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二年級以後,我們班上就有兩個老師了;一個老師教語文,另一個老師教數學。
我記得數學老師姓趙,個子很矮,脾氣倒是不小。趙老師最擅長的是“屈辱教學法”。比如,他經常在課堂上大發脾氣,訓斥答不上問題或者作業有錯誤的同學。他的口頭蟬非常接地氣,比如,你們都是些豬都不吃的南瓜菜!再比如:
但是,孩子們好像都不吃他這套“激將法”,成績不好的同學仍然是一塌糊塗。當然,也沒有孩子真的去“自殺”。
趙老師雖然經常用惡言惡語訓斥孩子,但是他基本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從來不動手打學生。但是,我就是在二年級時遭遇了老師的暴力毆打。
那天,趙老師請了病假;鎮上教育辦公室(就是國家教委係統的最基層機構)的一位濃眉大眼的官員剛好在我校巡視,那節數學課就由他代課;不過,代課這件事情我們事先是不知道的。千不該萬不該,我偏偏在那天撞在了他的槍口上。
在數學課開始的課間時間,我和另外一個同學在教室門口杠上了。我們開始時鬥嘴,然後就鬥氣,說誰先回教室就是孬種。結果上課鈴響了,我倆仍然在教室外的牆邊對峙,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然後我們就看見這位濃眉大眼的彪形大漢朝教室門口走來。他一看見我們兩個,二話不說,連踢帶踹把我們兩個踢進教室。我當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隻是忍著沒有哭出來。在我的記憶裏,母親一輩子也沒有打過我;我沒上學以前,有一次我和二哥起了爭執,父親打了我屁股幾下,我就哭天抹淚地嚎了半天,父親從此再也沒有碰過我。那次,被一個為人師表的老師打,那種痛是徹骨銘心的,也在我心裏留下了終生的創傷。
我幾乎是留著眼淚上完了那節課。到快下課的時候,這位官員指著我說:你們看這位同學,能夠知錯就改,課堂紀律非常好嘛!後來我到鎮上的初中上學時,還經常看到這位官員到中學的教師食堂吃飯。每次看到他,我心裏都是一陣惡心。
到了三年級,我又遭受了一次無妄之災。
我們那時的廁所,都是蹲坑式的。男女廁所僅有一牆之隔;而化糞池在廁所後麵,則是聯通在一起的。有一次課間時間,班上有幾個淘氣的同學就往女生廁所後麵的化糞池裏扔石頭,濺起的汙物可能會沾到正在如廁的女學生的屁股上。不巧的是,一位女老師也在廁所裏。她非常生氣,就把這事情捅到了我們班主任張老師麵前。
張老師儀表堂堂,氣宇軒昂,是學校裏特別愛麵子的老師。他一怒之下,讓班上所有的男生都站在教室一側的牆邊,聽他訓話。也許他訓話時用了什麽俏皮話,加上我自己覺得這些闖禍的同學也非常幼稚,我竟然憋不住笑,撲哧笑出聲來。張老師一怒之下,拉著我的手到講台上,然後把我的小手背在講課桌上重重地摔了好幾下。我的手立刻紅腫起來,皮都破了,後來還流了不少血。這次被老師暴打,是我第二次在學校流淚。這件事情,也是我早年受過的最大委屈和傷害。
二年級時,還有一次流淚的經曆。那年夏季的某天,天降小雨。那時農村還沒有流行雨傘,我們吃完早飯去上學時,要麽帶著一個大沿的、竹筍葉編成的鬥笠,或者披一塊白色的塑料布擋雨。我們過第一道河時,河水並沒有比平時漲高多少。等我們到了第二道河時,發現上遊的山洪的洪峰已經下來了,平時清澈見底的河水變成混濁的灰黃色。我們看水勢已高,已經不可能趟過去了,就趕快掉頭就跑,希望比洪峰更早到達第一道河。
我們還是晚了一步。眼看河水越漲越高,雨也越下越大,我們站在河邊不知所錯,最後都哭出來了。當時,有人提議,可以翻過大山到山後我大姐家避難,但是誰也不想邁開這一步,還想碰碰運氣,看山洪是否會退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從學校方向來了一個趕著一群牛的販賣耕牛的大叔。他是我姥姥家村裏的人,認識我父親,以前在姥姥家也見過我。他說你們不要擔心,他會去讓我父親來接我們。然後,我們就目送他和那一群耕牛從滾滾的河水裏趟過對岸去了。
不到一會兒,我們就看到父親從村子那個方向匆匆趕來了;我們都欣喜若狂。父親一個一個把我們背過河去。那也是父親最後一次背我,而我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背過父親。我們回到家,馬上就把上學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開始熱火朝天地下起陸軍棋了。這個可是我的拿手絕活,在小夥伴圈裏絕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附錄一:陸軍棋
附錄二:鬥笠
哈哈哈,我也領教過類似的教誨,比如“臉皮厚得好比城牆打拐彎”。
你們的臉皮真厚, 比城牆拐彎處還厚
謝謝菲兒來訪!看到這麽多人喜歡看我的故事,我非常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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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當時黃帥的影響力可大了。我們學校的小學生們一致歡呼。連最聽話的班長都開始給老師提意見。老師虛心接受小學生們的各種意見。真是令人鼓舞。師生成了同一戰壕的戰友。
謝謝來訪!我是1982年上小學的。這些回憶文章,我刻意寫得不那麽悲傷,多加些歡快的氣氛。所以你讀笑了,說明我的目的達到了。
謝謝來訪!所幸我存活下來了,混得還行。節日快樂!
是啊,我們出國就是為了尋找一個更好的世界,也給後人一個更好的環境。
據我所知,居士說的這些老師們的暴言暴行等等,從五十年代開始在北京上海等地就完全不能被容忍(當然文革十年除外),即使是當時的那些社會底層比如地富反壞右等等,其子女在學校也不會公然受到這樣的暴虐。
居士的小學時代該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了吧?在古老華夏文化中心的河南竟然還這樣蒙昧不文明,真是中共治下的斯文掃地。
文章寫得生動、樸實、有趣,文章中的居士很可愛,讀笑了,又知道不應該,對不起!
看來你們老師是有點文化的,會用之乎者也。不過,有文化的羞辱,還是羞辱。
我們直到初中,學校才會公布考試成績,但是也不是大張旗鼓。到了高中,考試成績和排名就被張貼在學校的牆壁上了。
這個老師,是不是挖礦或者金屬冶煉專業畢業的?真是別出心裁地打擊學生們。
看來你們那屆的孩子們特別優秀。在那麽艱苦的條件下考上大學,實在太不容易了。
謝謝分享你的故事!是啊,作為好的教育工作者,對孩子要多鼓勵,而不是打擊羞辱。
老師創造性地安排了幾個監督員,負責管理學生。農村的孩子大都老實,但這些監督員,似乎都是家裏條件好的那種,老爸在外麵工作的,會來事,深受老師喜愛。
大冬天,明明出門前洗了臉的,監督員跟老師匯報,說我和其他幾個男生,沒洗臉就來上學了。老師勒令監督員帶我們去學校邊上的小河洗臉。
那時的冬天似乎特別冷,小河溝裏結了冰,記得每年冬天手上生凍瘡……
我記得一年級時,兩個班一共七八十人,到了三年級,就有很多人退學,五年級時,合並成了一個班,也就30人了。一個三年級退學的女生,5年級時回到了老家,她被哥哥賣到了山東,抱著孩子來探親。她比我們大幾歲,但肯定不到18歲。
我們小學的同學,大約有十人左右上了初中。沒想到,六七年後,這十人裏,有五個上了大學,這在當時算奇跡,因為那個縣一年也就考上100人左右。
第一次聽到“黃帥”這個名字。這是維基百科關於“黃帥事件”的詞條:
1973年底,就讀於海澱區中關村第一小學五年級的黃帥,因在日記中對班主任批評其他學生時說出“拿教鞭敲你的頭”之類的話語表達不滿,和班主任發生矛盾,班主任隨後號召同班同學“批判”黃帥。隨後黃帥致信《北京日報》,質疑“難道還要我們毛澤東時代的青少年再做舊教育製度‘師道尊嚴’奴役下的奴隸嗎?”
時恰逢批林批孔運動展開,江青的親信之一,時任中國共青團北京市委書記謝靜宜在看到此信後,立即給黃帥回信稱:“(這)不是你和你老師之間的關係問題,這是兩個階級、兩條路線的大事”,決意利用此事掀起風波。12月12日,《北京日報》對黃帥日記作了摘編,並加了編者按語後同其信一道公開發表,12月28日,《人民日報》在頭版全文轉載。黃帥也隨之成為在教育方麵“反潮流”的模範人物,一時間全國各地都展開了學習黃帥的熱潮,是為“黃帥事件”。
1976年四人幫遭逮捕後,黃帥也受到波及;後來獲得平反。
謝謝分享你的悲催遭遇。我八十年代初上學時,還是要填報家庭成分的;不過好像也沒人在意了。
班上的同學,大都是同村的,知根知底,所以我要是撒謊,會被同學們毫不留情地揭穿。
輪到我時,我會小聲說地主,老師不知是不是故意,說大聲點,我隻好再回答一遍,教室裏哄堂大笑……
上了初中還好,報名時就填寫,而且學生裏沒有同村的,我一般填農民或中農,上高中已經是90年代了,填成份似乎還沒有取消。
我家的地主何罪之有?抗戰時組織幾十人修陝西漢中到湖北的公路,作為族長修理過一些農村的無賴同……我小學時學校,土地還是我祖上捐贈的……
關於體罰學生, 即使在省城學校也有發生。 小學五年級(70年代末), 一個學習差, 人高馬大的男生,不知道怎麽惹了班主任, 在全班同學麵前, 班主任揪住他的頭發, 用勁往牆上撞, 我嚇得都不敢看, 也是留下心理創傷, 內心厭惡這個老師, 盡管他對我不錯。
居士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正是經曆了這種千錘百煉的洗禮, 來到這塊自由的土地, 遊刃有餘, 創造財富,上善若水!聖誕之際, 感謝神的揀選和恩典!
你那時經曆的是另一種荒唐可笑的年代。
我沒遇到過這樣的老師(也可能他們對女生會客氣一點兒)。不過記得初中時媽媽開完家長會回來說:“老師說了:西島要努力地改造自己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家庭的出身“。 我和媽媽爸爸六眼相望,無話可說。那個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