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若蘭

以樸素的心,麵對紛繁的世界。
正文

颶風Sandy後的閑言碎語 (2)-- 若蘭

(2024-04-01 11:58:24) 下一個

3。汽油

若蘭

這個隊沿著街沿, 繞過幾個街區, 不知伸展到哪裏去了。我排在第15個車後。 能有這麽靠前的位置, 得益於我的房子就在加油站斜後門, 走路就到。清早買牛奶時打聽到今天要來油罐車, 大清早的就來排上了。我不急, 坐在車裏織毛線毯,  反正家裏沒電,  冷,  不如坐車裏幹針線活殺時間。 柚子大的線團織完了, 老公從賓州旅館來電話:

 “還沒動呢? 倆小時了! 你也太慘了! 到我這兒來吧, 我們來電了, 也有汽油. “

“男同學們就是有救世主情結,  你自己還在重災區呢! 向你靠攏? 你為什麽不向我靠攏呢? 11點油罐車就會來了, 我等不了多久。”

又一個大線團織完了, 油罐車還沒來。 據說2點鍾肯定到。後來又說6點鍾肯定到。我們就這樣等啊等, 骨頭坐酸了就站人行道上嘎事譜, 誰誰房蓋掀走了, 靠海那一排六家起火了,  倆老頭問廁所, 素不相識的就有人說, “上我家吧, 別憋著, 會憋壞的.” 突然發現幾個街區外的大通銀行燈亮了, 幾個姐兒們便相約著去為手機充電。 到我織完了四個線團, 開始織毛毯的花邊時, 已經晚上10點了。 油罐車還是沒來。

老公又來電話: “我是這麽算的, 你還有1/4箱油吧? 大概能開100邁. 你就能到賓州了。 賓州有油啊! 我這裏有暖氣, 有電視, 能上網。 雖然水被汙染了不能喝, 但洗澡的熱水還是充足的。你來, 住兩晚, 星期一清早灌了油上班, 不是很好嗎?”

我笑道: “那多理想啊! 可是進曼哈頓必須是3個人以上的HOV, 華盛頓橋也不知通不通, 就算通了, 要是堵車兩小時, 不就把我撂路上了嗎? 咱們車雙號, 在新澤西州不能加油。我哪裏也不去, 呆家裏是最上策。”

今天白等了。 讓車還在隊上排著, 回家摸黑睡了, 越睡越冷。感覺到了汽油問題的嚴重, 星期一上趟班, 汽油就完了。我總不能到油箱空了才去排隊吧?

第二天5:30AM 就坐車裏等。 六點鍾, 油罐車來了! 大家立即行動起來。 可是很多車主還沒來, 車趴在那裏不能動。有人的車就越過去。成了兩條線。 我該怎麽辦呢? 經不住外麵那條熱鬧的短線的誘惑,  我也跟上去。 等了10 來分鍾, 車主們得到油罐車到達的信息全來了。 兩條線吵成一團。 警察出現了, 拿著高音呐叭吼: 外麵的線立即離開。 否則吃罰單! 我們外線的人隻好開走, 從後麵重新排起。 我從第15位變成了第62位。 哪些昨天還混了個臉兒熟的人嘔, 沒一個說這蕾迪本是排了隊的, 咱們挪挪車讓她退回來。一個個跟不認識似的。 唉, 我連懊惱的心情都沒有。隻覺得警察來了, 加油就有希望了。平心而論, 這輩子犯過多次站隊錯誤, 這次是代價最小的一次。

現在可不敢織毛毯心不在焉了。 眼睛盯著前麵, 隨時準備點火動車。可是30分鍾過去了, 紋絲不動。我跟前後打招呼, 要不我去前麵加油站看看? 大家很支持, 好於在這裏兩眼一抹黑呀。看完回來的路上, 車動了。眼看著後麵三輛車越過我, 我揮手喊, 太不公平了!停下!我跳上車, 緊咬住前麵那輛, 搖下車窗說, 退開, 要不然我撞上你! 事實上我的右車鏡已經接觸到他的左車鏡了。 他說:

“嘿, 蕾迪, 你當時不在車裏。”

“我不在車裏你是知道的, 你是支持的。 現在我回來了。”

“摳門啊!(come on), 差一輛車又不會要你命。”

“正是。 差一輛車又不會要你命, 你何苦如此? 退不退? 你不退我就上了!”

“OK, OK。我退。收回你那鏡子, 你真撞上了。”

前麵兩輛占據了有利位置,  我實在沒法擠上去, 隻好饒了他們。

氣瘋了!!

 

油站有4個加油島。 64輛車灌了五個小時才輪到我。 當我駛進加油站, 才明白了慢的原因。我前麵的是個大肚子老頭, 已經聽到龍頭咯嗒響了, 他還在不斷捏龍頭,捏了20幾下。然後搖下車窗, 擰動鑰匙, 看清楚了油標到哪裏, 覺得還能進點油, 又提起龍頭捏了兩三下 才關上油箱。我以為他終於完了, 沒想到他從車裏提出兩個橘紅色的大油罐。

我等得心急火燎, “自私自利”, “不顧他人”, “冷血動物”等詞匯在胸腔裏衝撞, 像被電子加速器充足了能量,  咬緊牙關才沒衝出嘴來。

大油罐終於也滿了。 他絲毫沒覺得這些做法有什麽不妥, 居然還很友好地朝後麵的人做了個V 手勢。我一把奪過龍頭, 冷著臉道, 得意啥呀? 你到底還是不能把油全買了去。 你的肚子還沒灌呢! 真可惜, 要不還能裝幾加侖。

本想這箱油可以熬整整一周, 沒想到星期三又下雪了。 屋子裏的溫度已經降到冰點, 呆不下去了。 我決定到賓州。 剩下的油不夠開長途, 於是我又去排隊。這次是不同的加油站。 隊不長。 等了一陣沒動靜, 我讓同車的朋友幫我排, 我去加油站看個究竟。

加油站油泵還沒開。 兩個雇員隻是在賣小商品。 我問,

”究竟你有沒油啊?”

 他說, “有油, 足夠的。”

“為什麽不開呀?” 

“我們在等老板。” 

 “老板什麽時候來呀?”

 “不知道。”

唉, 等吧。

突然一輛SUV開上加油島, 一個雇員就迎上去為它加油。 排在隊裏的一個中年婦女走來, 厲聲說道, 你為什麽為他加油不為我們加? 告訴你我車裏坐著80多歲的老人, 在寒冷中坐了一個多小時了。 你還不開我要告警察。兩雇員沒說話。 但SUV開走後油泵開了。

這時地上鋪著半尺多厚的雪, 油站的出入口堆得更厚。車打滑, 在口子上嗚嗚響折騰一陣才進得去。其中一個雇員鏟幾鍬雪, 又去照顧一下龍頭,來來去去的,  加油進度很慢。 我說, 這樣吧, 我來鏟雪, 你去專門加油收錢, 就會快一些。 他說, 急什麽, 讓他們等著。 說歸說, 他還是把雪鏟給我了。 我還是30 多年前當農民時幹過這末重的體力活了,  鏟幾鍬歇一歇, 斷斷續續幹了40多分鍾才把通道厘清。這段時間, 四五個大男人在加油站凍得縮頭縮腦地等自己排在後頭的車, 幾十個人提著油罐站在那裏排隊, 沒有一個人來幫助。

這就讓我奇怪了, 這一帶的居民不就是各公司, 各政府機關的雇員嗎? 那些捐物捐款捐服務的人, 不就是他們嗎? 當離開了辦公室, 他們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

我偉大的美利堅, 當你不再物資豐富時, 會不會成為烏合之眾?!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