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9章：雨打梧桐(1)
幾天以後，李雨桐又帶著隨從來到天下百貨，太門西正在外麵辦事，丹妃見大小姐麵色不善，不敢怠慢，小心的把大小姐接到客廳，泡上茶送上點心。
李雨桐也不理丹妃，大大咧咧的坐下，問道：“你家主子呢？”
丹妃答道：“回大小姐，我家公子出去辦事了，大小姐請用茶。”
李雨桐看了一眼桌上的甜甜圈多拿吃，暗自咽了咽口水，這甜圈圈是怎麽做的，真是好吃，我家師傅怎麽就做不出來呢？李雨桐強壓住想抓兩個塞進嘴裏的衝動，隻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李雨桐放下茶杯，態度居傲的問：“你就是那個丹妃吧？”
“正是民女。” 丹妃回道。
李雨桐冷哼一聲，“還知道你是民女？不是妃子嗎？”
丹妃楞了一下，明白大小姐是說她的名字，“大小姐見笑了，這名字是主子給取的，隻是一個名字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你們主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稱自己的丫鬟為妃子，他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帝老子了！”
李雨桐純粹是找茬，人家取什麽名字關你什麽事？由得著你來教訓？
話說到如此，連主子一起損了，丹妃幹脆不說話了，你罵我們下人可以，但不能罵我家主人。
李雨桐卻沒有放過丹妃，她問丹妃：“你是胡人吧？你們胡人怎麽長得像妖怪似的？”
李雨桐這話太刻薄，是她抑製不住的嫉妒。丹妃是個西域美女，高鼻卷發，身高胸挻，蘭色的眼晴像星空，深不可測。
而且李雨桐還覺得丹妃有一種高貴的氣質，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她這位眼高於頂的大小姐有一種相形見絀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李雨桐很不舒服。
見丹妃不爭辯，也不生氣，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卑不亢，這讓李雨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一個丫鬟，哪來如此底氣？
李雨桐想找茬羞辱丹妃一番，但丹妃卻不給她任何機會。丹妃始終客客氣氣，禮貌周到，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李雨桐用話刺激丹妃，丹妃也不接招，幹脆不說話，也不項撞，不與李雨桐一般見識！李雨桐反而到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人了，李雨桐又氣又恨但卻一點轍都沒有。
李雨桐給憋得無處發泄，氣得伸手抓起一個多拿吃塞到嘴裏，也不管吃像，兩口就下肚，幾乎是生吞，差點被噎住。她吃完一個忍不住又吃一個，一會把盤子裏的幾個多拿吃一掃而光，連自己的幾個隨從也麵麵相覷，何曾見過大小姐這種吃像。
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氣得忘了儀態，還是借機大吃多拿吃，直到把盤裏的多拿吃都吃光了，這才覺得有點失態，有點心虛的看了一眼丹妃。
李雨桐這時非常敏感，丹妃隻要有一句話不對，那怕是露出一點不覷，李雨桐都會翻臉。但丹妃卻始終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沒有看見一樣。李雨桐心想這丫鬟不尋常，處事滴水不漏。
這時誰都不說話，李雨桐想找話說，但又不知道說什麽，氣氛尷尬，坐立不安。她把人家挖苦欺落一番，又把多拿吃吃光，人家什麽也沒說，她要再鬧下去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李雨桐不能再呆下去了，於是用手帕擦擦手，站起來準備離開。
恰好這時紅葉正好走進來，手上托了一盤新鮮的多拿吃，身後跟著詩冬和夢露。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紅葉對李雨桐說：“大小姐，這裏還有一盤剛出爐的多拿吃，再吃幾個。”
這話聽到李雨桐耳裏是那麽刺耳，想起剛才的吃像，肯定是被她們看見了，聽口氣像是在挖苦她。李雨桐的臉頓時紅到了耳根，她氣急敗壞，剛才就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時終於暴發了，揮手把盤子打翻，多拿吃飛了滿天。
“你以為我是要飯的到你們這裏蹭吃蹭喝嗎？我侯爺府什麽沒有，能看得上你這幾個麵圈圈？我看你是逞心詆毀本小姐。” 李雨桐怒斥。
紅葉作驚慌狀，“民女怎敢詆毀大小姐，我隻是見大小姐把盤子裏的點心一掃而光，好心再給你送一盤。這種點心我們有的是，也不要錢，大小姐盡管吃。”
紅葉不是省油的燈，這話明顯是在擠兌李雨桐。李雨桐怒不可遏，這賤人果然是看見了她剛才的吃像，來羞辱她。李雨桐那裏受得了，伸手就是一耳光。
紅葉往旁一閃躲過。
“你還敢躲？” 李雨桐又是一耳光打過去，紅葉又躲過。
李雨桐連打數耳光，每次都被紅葉輕巧的躲過。
李雨桐麵子掛不住了，自己一個武功高手，大名鼎鼎的《江南美女劍》竟然連一個不會武功的丫鬟都製不住。連連撲空，連人家衣角都沒有碰著，還差點把腰閃了，這要是傳出去，人可就丟大了。
紅葉這丫頭精靈古怪，聰明絕頂，兩眼緊緊的盯住李雨桐，全神貫注她的一舉一動，李雨桐一出手，紅葉就能猜出個大概，搶得先機。僅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紅葉的武學天份比李雨桐高多了。
李雨桐雖習武多年，卻一時半會兒耐何不了紅葉，情急之下，從隨從手裏奪過馬鞭，劈頭蓋臉就朝紅葉頭上打去。
紅葉趕緊往一邊閃開，但站在紅葉身後的夢露卻遭了殃，鞭子突然打過來，根本沒時間反應，夢露又膽小怕事，也不敢躲。
紅葉見狀回身去抓鞭子，但抓了個空，眼看鞭子就要打在夢露臉上，這時隻聽有人大喊一聲：“住手！”
李雨桐愣了一下，一個人衝過來，把夢露往後一拉，同時身子一轉，擋在夢露前麵。李雨桐的鞭子正好打下，打在這人背上。
夢露驚叫一聲：“公子！”
原來是太門西趕到了，用背替夢露擋了一鞭。
李雨桐出手頗狠，鞭子打在太門西背上，衣衫破裂，在太門西背上留下一道血印。
太門西疼得呲牙咧嘴，但心裏卻想，這一鞭要是打在夢露臉上，肯定破像，這大小姐真夠損的，打人不打臉，她這是故意。
李雨桐見這一鞭打在太門西的背上，也是吃了一驚，這人居然替丫鬟挨鞭。
太門西滿眼怒火，氣勢洶洶的走到李雨桐麵前，居高臨下的瞪著李雨桐，鼻子都快對著李雨桐的鼻子了。
李雨桐還從來沒被人這麽威脅過，也沒有被男子這麽靠近過，頓時感到一股強大的男人氣息撲過來，讓她喘不過氣來，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幹什麽？” 李雨桐有點緊張的問。
太門西邁進一步，緊逼著李雨桐，他今天就是要壓壓大小姐的囂張氣焰。你姥姥的，居然跑到我店裏來打人，想起剛才李雨桐打向夢露的一鞭他就火大，“大小姐，你為何到我店裏來鞭打我的人？” 他逼問。
李雨桐強詞奪理道：“我要管教管教這幾個不懂規矩的下人。”
“大小姐，這裏不是你府上，你憑什麽管教我的人？” 太門西的口氣也咄咄逼人。
“她們對本小姐不敬，我要教她們如何做下人，這幾個沒有家教的東西。” 這話連帶太門西一起罵了。
太門西強忍怒氣說：“我到要聽聽她們怎麽對大小姐不敬了。”
“她們，嗯…她們說我非要吃你家的麵圈圈，笑話，我看得上你雜貨鋪的東西？真是豈有此理！”
“那麽你吃了沒有？” 太門西追問。
“我？” 李雨桐一時語咭，半天說不出話，滿臉通紅。
“公子？” 丹妃正要說話，太門西伸手阻止，他知道丹妃是想大事化小，給李雨桐解圍。
紅葉唯恐天下不亂，多嘴說：“公子，大小姐吃了好多多拿吃，把滿滿一大盤都吃光了。”
紅葉用手比劃了一個盤子，誇張地做成臉盆這麽大，“我看她還沒吃夠，好心又送一大盤，心想這回可以讓大小姐免費吃夠，但不知是為什麽，大小姐不但不感謝，還說我們打發叫花子，又打又罵，真的不知道什麽地方得罪了大小姐。”
紅葉這話連諷帶刺，無疑是火上加油。
太門西暗叫糟糕，紅葉這丫頭真是一個惹禍精，都這個時候了，幹嘛還去撩撥大小姐。
果不出所料，李雨桐揮鞭就打，“放肆！”
太門西就站在李雨桐麵前，伸手抓住鞭子，“大小姐，紅葉說話口無遮攔，你別與她一般見識。”
“放手！” 李雨桐怒道。
李雨桐見太門西不肯放手，便把鞭子一拉一轉，太門西就被摔了出去。
李雨桐有武功，用上內力，四兩撥千斤，太門西怎麽被摔出去的都不知道，身子重重的砸到地上，唉唷！
丹妃姐妹齊聲驚叫，跑去救助太門西。李雨桐揮看鞭子便一陣亂抽，丹妃姐妹隻顧著太門西，沒來得及躲閃，挨了好幾鞭，隻聽得聲聲慘叫。
這慘叫聲讓太門西想起了丹妃姐妹被金刀寨主吊打光豬的慘像，眼睛頓時紅了，一把推開她們，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頭豹子，一頭撞向李雨桐。
李雨桐沒想到太門西會突然發狂，她學了這麽多年功夫，還從來沒見過用頭撞人這種潑皮歪招，不知如何應對，愣了一下，己被太門西撞上，隻覺得肚子一陣巨痛，仰肢八叉的往後摔倒，太門西壓倒在她身上。
這一挍摔得結實，李雨桐的後腦勺磕到地上，砰的一聲響，痛得快昏過去了。
太門西翻身而起，騎到李雨桐身上，一手掐著李雨桐脖子，另一手左右開弓，啪啪就是兩耳光。
太門西打了兩耳光後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東亭府的大小姐居然被人騎在身上打了兩大耳括子！
沒人敢想相信自己的眼睛，都驚恐的看著太門西和李雨桐。
這時太門西也清醒過來，剛才一時衝動，闖大禍了！
李雨桐突然聲嘶力竭的大喊：“我殺了你！” 雙掌拍打在太門西胸上，太門西飛了出去。
李雨桐從靴子裏拔出一把匕首，從地上躍起，衝向太門西，大小姐怒極要殺人了！
詩冬就在旁邊，她見李雨桐要殺公子，想都沒想，順手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李雨桐，李雨桐一閃而過，花瓶砸了個空，李雨桐衝到太門西近前，揮刀直刺。
丹妃見狀，操起一把椅子橫掃過去，匕首刺上椅子，夢露趁此機會把太門西往後拉開，這時紅葉也操著家夥加入打鬥，三人拚命阻擋李雨桐。
夢露蹲在地上扶著太門西，太門西吐了一口鮮血，對驚恐的夢露說：“別管我，快去幫她們。”
“可是公子你？” 夢露見太門西受傷吐血，不願離開。
“我沒事，你們四人聯手或許能擋住那個瘋女人，否則真要有人傷在她手下了，快去吧，我真的沒事。” 太門西催促。
夢露見丹妃三人吃緊，知道情況緊急，隻得先去幫她們。
夢露撿起李雨桐丟落在地上的馬鞭，揮鞭打向李雨桐。
李雨桐正在猛攻丹妃三人，沒防到空中突然飛來一鞭，來不及躲，隻有伸手去抓，誰知卻被鞭梢掃到手背，痛得鑽心。
李雨桐看了一眼手背，這一短暫停頓讓手忙腳亂的丹妃三人有了反攻的機會，三人一湧而上，李雨桐隻得往後退，夢露的加入總算逼退了李雨桐。
李雨桐豈能甘心？她持刀又衝了上來。
這屋子太小，家俱又多，丹妃姐妹轉不過身來，擠成一團，夢露的長鞭在屋內使不靈轉，而李雨桐的短刀卻占盡地利，短兵相接，幾次都差點傷到人。
太門西見這樣下去，丹妃姐妹早晚要傷在李雨桐的刀下，不行，一定要想個辦法。
太門西四處一看，發現自己離門不遠，靈機一動，硬撐起來，轉身往客廳外跑去。
太門西邊跑邊大叫：“侯爺府的大小姐殺人了！東亭候府的大小姐搶劫殺人了！”
丹妃詩冬幾人多聰明，跟了太門西這麽些日子，哪有不明白太門西的意圖？於是也跟著往屋外跑去。
夢露和詩冬扶持著太門西往商輔外跑，丹妃和紅葉在後阻擋追來的大小姐。
商輔裏什麽東西都有，貨架上的壇壇罐罐裝著油鹽醬醋、泡菜、豆汁、鹵水。丹妃和紅葉邊跑邊拉倒貨架，還把壇壇罐罐扔向李雨桐，罐子砸破後汁水四處飛濺，弄得李雨桐滿身都是，李雨桐不得不東躲西閃，讓太門西一眾跑出商輔。
跑到街上後，夢露和詩冬把太門西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然後與丹妃和紅葉站成一排，擋在太門西前麵。
外麵空曠，四人站成一排後，頓時信心輩增，每人手上各持家夥，沉著以待。丹妃雙手抓著一個長條凳，詩冬拿著一根鋤棍，夢露還是那根鞭子，紅葉不知怎麽搞了兩把菜刀，一手一把，威風凜凜。
李雨桐見到四人的架勢很是吃驚，這四個丫鬟哪裏來的膽識？居然擺出一副決一死戰的架勢，一點不膽怯。這哪裏像是丫鬟，更像是忠心護主的保鑣。
哼，今天無論如何要殺了太門西這個惡賊！你們要陪他死，那就別怪本小姐了，李雨桐發狠，持刀而上。
紅葉當先迎了上去，紅葉以為摸清了李雨桐的套路，很有信心，左手刀一橫，刀麵擋住匕首的刀尖，右手刀切出，砍向李雨桐的手臂，誰知李雨桐的匕首往上一抬，越過紅葉的左手刀，直刺紅葉咽喉，李雨桐另一隻手向紅葉的右手刀刀背一拍，化解了紅葉的攻擊。
紅葉這才知道失算，低估了李雨桐的功夫。紅葉全力出手，沒留後路，要躲己來不及，但紅葉並沒驚慌，幹脆不躲，反而又是一刀砍出，拚了！
“找死！” 李雨桐知道紅葉隻是絕望一搏，但這無濟於事，紅葉的刀還沒有碰著自己，喉頭就會被刺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