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15章：茅廬思過(3)
牢頭走過去從太門西衣襟裏取出一個細竹筒，拔出塞子，取出一張紙，一看嚇了一跳，果真是五千兩大宋官票。
宋國強大，已經占居中土半壁河山，宋國的官票到那裏都好使，都能兌現，每個錢莊都認帳。
牢頭下意識的左右看看，然後小心的把銀票卷起放回竹筒，然後把竹筒揣到懷裏。
“漫著！” 太門西說道，“你還沒有答應我的條件呢。”
牢頭看著太門西，嘴角露出一絲陰笑，心想今天遇到一個涉世不深的稚兒，上來就把幾千兩的銀票給人，這種蠢事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會把命搭上，現在先把這小子穩住再說，於是安慰說：“放心，我這就去安排，今天晚上就放你出去。”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大人，我隻要一嚷嚷，這事傳出去，五千兩銀票你還保得住嗎？”
太門西的話讓牢頭停下來，轉身來到太太門西身前，狠狠瞪著他，那是殺人的眼光。
太門西渾然不懼，說道：“想殺我不是？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是太守欽點的要犯，要活人，你敢擅自殺人，不但太守饒不了你，你的上司受你拖累，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牢頭看了太門西半天，突然哈哈一笑說：“你多心了，誰說我要殺你？我說話算數，你別嚷嚷，我一定想辦法讓你脫身。”
太門西哪裏會相信他這鬼話，“那太好了，不過大人你一定要每半個時辰來探一次牢，否則我就會嚷嚷你帶著銀票開小差了，逃兵可是死罪！半個時辰你能跑多遠？要不要賭一把？”
牢頭心說還真小看了這小子，跟我玩心眼是吧！他冷笑一聲說：“你還別跟我來這一套，跟你明說也不妨。銀票我要了，但不會放你，也用不著殺你，大不了把銀子與兄弟們分了，那也不少，我知足了。”
太門西問牢頭：“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太守為何不殺我嗎？”
牢頭好奇，“你是誰？”
太門西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江夏城的《秀色可餐》？四個美女在台子上表演。”
牢頭有些吃驚道：“《秀色可餐》當然知道，在江夏可是曾經紅極一時，怎麽？《秀色可餐》與你有何關係？”
“《秀色可餐》的那四個女子是我的婢女，江夏太守不殺我是想從我這裏知道這四個美女的下落，我可以把她們獻給太守，但必須有一個條件…” 太門西停了停，等牢頭問話。
“什麽條件？” 牢頭問。
太門西瞪著牢頭說：“我要太守把你殺了，挫骨揚灰。這對太守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所以除非你殺了我，你休想白拿我一兩銀子。”
牢頭半天無語，這小子什麽都想到了，真想一刀殺了他。
太門西看牢頭還在猶豫，便開導他：“你還猶豫什麽？今天晚上你把我帶出去，然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等天亮他們發現時，你己經遠走高飛了。五千兩銀子可以買幾百畝地，蓋個大宅子，然後取三五個老婆，生七八個兒子，當一個有錢有勢的大老爺，那日子過得多滋潤。”
牢頭無計可施，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蒙混過去。看來這銀子也不是白拿的，不冒點風險把這小子弄出去是不行了，隻得答應了他，“好，今晚我一定把你弄出去，然後我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兩不相欠。”
太門西點頭道：“一言為定，必須今天晚上，否則明天船發江夏，一切都晚了。”
太門西見牢頭離開牢房，還不忘加一句：“別忘了每半個時辰來看我。”
到了晚上天黑後，牢頭押著太門西去見水師督尉，說是有“重要軍情”要麵告。
出了牢房後太門西換上兵士服裝，兩人很順利的混出軍營。守衛軍營的士兵認識牢頭，此人是巡視軍紀的軍官，官不大卻權不小，經常東看看西看看，看不順眼的地方總要挑剔一下或者報告上級。所以大家見到他總是點頭哈腰，笑臉相迎，不敢得罪他，他要出營也不敢多問。
離開軍營沒多遠太門西就扯開嗓門唱起歌來，“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牢頭嚇了一大跳，壓著聲音罵道：“閉嘴！不要命了？讓崗樓上的人聽見。”
太門西不在乎的說：“聽見又怎麽啦？這是在軍營外，軍營外老百姓唱個歌也不準嗎？” 說完又接著唱。
這次崗樓上真有了動靜，兩個士兵伸出頭四下張望，大聲喊道：“誰？”，“誰在那裏？”，“給我出來。”
牢頭趕緊用手捂住太門西的嘴，把他死死按到地上，兩人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牢頭心裏罵道，“這個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黑咕隆咚的唱什麽山歌，剛離開營區，這一唱把人招來，你死還把老子也扯進去。”
等崗樓上安靜下來，牢頭揪住太門西悄悄往外跑。那知剛跑幾步太門西又開始唱起來：“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牢頭氣得發瘋，這人有什麽毛病，蘋果是你老婆還是姘頭，還愛不夠呢，要愛回家愛去，在這裏唱個毬，我日你先人板板鞋！
這時一支箭從崗樓射下來，兩人撒腿狂奔。
跑就跑吧，偏偏太門西還邊跑邊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 倒過去倒過來就那兩句。
崗樓上的箭不停的追著歌聲射過來，幾次差點射到兩人。牢頭心裏在哭，祖宗呀，別唱了！要不然我把銀票還給你？
太門西突然哎喲一聲，滾下坡去，牢頭罵道：“活該，我看你還唱不唱？” 也不管太門西，自個兒往前跑。
沒有了歌聲，官兵胡亂的射了一會兒箭也就停下來，也沒出來追。黑天半夜的，誰想從床上起來去追一個歌手。
太門西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他根本就沒有受傷，剛才是在騙牢頭。他有些得意，這麽容易就把牢頭打發了，誰知剛走兩步，隻見牢頭橫裏衝出來，舉刀就砍，太門西嚇得往地上一滾。
牢頭剛才被太門西搞得快瘋了，惱怒異常，狠狠連砍幾刀，太門西在地上東滾西爬。
這地方是一片菜地，牢頭在此住紮多年，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太門西從山坡上滾落下來後，牢頭找個緩坡衝下來，他要殺人滅口。
太門西見牢頭緊纏爛打，不依不饒，一急之下又唱起：“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牢頭聽到太門西唱歌，不由自主的就想轉身逃走，一是怕歌聲又招來一通亂箭，二是他實在是受不了太門西那兩句幹巴巴的小呀小蘋果，什麽雞巴玩意兒？真是要把人搞瘋了！
太門西趁牢頭發楞那一瞬間，飛起一腳踢到牢頭襠下，跳起來就跑。
太門西朝軍營方向跑，嘴裏還在唱小呀小蘋果，他是在賭牢頭不敢追過來。
但牢頭一手捂著襠，一手提著刀追過來，他鐵了心要殺太門西。這不僅僅是因為惱怒，最重要的是滅口。
牢頭私自放走太門西，此事必定會牽連牢獄的幾個兄弟們。他們如果知道老大獨吞了五千兩銀子，沒給兄弟們留一個銅板，還牽連大家受責罰，肯定會找他尋仇。所以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太門西這人不可信，留著是個後患。
牢頭捂著褲襠跑不快，太門西也快不了那裏去，一天沒吃沒喝，還被打個半死，渾身都在疼，一點力氣都沒有。
眼看就要被追上，太門西急得大喊：“丹妃，你們在哪裏？”
原來他唱歌是在給丹妃姐妹報信，告訴他的位置，他知道隻要她們還活著，就一定會找機會救他。
奇跡發生了，太門西這麽一喊，果然一支箭射過來，從太門西身邊飛過，正中牢頭的胸膛。
牢頭看見自己胸口上插了一支箭，不敢相信的抬頭看了一眼崗樓，他以為箭是從崗樓上射過來的。
牢頭向後倒下，心想真他媽的倒黴，死的冤呀！居然讓小蘋果給害死了。
丹妃姐妹跑過來，夢露跑在最前麵，手上還拿看弓，太門西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
太門西一行借著月光趕了一夜的山路，不敢稍有停歇，太門西咬緊牙硬撐著，自己可能是受了內傷，呼吸都痛。天快亮時，實在不行了，好在發現一戶農家，上前一打聽，這才知道己經出了南唐，到了荊南國，這才舒了口氣 ，決定先歇息一下。
這家農戶是老倆口，幾間茅屋，幾畝地，門前一個水塘，養些雞鴨和一頭豬，獨自生活在深山裏，日子也還過得去。
兩位老人很善良，盡心的接待了他們，燒水做飯，還把他們僅剩的一塊臘肉做給他們吃。
這裏幾乎與世隔絕，到最近的集市也要翻過一個山頭，來回要大半天。太門西覺得這裏比較安全，決定在這裏養幾天傷。
這裏是荊南國，江夏太守的兵不敢擅自越境追過來，水龍幫和金刀寨隻怕還不知道太門西己經逃走了。
其實就算他們知道了又怎麽樣？除了金刀寨主，其他人太門西還真不怕，丹妃姐妹完全對付得了。
太門西拿出銀子，問老倆口能不能去集市買些東西。老倆口欣然答應了，他們也好久沒有去趕集了，家裏的鹽和其它用品都沒有了。過去都是用雞鴨蛋去集市換，這次不用了，太門西有的是銀子。
休養幾天後太門西的傷好些了，隻是心情很差，整天坐在水塘前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問他也隻說想自己清靜一下。
丹妃姐妹還沒有見過公子如此沮喪，看來公子這次吃了不少苦頭，她們不敢打擾他，隻是遠遠的看著。
這次北上發生的事太多了，自己兩次被抓，兩次死裏逃生，丹妃姐妹也被趙匡胤弄進皇宮，自己連個女人也保不住，想起這個太門西就覺得特別窩囊。到如今也是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發現，真是天下之大竟無處安身，今後總不能一直這麽躲藏下去吧？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隻想過個安生日子，自己冒死救了四個女孩，辛辛苦苦做生意，千裏迢迢跑單幫，與人為善，沒有做一件虧心事。但結果是每到一個地方，最後不是倉皇出逃就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意被砸，還被人追殺。
太門西苦思冥想了幾天，真不知今後該怎麽辦。
這天農戶家老伯來池塘釣魚，坐在太門西傍邊，老伯把釣到的小魚放回池塘，隻留下大魚。老伯見太門西在看自己釣魚，便自言自語道，“小魚小蝦人們看不上眼，大魚肥魚誰都眼紅，都想把它變成盤中餐。”
太門西楞楞的看了老伯半天，老伯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吧？
老伯這話有道理，我有四個大美女，銀子大把賺，實在招人眼紅，明擺著就是一條人人看著嘴饞的大肥魚。偏偏自己又愛出風頭，從來不知低調，這樣下去早晚還會出事。
要避免這樣的事再發生，一味的逃避是不行的，必須要有自保的實力。過去自己隻知道做生意賺錢，安分守己過日子。現在總算明白了，安分守己在這個時代根本就行不通，要想在這個世道立足，必須先把自己變成一個惡人。
太門西遺憾自己沒有早意識到這一點，他雖然人在這個時代，但思想還停留在二十一世紀，腦子裏還是現代社會的法治人權等不合適宜的東西，完全沒有融入這個兵荒馬亂的強權時代。
是該與那個現代青年王東徹底決裂的時候了！從今往後我太門西就是一個生在長在五代十國的亂世梟雄，我也要霸道做人，該搶的搶，該爭的爭，誰敢招惹我，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一旦想通了，太門西豁然開朗，信心倍增，他知道未來一千年的事，有這麽多科技知識，有這麽多優勢。如果還不混出一個名堂，就真的是一個loser了。
太門西對未來做了一個大概規劃，然後通知丹妃姐妹，是離開的時候了。
臨行前擺上一桌酒菜，太門西先向屋主老倆口敬灑，謝過他們這段時間的關照，然後又向丹妃姐妹敬了一杯酒，感謝她們多次拚死相救。
丹妃姐妹驚惶失措，趕快起身，不敢當。太門西讓她們坐下，這才說：“我想通了，從今以後要換一個方法做人。你們跟隨我以後一直提心吊膽過日子，生怕被仇家找上門來。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今後我也要別人怕我，不敢招惹我，我要成為一個響當當的人物。雖然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但我己經有了一個計劃，隻是風險會更大，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幹嗎？”
太門西的話中有一種豪邁之氣，這讓丹妃姐妹眼睛一亮。她們姐妹是九天飛鳳，血統高貴，骨子裏有股豪氣，心目中的男人本來就該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其實她們也知道太門西的本事很大，要想爭霸天下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公子不想去爭奪而已。今日一見主子脫胎換骨，雄心勃勃，要江湖爭霸，著實讓她們又驚又喜又佩服，這才是讓她們驕傲的主子。
丹妃四人再次起立，丹妃舉懷道：“公子可別這麽說，公子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姐妹是公子的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不管公子到那裏，幹什麽事，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們姐妹生死相隨，死而無悔。”
太門西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好！咱們生死與共，並肩打天下，我太門西絕不辜負你們。”
丹妃姐妹也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從這天起，太門西完全變了，從一個喜皮士變成了要與江湖豪傑一爭高低的未來霸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