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懶腰

寒園帳暖沉香霧 寶鼎微涼指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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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南有喬木

(2023-07-15 10:07:05) 下一個

(圖片來自網絡)

        她說“我要去,一定要去!” , 他被瞪得有點發毛,她的眼眸一向如晴空般的湛藍,此刻卻泛著絕望的死灰。漢克緊緊箍著她,生怕一鬆手,艾瑪就會憑空消失。

        這是1961年的8月13日,禮拜天,異常沉悶的夏天。

        得到消息的時候,街上已擠滿騷動的民眾,他護著她隨著人群匆匆趕向那座一夜之間憑空出現的牆——柏林牆。此牆一立,西德的人自然不會過來,東邊這頭的卻如潮水般往彼方湧。

        漢克自睡夢中被疾如雨點的砸門聲驚醒,她一衝進來就直奔臥室,兩秒過後又風一般卷進起居室。她哽咽著,他還沒回來?蘇聯人封牆了。她口中的他是漢克的孿生弟弟。雖然他們一起認識的她,但她的眼裏心底卻始終隻有一個人,那個和他有著相同麵容的漢斯。他的反應夠快,一把拉起癱坐在沙發上的淚眼女子,走,我們去牆那邊碰碰運氣。

        總以為認識她都快一輩子了,從Trivago轉到柏林上幼稚園的第一天,小艾瑪一次過同時有了兩個好朋友,漢斯和漢克—— 一對連聲音都幾乎無法分辨的雙胞胎兄弟,因為太象了,他們必須帶上自己的銘牌。也就是那一天,她喜歡上了漢斯。理由很簡單,他省下自己午餐的那份蘋果給她 “ 別哭了。你已經認識我們了,你有朋友了呀”。從那以後,同所小學,中學,他們三個都形影不離,但是艾瑪的心裏還是分得很清楚,誰應該是兄弟,誰又是愛人。

         高中畢業的那一年,她和漢斯成了戀人,同時間漢克也變得忙起來,問他,他總開她玩笑 “我四處打短工賺錢為你準備嫁妝呢。想我的話看看你未婚夫就行了”。那時候的人結婚的早,漢斯在她20歲生日那天求的婚。都不是來自富裕的家庭,要結婚自然要努力,漢斯在柏林的另一頭 找了份收入還不錯的兼職,每個禮拜六下了班過去,禮拜一清早再趕回來。誰又想的到,偏是這個周末就出了亂子。

        邊走,漢克邊說“這個狀況怕是漢斯也回不來了,不過也是那邊生活會過的好一點。他一向把錢都存在那邊銀行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艾瑪點著頭,其實並沒有聽進去多少,整個心思都撲在“一定要過去那邊”這個念頭上。已經到了新建的牆了——後來世人稱這座爬滿了電網的灰色水泥建築為柏林牆。

        西邊的民眾紛紛跑入對麵檢查哨卡的禁區,事出突然,那邊的警察根本管不了,大概也不想管。熱情的人們開始吹著口哨往東柏林丟擲自己的通行證和身份證,“快過來!拿著我的證件快過來!”,已經有幾個人撿了證件混入自東德回對麵的西德人隊伍,才通關又馬上隔了鐵絲網把通行證塞了過來。

        漢克個子高,接住了兩本,打開看是男子的就隨手送了身邊的路人,還不忘說一句“祝好運”,終於拿到一本貼了年輕女子的照片,“你快去,記好上麵的名字”。他把她推入等待通關的隊伍,“你呢?”她還是有點慌,“我不去了,我要留下來照顧爸爸媽媽。記住,好好照顧自己!你的嫁妝。”他最後塞給她一團揉皺了的信,匆匆吻了她的額頭。她還想拉住他,身後的人群已將她推向前,他被淹沒在了別人的身影後。依稀她似聽見他還講了句什麼話的,雖聽不真切,但一定是講了什麽的。她順利地去了對麵,才記起手裏的信封,打開,是一張德意誌銀行的本票,不知怎麼,眼淚就下來了。

        漢克呆在空地上並沒離開,直到看清那個苗條的身影盈盈然出現在了那頭才放下心來。長長籲了口氣,他終於在分別前說出了那句話“那天我和漢斯互穿了對方的衣服”。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反正當他再次抬頭望著柏林牆的時候,臉被雨水打濕了,雖然那天並沒有下雨。

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謝絕任何形式的轉載,謝謝!

PS:“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出自詩經《周南·漢廣》,個人理解講的就是 成全 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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