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22章:江陵重聚(1)
到了晚上,夢露趁人不備又翻牆出走,兩個暗中監視的人暗自吃驚,原來這女人會武功。
兩人暗中跟隨,來到江邊一破廟。
這裏原來是《神女廟》,進出峽江的船工們常來這裏燒香祈福,求神女娘娘保佑平安。後來一場百年不遇的洪水淹了《神女廟》,這廟就荒廢了。夢露在逃難的船上見船工們對這破廟指指點點,說起要重修此廟,所以才想起到這裏過夜。
這本來就是一個簡陋的小廟,荒廢後破敗不甚。夢露前兩天晚上就住在這裏,一個人卷曲在牆角哭泣,思念公子和姐妹們。她不敢睡覺,一閉上眼就害怕,她不知道一個人如何在這滾滾塵世生存,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在春光閣呆下去,更不知公子和姐妹們能否找來。後來她實在太困了,就打坐練功,慢慢進入迷蒙狀態,真氣在體內自然行走,直到天亮。奇怪的是她一夜打坐未睡,卻並未覺得困乏。
今天夢露一進廟就開始打坐練氣,隻有靜心練功才能使她暫時忘掉一切,進入忘我之境。
這時外麵下起了大雨,雷電交加,這下可苦了那兩個跟蹤監視夢露的倒黴蛋。他們不敢回家睡大覺,三爺要他們緊跟夢蝶,人丟了三爺肯定饒不了他們。如果他們現在回去稟告夢蝶的藏身處,又怕打擾三爺休息,畢竟這麽晚了。
這如何是好?兩人犯愁,難到要在這荒郊野地挨一夜雨打雷劈不成?這江灘光禿禿的,無處躲雨,除了沙石連一棵樹都沒有。
兩人在大雨裏呆了一陣子,淋得像落湯雞,他們本來是想等雨停下來,誰知雨越下越大,沒完沒了。
現在已是深秋,晚上涼颼颼的,加上大雨江風,兩人冷的直哆嗦,大風卷著雨水拍打在臉上像鞭子抽打,驚雷又一個接一個在頭頂炸裂,驚心動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雷電劈了,兩人真是苦不堪言。
最後實在撐不下去了,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夢蝶捉住回去交差,三爺要人,我們把人抓回來了,三爺不會責怪吧?
二人進入廟門時,夢露練功正在突破的關口上,夢露這兩天內功又有了長進,感覺即將進入逆天大法第一層,她決定今天衝關,現在真氣已經衝過巨闕穴,正在全力衝擊中庭穴,一旦真氣突破中庭穴,便大功告成,進入逆天大法第一層。
可就在這個時候這兩個漢子衝進來,夢露一分神,真氣走岔,失去控製,一部分真氣堵塞在中庭穴,一部分真氣四散亂竄,夢露頓時就感到中庭穴絞痛,各處筋脈脹麻,四肢不聽使喚。夢露意識到自己走火入魔,心中大駭。
這兩人借著天空的一道閃電看到夢露正在打坐,便同時衝了過去。夢露正全力收控真氣,如果及時得當,或許能控製住走火入魔。但這兩個人已經衝到眼前,夢露也看不見,聽到有人靠近,隻有胡亂一掌擊出,卻正好打在一人肚子上。
隻聽一聲慘叫,那人飛了出去。另一人嚇了一跳,飛起一腳踢向夢露。夢露這時已四肢麻木,滿臉脹紅,眼睛充滿血絲,神誌不清,走火入魔已完全失控,如何還能躲閃,被一腳踢在胸口。
夢露噴出一口鮮血,仰麵倒下。這漢子學過一些拳腳功夫,這一腳甚是凶狠,踢在胸口上任誰也經受不起。
漢子沒管夢露死活,轉身跑去救自己的同夥,他在廟門外大雨中我到那人,一探脈搏,那人已經沒有脈象。他大聲哭喊,他們兩人長期搭檔,關係甚好,有如兄弟。
漢子抱著死去的同夥嚎哭了半天,又是輸入內力又是掐人中,還想救活同夥,但都無濟於事。最後他放下同夥,提刀來殺夢露,也不管這是三爺的女人了。
有些事就是那麽巧,這漢子剛才那一腳正好踢在夢露胸口中庭穴。夢露雖受重創,但堵塞的中庭穴卻被踢鬆,瘀滯的真氣穿透穴位,中庭穴打通了,解了走火入魔。
夢露還是站不起來,她受了內傷。這漢子在廟外的一陣哭喊折騰,給了夢露喘息的時間,當漢子提刀過來,夢露忍著胸口巨痛,用盡全力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廟裏漆黑,漢子看不見人,隻按著大致的方向一陣亂砍,但刀刀砍空。
這時天空一道閃電,漢子和夢露兩人都看見了對方,四目相對,瞳孔放大,甚是詭異恐怖。
漢子衝前一刀砍下,夢露無力抗衡,匆忙中隻有伸腿一絆,黑暗中漢子沒有注意到腳下,被夢露絆得一個踉蹌往前摔倒。
也是他命當該絕,黑暗中摔到自己的刀刃上,活生生的把脖子切開一條大口,流血如注。
夢露聽著那漢子掙紮了半天,漫漫沒了動靜。
…
第二天,三爺被告知夢蝶又不見了,這次是真的不見了,她一天也沒來春光閣,而且派出監視夢蝶的人也不見了。
這是怎麽回事?三爺趕緊派出多人去尋找,但到天晚什麽消息也沒有。
三爺那個氣,難不成煮熟的鴨子飛了?這貌如天仙的姑娘真的跑了?也就是說他這幾天的折騰全白廢了。
想起自己兩次去春光閣都被夢蝶撂單,現在又幹脆玩消失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沒有一個姑娘敢對他這樣,氣得他把東西砸了一地,對著一幫手下破口大罵。
讓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第二天夢蝶又出現了。這不,活生生的一個人,就在台上彈琴。
這事告到三爺那裏,三爺驚得跳起來。奶奶的!搞什麽名堂,耍我不是?三爺這兩天都快被搞瘋了,這次他誰也信不過,也不等到晚上,帶人立馬趕往春光閣。
夢露像往常一樣,在台上彈撫古琴,全神貫注,心無旁貸,纖細的十指在琴弦上跳躍,彈得如行雲流水,常來捧場的眾人聽得甚是投入,她每彈完一曲就贏得大聲喝彩。
三爺來到春光閣,看見台上演奏的夢露,這女人還真在這裏!
這女人哪來的膽子?三爺爺覺得這事有點不尋常,他讓幾個手下上去抓人,自己卻是混在台下人群中,他想看看夢蝶是否真會武功。
三爺的手下衝上台時,琴曲正彈到高亢之處,台下眾人正聽得如癡如醉,琴聲戛然而止。
客人們見是幾個漢子攪了局,在台上追夢蝶,這下怒了。夢露昨天沒有出現,今天剛彈幾曲就來這麽幾個俗人搗亂,真是掃興,眾人一起指罵。
大堂管事見這幾個人是三爺的手下,他不知就裏,不敢阻止,隻有出來安撫客人,這幫聽眾都是常客,大多是有身家地位的人,尋常百姓哪有這麽多空閑和錢財來春光閣取樂。
夢露經過一天兩夜的打坐調理,身子已恢複差不多了,她內功已晉入逆天大法第一層,對付三爺的幾個手下輕易而舉。
但她不想出手,隻是躲閃,就在這幾人身邊穿梭,這幾個家夥被繞得蒙頭轉向,連夢露的裙衫都沒碰著。
台下眾人看得解氣,一邊笑一邊罵,還把瓜皮果核等往幾人身上扔去,整個場子頓時亂糟糟的。
三爺站在暗處看了半天,見夢露隻是四處躲逃,並沒有還手,看來是不會武功。隻是她腳下步子走得輕盈靈動,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夢露走的是佛光劍法的流雲步,甚是高深複雜,峨眉派也沒有幾人能走得圓轉自如。雖然夢露隻是學了個皮毛,也把三爺的手下搞得團團轉。
武學修為稍高的人一眼就可看出夢露修練過上剩武功。但三爺學武不精,竟然沒有看出睨端,還以為夢蝶不過一個走街串巷賣藝的女子,學了幾招逃命自保的技巧而已。
三爺見幾個手下笨手笨腳,半天抓不住一個丫鬟,被台下眾人譏笑,不由皺了皺眉頭,他推開眾人,躍上戲台。
…
太門西一行來到了荊州,他們一到荊州就四處尋找夢露。
據詩冬回憶,峽江沉船時她看見夢露躍上了江中大石,所以夢露不會有溺水的危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夢露應該已經到荊州了。
但他們找了幾天,一點夢露的音訊都沒有,大家都有點沉不住氣了,太門西後悔當初沒有說明具體會麵地點,荊州城這麽大,這到哪裏去找人?幾人一籌莫展。
這天他們又找尋了一天,一無所獲,幾人坐在屋裏發愁,唉聲歎氣。
這時詩冬像是想起了什麽,她問太門西:“公子,楚北原公子是荊州人吧?”
這句話提醒了太門西,“你說誰,楚北原?對,對,楚北原就是荊州人,還是本地望族,我怎麽把這個忘了!”
楚北原曾經對太門西說過,如有機會到荊州,一定要去他家去坐坐,即便他本人不在荊州,隻要說是他的朋友,他家裏的人一定會熱情款待。太門西心想何不去拜訪楚家,順便請楚家幫忙打聽一下夢露的下落,楚家在荊州人脈廣,說不定真能幫上忙,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好辦法。
楚家是書香世家,祖上出過不少舉人進士,曆代都有人入仕為官。大唐滅亡後,天下大亂,楚家堅持辦學,開設了荊州最大的學館,廣收學子,受到朝野敬重。
太門西輕易就打聽到楚家大院的位置,購置了一些禮品去拜訪。
楚家聽太門西說是大公子楚北原的朋友,很熱情的接待了他,楚家老爺和夫人更是急忙趕過來,詢問兒子的情況,事無巨細,問長問短,特別是夫人,說起兒子就兩眼淚汪汪。楚北原這位閑散公子不安心在家讀書教書,總想到外麵去遊曆,父母拗不過他,隻能讓他去了,這一去幾年,怎能不讓父母操心?
說了一陣子話,太門西才說明來意,說家裏的一個丫頭在荊州丟失了,由於人生地不熟,找了幾天無果,不知楚家能否幫忙打聽一下。
楚家爽快的答應了,楚家門生弟子眾多,放出話去找一個人,想必不是什麽難事。
太門西謝過楚家,回到旅社,楚家本來要留太門西用膳,太門西謝絕了,他還要去找夢露。
太門西沒有指望楚家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夢露,誰知第二天楚家就派人來說打探到一些消息,可能與太門西要找的女子有關。
楚家的這位家人說,荊州有名的《春光閣》最近來了個叫夢蝶的女子,才貌雙全,彈得一手好琴,與太門西描述的女子相似,不知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太門西問了幾句,確定夢蝶就是夢露,當下大喜,這就要去春光閣找夢露。
楚家派來的這個家人辦事穩重,他見太門西迫不及待的樣子,擔心他這樣去春光閣要人,怕是要惹下禍事。便把春光閣的背景和《鐵膽武館》的來頭告知太門西,提醒他們要小心行事。
《鐵膽武館》在荊州可是一方霸主,館主荊天霸武功高強,他開設的《鐵膽武館》名義上是個武館,其實是個江湖幫派,招收的徒弟大多成了他的手下,他不斷招收弟子,其勢力也不斷擴張。
荊天霸手下有四大金剛為他打點一切。四大金剛都是荊天霸的徒弟,老大現在負責武館事務,代師授徒,老二就是土匪《黑風寨》的當家關二爺,老三負責打理鐵膽武館的產業,老四則是衙門總捕頭。這個荊天霸可謂是黑白兩道通吃,其弟子有土匪,也有衙門捕頭,誰要是得罪了他,隻怕被滅了門也無處伸冤。
太門西一眾來到春光閣時正趕好看到三爺和一幫手下欺負夢露。紅葉當時就要出手,但被太門西攔住,讓她不要急,他要看看夢露如何應對。
夢露見三爺躍上戲台,趕緊頓首行禮,小心求情說:“夢蝶給三爺請安,求求三爺放過夢蝶,夢蝶每天除了彈琴,還幫著打雜幹活,兢兢業業,不敢有任何差錯,也沒有要一分工錢,隻求一口飯吃。”
三爺雙手背在身後,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質問夢露:“前幾天我叫你來侍候我,你居然敢不從,悄悄跑了,害得我接連幾晚都空跑一趟。”
夢露說:“三爺,夢蝶來春光閣時說好隻是彈琴演奏,既然三爺不滿意,我還是離開春光閣吧,我這就走。”
三爺眉毛一豎,冷笑道:“走?要是春光閣的姑娘想走就走,哪我這春光閣還怎麽開下去?”
夢露還想爭辯:“我隻是彈琴演奏,又沒有賣身…”
三爺打斷夢露,“來了春光閣就是三爺我的人,如果你當時乖乖的服從我,或許我會關照你,讓你少吃點苦頭,這裏的姑娘哪一個不想巴結我?沒想到你如此頑固,死活不從,居然敢撂我攤子,你知道我怎麽對付你這種女人嗎?”
夢露知道今天這道坎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了,除了硬闖出去別無它法。隻是這樣一來荊州是呆不下去了。得罪了三爺和鐵膽武館,誰還敢收留她?荊州這麽大卻無自己立足之地!這一段時間的忍辱偷生也白費了,今後該怎麽辦?到哪裏去?
夢露甚是淒苦,心中悲喊:“公子、大姐、二姐、小妹,你們在哪裏?怎麽還不來找夢露?”
太門西幾人把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夢露如此被人欺負,太門西氣得眼睛發紅,咬牙切齒,腮幫子的肌肉一陣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