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24章：柳毅龍井(3)
馬碧遠一路放出太門西行蹤的消息。
東亭府在各地有生意，關係網遍布，太門西的行蹤很快就傳到東亭府。不久馬碧遠就發覺有人加入對太門西的跟蹤。
馬碧遠覺得他目的己達到，東亭府已經綴上了太門西，他再跟蹤下去已經沒有多大意義，搞不好會被東亭府的人發現。他這一段時間追蹤太門西吃了不少苦。太門西他們住店，他卻往往在店門外找個角落露宿一夜。太門西他們在野外露宿有蓬車和帳篷，而他卻隻能露天窩在土坑裏或者樹下，任憑蚊蟲叮咬。太門西他們上館子大吃大喝，他卻隻有啃幹糧。他整天擔心被發現，吃不好睡不好，沒有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再這樣下去，隻怕人要瘋了。而且他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東亭府隻怕已經四處找尋他了，再不逃離就來不及了。
但是到那裏去呢？中土是無法立身了，隻有躲到邊遠化外之地。馬碧遠決定離開中土前還是先回一趟雁蕩山書劍山莊，他實在舍不得離開家鄉，一旦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或許永遠也回不來了，他無論如何要回去再看一眼，與家人告個別。
馬碧遠回到雁蕩山，他不敢直接回書劍山莊，而是暗中觀察了幾天，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終於大膽摸進莊裏。莊裏的人見少莊主回來，高興不已，趕緊稟告老爺和夫人。
馬碧遠見到父母大人安好，感慨萬千，趕緊叩頭問安，問起近來是否有人來莊子生事，父母都說一切安好，隻是想念他。
馬碧遠見父母和莊子裏人的反應，真不像有人來書劍山莊找過他。
這就奇怪了，這麽多天過去了，雨桐應該已回到家，照說東亭府的人也該找上門來了。
難道雨桐沒有回家？她不會輕生自盡了吧？雨桐這麽烈性驕傲的大小姐還真有這個可能。或者她沒能走出塞北草原？
想到這裏馬碧遠還一陣難過，當時自己什麽都沒有給雨桐留下，沒有糧食、沒有坐騎、沒有防身的兵器，她怎麽能孤身一人走出一望無際、野狼出沒的大草原？
馬碧遠認定李雨桐死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一定脫得了幹係，隻要太門西還活著，這賊子早晚會把此事扯到自己身上，東亭府還是會找上門來。
馬碧遠琢磨了幾天，覺得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摸清東亭府的動靜。
馬碧遠立馬派人到杭州打探情況。
沒多久派出的人回報，說東亭府大小姐已經回家，安安靜靜的在家侍奉父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馬碧遠聽罷從椅子上跳起來，在屋裏來回度步苦思。
突然他仰天哈哈大笑，他想通了，李雨桐為了顏麵和為家人著想，隱瞞了草原上發生的事。
太好了！自己擔心受怕這麽長時間，這下全解除了，也不用遠走他鄉，亡命天涯了。
真想不到是這個結果，自己強暴了東亭府的大小姐，本來以為天塌下來了，但什麽事都沒有，就像這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雨桐默默忍下了，被自己白玩了，哈哈哈！
想起雨桐那光潔的酮體和苦苦哀求，馬碧遠就興奮不已。他越想越得意，腦子裏冒出一個更加膽大妄為的念頭。
…
東亭府老爺李開泰和大公子李雲飄正在前堂議事，家人來報，說是雁蕩公子馬碧遠求見。
李開泰和李雲飄對看一眼，他們正為雨桐的事犯愁，正想去找馬碧遠問個清楚，馬碧遠一直與雨桐在一起，肯定知道些什麽，現在馬碧遠自己找上門來了，來得正是時候，快快傳他進來。
李雨桐自從回家後就完全變了一個人，除了每天跟父母請安以外就把自己鎖在閨樓《聽雨樓》裏，那裏也不去，一直沒有出過家門，也不與人說話。
李雨桐行為反常，肯定發生了什麽事，但她什麽都不說，把個家人急得不得了。
馬碧遠被請到李開泰的書房，這次要談論家事，不便外人聽去。
馬碧遠給李開泰請安，又給大公子行個禮，然後迫不及待的問：“侯爺，世子，雨桐回來了嗎？她可好？”
東亭府是世襲侯爺，雖然現在已不是大唐，但人們還是習慣稱呼東亭府門主為侯爺，稱繼承人為世子。這隻是客套而已。
聽馬碧遠這麽問，李雲飄奇怪了，“馬公子怎有此問？你不是一直與小妹在一起嗎？小妹離家出走，聽說你也跟了去，而且還不是一次，上次小妹離家出走，也是你跟她在一起。” 李雲飄口氣有些責難，言下之意是李雨桐出走與馬碧遠脫不了幹係。
李雲飄一上來就質問，馬碧遠心中不爽，你那位任性的小妹離家出走與我沒有半點關係，我一路跟隨完全是為了保護她，怎麽就怪到我頭上了？但他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滿，也不敢流露不滿，東亭府高高在上，不是他能隨意的地方，他這次來是有目的的，不能亂了方寸。
馬碧遠似乎有些尷尬的說：“世子，你是知道的，我把雨桐視為日月星辰，她到那裏我就跟到那裏，想保護她，聽她指使，不敢有半點違奧，她要做的事我哪裏攔得住。”
李雲飄心想這到是實話，小妹那性子，別說你馬碧遠，就是爹娘也管不住。
李開泰說：“馬公子，雨桐已經回家有些時日了，一直沒有見你來找雨桐，想必是與雨桐走散了。” 李開泰說話要穩沉得多。
馬碧遠裝出驚喜交加的樣子，長長的籲了口氣：“謝天謝地！太好了，真是擔心死我了。雨桐平安回家，我這顆提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來了，雨桐她還好吧？”
李開泰聽馬碧遠話中有話，便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馬碧遠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李開泰說：“有什麽你隻管說，不用擔心什麽，這裏也沒有外人。”
馬碧遠這才咬牙切齒的說：“都是太門西那個淫賊。”
聽馬碧遠罵太門西淫賊，李開泰與李雲飄都心頭一緊，難道太門西對雨桐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馬碧遠把事情的經過從頭道來：
“雨桐與我一路追蹤太門西，想找機會除了這個賊子，但他有四個丫鬟護著，還真不好下手。雨桐幾次想動手，都被我勸住，太門西詭計多端，我們不能衝動行事，必須萬無一失。太門西先是到武夷山購買茶葉，然後繞道把茶葉販到塞外草原，買給蒙古牧民。沒想到他們幾車老茶餅居然換了幾百匹馬。牧民湊集馬匹需要幾天時間，太門西一夥就暫住蒙古包等待。大草原一望無際，嫋無人煙，他們可能覺得很安全，就放鬆了警惕。這天太門西的幾個賤婢到河邊飲馬，太門西就獨自一人躺在草坡上曬太陽，這是太門西這一路來唯一的一次落單，沒有人保護，我們等了這麽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話說到此，馬碧遠說的都是實話，這些事都是可以核對的，他知道不能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下麵的話才是關鍵，“雨桐和我衝上草坡。這賊子到是機警得很，發現情況不對，翻身就向坡下滾去，然後大喊大叫的往蒙古包方向跑去。
我和雨桐緊追，眼看就要追上，隻差一步之遙，雨桐舉劍就要刺向太門西背心，但這時幾支箭從蒙古包方向射過來，隨後牧民騎馬飛馳而來，邊騎邊射，箭如雨點般飛來。
我們隻有放棄太門西，揮劍擋箭，眼睜睜的看著太門西這賊子從我們手底下逃脫，又讓這賊子逃得一命，真是可借。”
李雲飄說：“你們千算萬算，卻忘了蒙古牧民都是騎射高手，彎弓射大雕，遠遠的就可以傷人，你們一但進入射程，就變成了獵物。太門西知道這個，所以才大喊大叫的往蒙古包跑，而不是求救於他那四個丫鬟。”
馬碧遠讚賞的說：“可不是嗎！那一陣快箭，又準又狠，我們自身難保，哪裏還能分心去殺太門西。更糟糕的是我們陷入重圍，幾十個牧民從四麵圍了上來，人人手持弓箭，太門西那四個賤婢也趕回來，雨桐和我反而成了獵物。我甚至懷疑這是太門西的圈套，他可能早已發現我們，設這麽個套來引我們現身。”
“後來呢？” 李雲飄對太門西的圈套不感興趣，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小妹。
馬碧遠說：“那四個賤婢發瘋似的圍攻我們，簡直就是拚命。真搞不明白，那淫賊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居然把四個美女調教得為他舍命。”
馬碧遠這話說得有些輕浮，無意中流露出跨褲子弟的本性。李開泰皺了皺眉頭。
馬碧遠自知失言，趕緊轉移話題：“我見情況緊急，讓雨桐先走，我來斷後。可雨桐不肯自己一人離去，我急了，告訴雨桐這樣下去其結果是兩人都死在這裏，與其兩人都葬身荒原，還不如回去一人通知家人，為我們報仇。我們不能這樣無聲無息的白死了，不能便宜了太門西這淫賊，一定要讓他償命。但雨桐還是不肯離去，說要跟我死在一起。有了雨桐這句話，我死而無憾，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逼雨桐離開。我告訴雨桐她如果落入太門西那淫賊手裏，後果比死了還不堪，我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與其被淫賊所辱，還不如我來了結。我對雨桐說：‘雨桐，咱們來世再逢，永不分離！’ 說完就一劍刺向雨桐。雨桐見我心意已定，絕無迴轉餘地，這才大哭離去。我還記得雨桐最後一眼，充滿絕望和悲憤，但我心裏卻充滿了欣慰，她終於同意離開了，活著離開！而且我也知道她一定會為我報仇。”
馬碧遠說到這裏，語帶哽咽，無法再說下去。他偷看了一眼李開泰父子，他故意停一下，是要讓他們咀嚼一下自己為雨桐獻身的高尚情懷。
誰知道李開泰卻問：“你們被牧民圍住，用箭指著，雨桐怎麽能夠離開？”
李開泰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馬碧遠早料到如此，已想好了回答，成竹在胸的說：“說來不信，太門西不讓蒙古人射殺雨桐，居然放她走了。這事我開始也覺得奇怪，後來才想明白，這淫賊另有目的。”
李開泰父子聽馬碧遠這麽說，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李雲飄問：“那麽你是怎麽脫身的？”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我被這麽多人圍攻，心裏明白死傷隻是遲早的事，隻盼能多撐一會，能給雨桐爭取點時間。後來我胸上挨了一掌，背上挨了一琵琶，噴出一大口血，眼睛一黑，不省人事。隻是在昏過去那一刹那，好像看到雨桐大喊著我的名字衝了回來。” 馬碧遠停了下來，好像在回想當時的情景。
李雲飄迫不及待的問：“後來呢？小妹怎麽樣了？她真的又衝回來救你？”
馬碧遠戲演得跟真的似的，伸手輕輕的抹了一下眼角，似乎漫漫從痛苦回憶中回過神來，“我醒過來，發現獨自一人躺在空曠的草原上，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也不知道在何處。我半天才想起發生的一切，發瘋似的呼叫雨桐。以後幾天我四處尋找，沒找到雨桐，隻找到這個。” 馬碧遠取出李雨桐的金簪，“這是在一片狼藉的草地上找到的，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李開泰接過雨桐的發簪，心頭發顫，手腳發涼。馬碧遠講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結果，雨桐落到了了太門西手裏。李開泰不敢再往下想，馬碧遠也沒有點透，但誰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書房裏一陣沉默，空氣凝聚。
“啊！” 李雲飄一聲怒喊，拍案而起，“太門西你這個淫賊，我一定要殺了你！”
這是李雲飄第一次罵太門西為淫賊，說明他已經信了馬碧遠講的一切。
李開泰陰沉著臉，半天沒說話，臉色難看之極，過了一會兒他吩咐人去把夫人和小姐叫來。
李雨桐來到李開泰的書房。她並不知道馬碧遠來了，她沒問，家人也沒有說。老爺隻吩咐請大小姐，家人不敢多嘴。
馬碧遠知道李雨桐來了，緊張得要死，雙腿打顫顫，是死是活就看自己怎麽應對了，一個應對不當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雨桐第一眼看見馬碧遠以為是看花了眼。她楞了一下，隨即像見到了鬼，臉色一下煞白，瞳孔放大，嘴唇哆嗦，腦子一陣昏眩。
馬碧遠叫喊著撲向李雨桐：“雨桐，雨桐，真的是你嗎？”
“你，你，你…” 李雨桐指看馬碧遠半天說不出話來。
馬碧遠奔到李雨桐身邊，伸手去扶李雨桐。李雨桐迷茫中感覺一個魔鬼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她啊的一聲尖叫，眼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