣傻，在戲弄她，搞得她天天山上山下來回瞎跑。
隻是這小和尚的武功怎會進步得如此之快？佛光劍法的領悟這麽深，他才學了多長時間呀？
歆蝶越想越驚，越想越怒，越想越妒忌，還越想越心涼。小和尚說她的武功在峨眉派是墊底的，驕傲的她拒絕相信這種可能，但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歆蝶忽忽趕回山，這事一定要向師父問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