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33章：風雷九刀(2)
丹妃懷中抱著鐵琵琶，她撥了一下琴弦，發出鐵馬金戈之聲，眾人感到心髒一跳。
丹妃說：“大公子，我這琵琶聲裏藏有內力，小心了！”
眾人吃了一驚，這個「菩提五門亅從那裏冒出來的？怎麽個個都身懷奇技？還有什麽讓人意想不到的？
丹妃知道李雲飄不願先出手，她說一聲冒犯了，舉起鐵琵琶就砸過去。李雲飄舉刀迎上，兩人都用上了內力，刀砸在鐵琵琶上一聲大響，振得眾人耳朵發鳴。更讓人難受的是琵琶中空，餘聲回蕩不絕，嗡嗡作響，像有人在耳邊敲大鍾似的。
李雲飄和丹妃兩人以快打快的交手了七八個回合，已經有人被咣咣撞擊聲震得頭昏腦脹，要知道這聲響中夾雜看兩人的內力，功力低的人吃不消。
兩人短暫交手後各自掂量到對方的份量，都佩服對方功力高強，遇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
李雲飄本來也像其他人一樣，不太看得起丹妃姐妹，但前兩場比武詩冬和紅葉兩人的功夫讓他刮目相看，這才收起了輕視之心。即便如此，丹妃的內功之強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丹妃知道李雲飄是東亭府末來的門主，武功自幼受到東亭府精心調教，功力自是高強。
丹妃主動進擊，圍著李雲飄遊走，雙手揮舞著鐵琵琶從四麵八方，橫七豎八，上下左右砸向李雲飄，極其野蠻。
眾人看得嘖嘖稱奇，這個胡女哪裏像個女人，看起來就像個掄大錘攔路搶劫的江洋大盜，招招凶猛，隔山打死牛。但卻沒有人取笑她，反而覺得很痛快，看看身傍的師姐師妹和那些個所謂的江湖女俠，與這個高大霸氣的胡女相比，簡直就像玩鏽花針的小媳婦。
李雲飄原地打轉，刀舞得密不透風，把自己完全包在刀光之中，丹妃的“大錘”始終攻不進去。
丹妃一口氣攻了二十多回合，這才退開喘口氣。李雲飄這時反攻了，李雲飄不耍花槍，沒有虛招，每招都全力以赴，伴隨一聲暴吼，聲勢驚人。丹妃被砍得節節後退，雙手發麻。
這就是東亭府的「風雷刀」，果然名不虛傳，猛烈異常，剛陽無比。
衡山派的雷陽子也混跡在人群中，他也是用刀高手，曾經與李雲飄比武，輸了半招。他心裏不服，回到衡山後閉門修練，心有所得，覺得有信心再次挑戰李雲飄。今天看到李雲飄的刀法及功力，他的信心有些動搖了。
丹妃剛才一味猛攻，耗掉不少力氣，有些累，便邊打邊退，想緩一口氣。但李雲飄緊逼不放，不給她喘息之機，以泰山壓頂之勢猛攻猛打。
圍觀的人開始指指點點，認為丹妃的功力還是比李雲飄差了些，畢竟是女流之輩。
而那些觀戰的女俠們更來勁了，指指點點，說丹妃的武功太粗糙，隻是一身蠻力而已。還說這個胡女根本不懂武學之道，女子習武還是要以輕盈靈活的劍式為佳。
聽到這些閑言碎語，丹妃有點毛了，女子怎麽了？女子就不能橫刀立馬，馳騁疆場了嗎？女子就不能統帥三軍，威震八方嗎？丹妃豪氣頓生，她不退了，一聲嬌斥，舉起琵琶就打回去，我今天就不信了。
這下可好，李雲飄和丹妃兩人硬拚起來。兩人都不後退，強改猛打，形同拚命。李雲飄暴吼連連，丹妃矯斥聲聲，直打得個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旁觀的武林豪傑們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彪悍的女子，由衷的佩服。而那些說閑話的女劍俠們個個臉色蒼白，她們哪裏見過丹妃這麽霸氣的女漢子。
太門西看在眼裏，心有所思。他早己知道丹妃的出生和家族，她有高貴的血統，血液裏有皇族的霸氣、有匈奴的狼性、有王者的韜略、還有征服者的雄心。丹妃的這些與生俱來的天性漫漫在顯現。
丹妃平時自律收斂，穩重成熟，隻看到她溫良恭儉一麵，今天這幫女人的閑言碎語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激發了她本性的另一麵。丹妃此時展現的豪放血性就像她那個天之驕子的祖宗。
李雲飄和丹妃這一火拚打了一百多回合，很多人經受不了大刀和琵琶的巨大撞擊聲而抱頭蹲到地上，有些就幹脆躲開跑到遠處。
兩人越打越快，圈子越來越小，都看不清誰是誰，最後嘭的一聲，兩人用盡全力對了一掌，同時向外飛出。
丹妃幾乎站立不住，她用琵琶支撐著身體，一隻手摸著胸口喘氣。李雲飄也氣喘籲籲，勉強站穩。
喘氣了一陣子，丹妃指著李雲飄說：“大公子，你對女人從來都這麽凶狠嗎？一點也不謙讓。” 丹妃居然對李雲飄開了個玩笑。
李雲飄笑了一下說：“姑娘巾幗不讓須眉，是姑娘逼得在下不得不全力以赴。”
丹妃擺擺手說：“算了，你家風雷刀太過剛烈，我拚不過你。我有一套琵琶舞叫「飛天琵琶」，是我家公子教我的，我把武功參雜其中，我想試試這套功夫，這是我第一次用於實戰。”
李雲飄說：“承蒙姑娘抬舉，在下榮幸之至，請。”
丹妃說：“你讓我歇息一下，你也調理一下內吸。” 說完閉上眼，雙掌疊放在丹田處，自顧自的吐呐起來。李雲飄也深吸一口氣，自行調理紊亂的內吸。
有人腦子裏冒出個怪念頭，這兩位旗鼓相當，惺惺相惜，相敬如賓，到是十分般配的一對。
丹妃功行一個周天後睜開眼，問李雲飄：“大公子，準備好了嗎？”
“好了，在下恭候賜教。”
丹妃抱起琵琶，吸一口氣，撥了一下琴弦。
李雲飄突覺胸口被撞擊一下，不由後退一步。眾人看得清清楚楚，不得了，這是氣劍！這女子年紀輕輕，哪來的這等功力？
李雲飄讚許的點點頭：“姑娘好功夫，再來！”
丹妃一撥琴弦，又是一記氣劍射向李雲飄。李雲飄橫刀一隔，擋住了飛來的氣劍。
好樣的！丹妃連續撥動琴弦，氣劍不斷謝向李雲飄。李雲飄大刀翻飛，東劈西砍，腳走踏水步，刀舞築光牆，一一擋住射來的氣劍。
場上的情形十分怪異，丹妃站在一頭，抱著琵琶盡情彈奏。李雲飄在另一頭，揮舞著大刀，自個兒的上蹦下串，像是在躲避什麽。不會武功的人還以為李雲飄是個神經病，又沒有人招惹他，他在躲閃誰呢？見鬼了！但是在場的高手都暗自驚歎，氣劍無影無蹤，李雲飄僅憑看空氣流轉就能判斷氣劍軌跡，沒有高深的內功修為絕對辦不到，就連李開泰也頗為驕傲。
丹妃的琴聲嘎然而止，她躍到李雲飄身邊，圍著他跳起舞來。琴聲再起，這次不再是氣劍，而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天籟之音。
伴隨著琴聲，丹妃翩翩起舞，身子漫漫扭動，腰肢如蛇，琵琶時而高舉，時而懷抱，時而後撐，動作怪異又誘人。她雙目眼波流轉，似有一絲妖氣溢出，捉住李雲飄的眼睛。
李雲飄緊盯著丹妃，開始還能保持神誌清醒，逐漸的不由自主的跟著丹妃轉起來，眼睛再也離不開丹妃的雙眼。
丹妃的琴聲勾魂攝魄，有些人手舞足蹈起來。
眾人心中大駭，妖女魔音！
再看看李雲飄，癡癡的像是魂被攝走了！
李開泰一聲獅子吼，“雲兒，梵音九唱，大慈悲咒！”
李雲飄猛然醒轉過來，地雙手握刀，高舉過頂，口中吐出低沉的咒語。誰也不知道他在咕嚕什麽，但頭腦一下就清醒起來，那些手舞足蹈，群魔亂舞的人也漫漫停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梵音九唱，大慈悲咒」？據說大慈悲咒是佛教密宗的不傳心法，東亭府怎麽會大慈悲咒？看來這個東亭府水深得很，不知藏有多少秘密。
丹妃加力催動琴聲，李雲飄提高梵音，兩人拚起了內力，一時不分上下，但誰也不能先停，否則必受內傷，不過這樣耗下去兩人都會力竭人亡。
太門西和東亭府雙方都有些焦慮，如果強行打斷他們，搞不好會引起走火入魔。
突然，李雲飄高舉的大刀鋪天蓋地的劈下，他大吼一聲：“風雷九刀！”
這或許是破解僵局的唯一方法。
丹妃匆忙間舉起琵琶迎擋，被一刀砍得連退兩步。
“第二刀！” 李雲飄又是一刀砍來，丹妃再次舉琵琶格擋。
“第三刀！” …
“第四刀！” …
“第五刀！” …
李雲飄一刀一刀砍下，丹妃被砍的連連後退。風雷九刀太猛， 震得她血氣翻湧 ，毫無還手之力，隻有咬牙硬撐，鐵琵琶都快被砸破了。
“第九刀！”
當風雷九刀的最後一刀砍下，丹妃實在撐不住了，腿一軟跪倒。李雲飄的大刀停在丹妃舉著的琵琶上。
全場鴉雀無聲，李雲飄和丹妃對視良久，李雲飄收起刀後退兩步。
丹妃歎息一聲：“風雷九刀是世上最剛陽的武功，大公子你勝了。”
李雲飄搖頭說：“我沒勝，如果你剛才趁我迷蒙之際出手，我早就敗了。”
丹妃說：“那是因為大公子第一次聽到我的天魔音，不知所措，被我鑽了空子。以後你再也不會吃這個虧了。你的大慈悲咒是我天魔音的克星。”
李雲飄堅持說：“不管是不是第一次，你放棄了取勝的機會，就不能說敗給了我。”
丹妃看一眼手中的琵琶，琴弦被砍斷了，便說：“你砍斷了我的琵琶琴弦，破了我的天魔音，你技高一籌，勝負已定。” 說完站起來走了。
這邊紅葉不願意了，她正要嚷嚷，被太門西拉住，“紅葉，你大姐精氣耗盡，再打下去隻會兩敗俱傷。” 紅葉這才住口，但還是翻了個白眼，嘴裏嘟嚕：“最多是打個平手，公子你是給大舅哥留麵子。”
太門西對李雲飄印象甚好，他實在不想折李雲飄的麵子。這次比武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戰敗東亭府，能打個平局是最好的結果。如果真把東亭府打敗了，那麽東亭府數百年的江湖聲譽就完了，這對李雲飄、李雨桐兄妹太殘酷。他不想那樣做，也不想成眾矢之的，不想當個被槍打的出頭鳥！
丹妃走回來，她看了太門西一眼，太門西讚許的點點頭。丹妃做得對，她心裏想的可能與自己的想法一樣。
李雲飄看著丹妃離去，站在那裏發呆。
“雲兒，雲兒！” 李開泰在叫他，他這才轉身離開。
李開泰看向太門西這邊，大聲說：“太門西，東亭府不想占你的便宜，剛才一戰勝負難定。論功力雲兒略高一籌，論技巧你家丫鬟高一籌。丹妃姑娘胸懷坦蕩，不居功爭勝，在下十分佩服。”
眾人聽得點頭，侯爺父子光明磊落，處事公正，及便危及東亭府百年盛名，也不投機取巧，坦然誠實。太門西也覺得這一戰似乎拉近了與東亭府的關係。其實他真正的仇敵是馬碧遠，與東亭府並無深仇大恨，大小姐還救過他的命。
太門西大聲回道：“侯爺既然這麽說，在下也把話挑明。今天頭兩場比武，我們撿了便宜，那並不是東亭府的真正實力。這三場比武頗有爭議，我們幹脆略過不計，還有最後一場，我們就以這場定輸嬴如何？”
眾人都看著李開泰，如果下一場他親自上陣，那太門西就等於把這一場讓給東亭府了。如果侯爺不親自上陣，東亭府恐怕沒有多大勝算。
李開泰沉默半晌，東亭府中一青年走到他身邊說：“大伯父，讓我上吧？”
李開泰看著他，這青年是他本家侄子，叫李雲祥，武功與雲飄有一比，今天本來是讓他打頭陣的，結果前兩場都被雨桐和馬碧遠攪了。
李開泰搖搖頭，終於拿定主意：“雲祥，這一場攸關東亭府聲譽，咱們輸不起，還是我來吧！” 說罷走入場中。
眾人一陣歡呼，侯爺終於親自上陣了，大家等的就是這個。人們從各處趕來不是看小輩們比武。
李開泰走近太門西，說道：“你家丫鬟武功高強，東亭府小輩們怕不是對手，這場由我來對陣，你可想好了，這個時候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太門西說：“侯爺親自上陣是看得起我菩提五門，即便敗給侯爺也不丟人。”
雙方都把禮數做得十足，既然如此，李開泰不再說什麽，他回頭一伸手，“刀！”
李雲飄把李開泰的鬼頭刀扔過來，李開泰反手接住，鬼頭刀上的鐵環嘩嘩響。
圍觀的眾人不願意了，怎麽又是刀？東亭府難道不會其它的兵器，龍搶呢？當下就有人嚷嚷：龍槍！龍槍！侯爺，龍槍！
李開泰裝著沒聽見，有人就開始說怪話：什麽龍槍？龍槍早就失傳了；什麽天下第一神兵器？我看東亭府就是徒有虛名；沒有龍槍就明說，別遮遮掩掩，欺騙天下英雄；不會龍槍就不要以武林第一世家自稱，如此等等。
東亭府子弟個個橫眉怒目，李開泰聽得很不是滋味，他最尷尬的就是這個，龍槍是東亭府的心病，他回避了幾十年，現在還是被逼麵對，真不知如何向天下英雄解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