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以雙拚屋爲主建築群的社區,同條巷子裏的居民都跑出來了。還有餘震,大地在腳下顫動,人幾乎站不穩。到底是晴,人如其名的樂觀;我說小雨,真是不枉我們當初義結金蘭的誓言,我死賴活賴地把你騙過來實現同年同月同日。。。下一個字沒說完,因爲她注意到了小雨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對方正呆呆地望著向她走來的男子,即使在最危險,狼狽的時刻,他看來還是少有的怡然自若。
夏先生,你沒事吧?晴先招呼對方,轉頭向小雨介紹,住隔壁的新鄰居,剛搬來的。夏曉雨,你好,風除下自己的拖鞋,你先換上,小心腳讓瓦礫割傷了。小雨,你們認識啊?是,因爲一個偶然,這次輪到小雨向晴介紹了,夏皓風,我同事的老同學,方晴,我的老同學。你不是回香港了嗎?我回去隻是處理一些事情,我們家很早就移民加拿大了,這次過來定居是接受了北嶺大學的聘書,你呢,怎不見你先生?先生?她八百年前就離婚了,現在是如假包換的夏小姐,一直在邊上津津有味看好戯的晴突然插嘴。是嗎,夏曉雨小姐?風一字一頓地說。
震後,在家休生養息了一個多星期。這期間,風過來邀了小雨和晴夫婦出去吃飯,開頭兩次晴還跟著去,後來就推説要跟老公享受二人世界,兜口兜麵地要風別那麽不識相。小雨怪她對人沒禮貌,晴抿著嘴笑,真是好人難做,將來你們兩個都會感激我的。晴說的沒錯,一年後夏氏夫婦請了謝媒酒。提起媒人,風有次開玩笑,真正應該感謝的是那次大地震,否則可能再一次錯過,他原是打算第二天回加拿大探望爺爺的。
訂婚後,兩人曾飛去加拿大探望夏爺爺,爺爺住在溫哥華的老人院,説是住習慣了,不願再跟去加州。一位慈眉善目的長者,聽説孫媳婦是上海小姐,老人家開心的不行,當即取出一枚大鑽戒來,風兒,爺爺說過你長大給你討新婦的,可惜啊,原來是一對的,另一枚流落在上海了。小雨怔怔地看著,爺爺,這戒指的指環內圈是不是刻著“Wind&Cloud 1948”? 這是連風都不知道的細節,爺爺顫巍巍地從搖椅裏站起來,小雨一直將母親雲留給她的戒指穿在項鏈上,我的這枚是媽媽的結婚戒指,聼長輩說當初爺爺家是開銀樓的,特爲大少爺文定之喜定製,世上決無第二對了。真正的祖孫倆相認了,垂暮之年的老人終於得到了最後也是最渴望的安慰。他本以爲這輩子不再能和親人相逢,所以從保良局領養了皓風,這男童,一雙眼睛似足了你父親,爺爺這樣說。怪不得那個感恩節她會邀請素昧平生的風,如今想來,確實是爲了這對似曾相識的黑眸。
他們特意選了溫哥華度蜜月,爺爺似乎年輕了許多,甚至能夠不再依靠拐杖了,他還是很倔,隻希望孫兒們年節假期相聚探望即可。爺爺於1998年去世,他說此生無憾矣;那年小雨四十嵗,亦是Wind&Cloud的金婚紀念,如果他們尚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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