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29章:蚩尤後裔(1)
麻婆與紅葉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的從霧瘴中走出來,太門西幾人及石彩都衝上去扶持。
“師傅,你是怎麽了?是不是她傷害你?” 石彩哭著問,手指著紅葉。
“彩兒,不管她事!還是她把我攙扶出來的,我沒事,你別動我。”
紅葉走出霧瘴已是奄奄一息,看到太門西和幾個姐姐,緊提著的一口氣一鬆,頓時昏了過去。
紅葉!小妹!太門西和丹妃幾人驚呼,趕緊扶住紅葉。
“快,血刀。” 麻婆拿起紅葉手上的短劍,就是麻婆所說的血刀,在紅葉手掌上割了一條口子,然後把短劍放在紅葉手掌中,合住她的手掌握住劍。
這短劍本來是紫色,在光天下有些發藍,現在眾人看到一條條黑絲在短劍上伸展,像是從紅葉手掌中吸入。逐漸的,短劍開始變黑,越來越黑,而紅葉臉上的青氣開始消退。
太門西幾人大喜,這血刀還真能解毒,紅葉總算得救了!他們本來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有報太大希望。蒼天不負有心人,恐怕是太門西的永不放棄和無懈努力感動了蒼天。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紅葉悠轉醒來,但還是很弱,靠在太門西懷裏,無力說話,麻婆說:“鳳兒,你中毒太深,體內的毒還沒有全解,以後三天,每天吸一次毒,體內的毒方可全解。”
眾人聽麻婆叫紅葉叫鳳兒,都吃驚的睜大了眼,石彩問:“師傅,你認識她?”
麻婆有氣無力的說:“彩兒,我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你,你別哭!”
麻婆指著紅葉說:“她叫赤鳳,是雷山寨前寨主赤果的獨生女兒,更是我們苗人先祖蚩尤的唯一嫡傳後人。她手上的這把短劍是先祖遺物「虎魄」,因它曾經喝過軒轅黃帝的血,又名「軒轅血」,這也就是我們苗人傳說中的老祖血刀。此刀可殺鬼神,解萬毒,而赤鳳就是這把血刀名正言順的主人,她也是我的少主子。”
霹靂一聲驚雷響,石彩張口結舌,原來這紅衣女子是蚩尤傳人,師傅的主人。太門西和丹妃她們也是嚇了一跳,乖乖不得了,沒想到紅葉的血統如此霸道,是戰神蚩尤的嫡傳。就連紅葉本人也楞住了。
麻婆又對石彩說:“彩兒,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麻門傳人。” 她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交給石彩,“這本《麻門毒經》是我麻門世代相傳的秘籍,凝聚了麻門曆代傳人的心血,你要把它傳承下去。”
石彩滿臉是淚,知道師傅是在交代後事:“師傅…” 石彩正要說話,卻被麻婆阻止。
“彩兒,你聽我把話說完。你可能以為我們麻門隻是調製藥毒,其實麻門存在的真正原因是保護蚩尤傳人和先祖的血刀。彩兒,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石彩說:“師傅,無論什麽事,你隻管吩咐徒兒好了,徒兒一定遵從。”
麻婆拉住石彩的手:“鳳兒是蚩尤嫡傳,你是麻門傳人,她是你的主子。曆代麻門傳人都發誓效忠蚩尤傳人,你現在就給鳳兒叩頭,發下重誓,絕對服從鳳兒,不得有半點異念。”
“師傅?” 石彩沒想到要給赤鳳下跪叩頭效忠。這個她一心要弄死的女人突然變成了她的主人,這怎麽可能?她腦子發懵,不知所措。
麻婆見石彩不情願,便說:“彩兒,你難到不聽師傅的話?這是祖宗留下的門規,你要繼承我的衣缽就必須發誓效忠於鳳兒。”
石彩從小就被麻婆收為徒,把她帶大,親如母女。麻婆平時很縱容遷就石彩,以至於石彩變得唯我獨尊,任性妄為。但這時師傅口氣不容置疑,她縱然有千個不願意也不能違背師傅的臨終遺願。於是一咬牙給紅葉跪下,“赤鳳姐姐,石彩妹妹給你叩頭了,從今以後你就是麻門的主人,我麻門將服從你的號令,但有所驅,在所不辭。”
這個誓發得勉強的很,敷衍了事,沒有提到不格守誓言將不得好死之類的狠話,這算不上發誓,頂多也就是個承諾。
麻婆歎息一聲,彩兒還是心不甘情不願,這孩子從小就任性好強,容不下他人。也不知道將來鳳兒能不能指望上她。事已至此,麻婆也無能為力,她心裏難過,剛找到鳳兒,自己又要去了,幫不上這孩子了,而彩兒又是這種性子,鳳兒隻怕命運多舛。
紅葉沒有說話,既沒有推卻,也沒有答謝,連一句客套話有沒有,隻是靜靜的看著石彩。石彩自始至終沒有看紅葉,就是在下跪發誓時也沒有抬眼。
太門西幾人尷尬了,你看這事兒咋整的?仇人變成了一家人。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們本應該回避,所以都把眼睛看著別處,假裝沒看見、沒聽見。其實都豎著耳朵,把每個字卻聽的清清楚楚。太門西還斜著眼偷看石彩,石彩的反應太精彩了,看她那想撞牆的表情,太門西爽透了,太解氣了。隻是以後怎麽相處是個問題,石彩被他泡沱江,施水刑,包粽子,扔麻袋,還在她鼻梁上狠狠一拳,這女人隻怕對他恨之入骨。
丹妃也在想,幸虧自己當時沒有殺了石彩的哥哥,否則這事就難辦了。
詩冬沒有太當一回事,她根本信不過石彩,不相信石彩這種心胸狹窄之人會不計前嫌,能老老實實的聽紅葉的使喚,紅葉和這女子隻怕走不到一路,所以沒什麽可操心的。
夢露在擔心,這個姑娘心狠手辣,又詭計多端,會不會加害公子和姐妹們?將來要越加小心了。
麻婆吐了一口血,嚇得石彩和紅葉都叫了起來:“師傅!” “婆婆!”
麻婆擺擺手,不想耽擱時間,她問紅葉:“鳳兒,你一定有很多疑問,你問吧?”
紅葉還沒有開口,石彩搶先問:“師傅,你怎麽知道她就是蚩尤傳人?血刀歸她所有?”
麻婆沒有理石彩,而是充滿慈愛的看著紅葉:“鳳兒你有你母親的眼睛,太像了,絕對錯不了,隔了這麽多年,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然後轉頭付石彩說:“彩兒你跟隨我這麽多年,一直住在桃花穀旁,但卻不知道老祖血刀的秘密,不知道先祖的神物就藏在桃花穀裏。而鳳兒卻知道血刀的藏處,會唱那首兒歌,知道取寶的方法,這些是從小就印在她腦子裏的東西,這世上隻有她一人知道取血刀的秘密。”
麻婆心想彩兒這孩子心有不甘,這事要跟他說清楚,要她口服心服,便繼續說:“這血刀是上古神器,原本是一個異妖,被先祖收服後封印在刀裏,是天下最邪惡的殺器。此刀噬血成性,魔性難控,不能駕馭此刀的人往往被其反噬。鳳兒祖上就有人被此刀所傷,所以就決定把此刀藏起來,以待後人,這樣這把刀就被埋了幾千年。曾經有人想偷盜血刀,但都遭到天譴,雷山寨仡寨主的二兒子猜想血刀在五彩洞裏,想進洞探尋,結果還沒進洞就被瘴氣毒倒,到現在還是個病秧子。我雖然守護血刀一輩子,但畢竟不是蚩尤傳人,一進洞就被一箭射出來。彩兒你明白嗎?先祖神器有其歸屬,不是蚩尤傳人休得妄想占為己有,觸摸都不行。”
麻婆一手拉住彩兒的手,一手拉住鳳兒的手:“彩兒你無意中把鳳兒引來,鳳兒又在迷茫中取出了血刀,這是天意。埋藏了幾千年的血刀重見天日,這是一個警示,我們苗疆定將有大事發生,而這事將應照在你倆身上。鳳兒,天降大任與你,不要辜負了。彩兒,你一定要扶佐鳳兒。我看得出你們之間發生過誤會,但希望你們不計前嫌,同舟共渡,先祖的神靈在天上看著你們呢。”
這時隻聽一陣大笑:“哈哈哈!” 一個中年漢子從山穀埡口走過來,身後還跟了好些個人。
那漢子來到近前,看見麻婆胸上插著一枝箭,吃驚的說:“哎喲,麻婆婆,這是怎麽了?誰傷了你,告訴我,我給你報仇。”
麻婆冷笑一聲:“仡寨主,我老婆子用得著你幫我報仇嗎?你又什麽時候這麽好心腸,關心起我的死活來了?”
原來這就是麻婆剛才提到的雷山寨寨主仡勒,他二兒子就是那個偷血刀中毒的倒黴蛋。
仡寨主對麻婆的嘲諷毫不在意:“麻婆子,你看你,我是真心的關心你,你別這麽多心。”
漢子一轉頭,看見了紅葉手中的短劍,頓時雙目放光,噫,這是什麽?難道真是傳說中的老祖血刀?他走過去,伸手就要去抓血刀,“這是誰家的姑娘?這把烏紫的短劍從哪來的?讓我看看。”
紅葉靠在太門西懷裏,太門西就要伸手去擋,卻聽麻婆說:“給他看看又何防?”
仡寨主拿過血刀,他手在抖,心中一陣激動。麻婆子保護這血刀一輩子,始終不願出示給他,沒想到卻交給這女娃兒,但偏偏被我撞上,老天有眼呀!
仡寨主把血刀舉到眼前仔細觀察,這血刀怎麽這麽怪異,四周的光亮被吸進去,刀身變得空空洞洞的,怪慎人的。他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更靠近一點,似乎看見刀身的黑洞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詭異的笑,嚇得他大叫一聲,手一鬆血刀落地,手上不知何時被血刀劃了一條口子。
麻婆說:“不錯,這就是先祖的血刀,你夢寐以求,不擇手段想得到的東西。可惜你不是蚩尤傳人,這神物不屬於你。這血刀是有靈性的,它識主,不是它的主子不能動它,否則會被其所傷。”
仡寨主指著紅葉問:“那麽她怎麽沒事?” 突然間他想起了什麽,“難道她是…”
麻婆說:“不錯,她就是多年前失蹤的赤寨主的獨生女兒赤鳳。” 麻婆盯著仡勒看,看他的反應。
仡寨主驚得張大了嘴,雙眼死死的瞪著紅葉,眼睛都快鼓出來了,“不可能,赤果父女早死了,你從哪裏弄來個女娃娃糊弄我?”
麻婆冷笑道:“沒想到吧?我們今天就把事情說穿。鳳兒,你聽好了,你的家難都與這個人有關。”
仡寨主想阻止,麻婆瞪了他一眼,他便把話咽了回去。麻婆對紅葉說:“我們雷山的苗人都是蚩尤嫡傳,但你家是嫡係長門。幾千年下來,與外人通婚,寨子裏有了各種姓氏,但隻有你家姓赤,赤與蚩發音相同,你們這一脈保持了蚩尤正宗血統。到了你父親這一代,隻剩下你父親一個男子,而你父母卻隻有你一個女兒。你母親生你時難產去逝了,你父親與你母親十分恩愛,一直不續玄,這就給了仡家希望。仡家是雷山旺族,血統僅次於赤家,如果赤家無子,仡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為雷山寨主。但是三年後,在我的催促下,你父親決定續玄,赤家不能無子。這就讓仡家人緊張起來,那年我正好外出,回來後你父女就失蹤了。後來找到了你死去的父親,他背上中了致命一刀,但卻一直沒有找到你。我去找仡勒算賬,他死活不承認,我苦於沒有證據,看在同宗同脈的份上沒有滅他滿門,但我知道這事肯定與他有關。”
仡寨主的大兒子仡花刀跳出來嚷道:“麻婆你不要血口噴人,這事又如何與家父有關了?”
麻婆怒道:“仡花刀,這裏哪裏輪得上你這小兒說話?我還沒有死呢,滾出去!”
仡花刀被噎的半死,正想發作,卻被仡寨主拉住,“花刀,咱們走。”
仡寨主惹不起麻婆,她可以殺人於無形,眼看她就要死了,幹嘛要去招惹她?平白把命搭進去。等麻婆一死,這幾個人還能跑哪裏去?於是拉著花刀到穀外去等著。
仡寨主走了以後,麻婆對石彩說:“彩兒,仡勒一定在前麵堵著,你帶鳳兒他們從山裏小路出去,繞開仡勒的人。我在這裏守著,我看他們誰敢來追。” 麻婆說這話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眼看是不行了。
石彩淚流滿麵,跪在麻婆麵前,“不,師傅,我要陪著你。”
麻婆伸手摸著石彩的臉,“彩兒,去把!師傅不能陪伴你了,你要好自為之。師傅不想強迫你,你真不願意追隨鳳兒就回武陵山老家,那裏有你的家人。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不要像我這樣孤寡一輩子。”
石彩痛哭失聲。
這時紅葉給麻婆跪下,“婆婆,我認得你,我小時候你牽著我的手。”
麻婆慈祥的笑了,“鳳兒你記起來了?我護佑你家三代,你還是我接生的,我是第一個抱你的人。你失蹤後我萬念俱灰,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父女。沒想到在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你活著回來,我知足了。”
她仰看天空,“我現在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鳳兒你將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願先祖和老寨主的神靈保佑你,我也會在天上看著你。”
麻婆目光隨之暗淡,她油燈枯盡,疲倦的合上眼,去見她曆代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