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大婚的日子訂在九月初,家裏搖了長途電話給人在南京的鈞廷。見到鈞廷的時候,惜惜正在自己房內由盛夫人專聘的法國裁縫為西式婚紗做最後的調整。這一向為婚事繁忙,惜惜又見瘦了,整個下巴頦都尖了好些。
鈞廷背靠門框打量兒時一塊兒長大的小妹妹,也不小了,即將成爲新嫁娘。惜惜俯身正了正裙擺,白紗上釘滿了銀珠和亮片瓖成的小雛菊,一擡頭瞥見了鈞廷。“你回來了?”惜惜突然不知該說什麽,“是,我回來了”,兩人一陣沉默,這種情形是從來沒有過的。
鈞廷白天仍舊上銀行幫忙,每天都挨到半夜才回來,説是許久不見,諸多老同學做東請他吃飯,應了這個推了那個怕得罪人,所以回來快一個禮拜還沒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吃頓團圓飯。這天月明發了話“今晚上一定要回家,吩咐了廚房按你的口味準備,你妹妹眼看就要嫁了,做哥哥的也該好好賀賀。”大奶奶説話還是有分量的,鈞廷點頭“今兒出門是去老鳳祥取一對鐲子給妹妹,也算是恭喜她出閣的賀儀。”月明頷首道“這才像話,要不外人瞧著還以爲你不高興惜惜的這門親事。”
掌燈時分鈞廷回來了,特地打的鐲子是仿巴黎上一季新出的款式,有個中國名“同心環”。一隻白金打造的光鐲,初看未見新奇,扭開藏於鑽石花芯的機括,鐲子登時分了子母化成一對。“是要放你出去獨儅一麵的,連買給女眷的東西都很用了些心思”,說話的是承乾“明日約了親家在峨嵋春,正好一塊過去,回頭到我那兒挑一件洋服將就下,這次回來先別走了。”“我就這一個妹子當然要盡心的,她命中有這樣的婆家也是她的福分,我做大哥的高興都來不及。”那一席家宴惜惜幾乎沒動筷子,話也少得很,衆人不以爲意,隻當是女兒家羞態不好意思罷了。
這次回來,鈞廷仍住在惜惜隔壁的房間,一切都按老樣子陳設。兄妹上樓互道晚安,惜惜突然遞過新收的禮物,同時伸過左手“你給我戴上”,鈞廷看了眼她,接過同心環,停了停,還是拉起她的手將鐲子套上去。。。“我隻想告訴你,這婚我一定要結,他們家人對我都很好,你不用擔心。嫁過去了,能幫到爹爹,前幾個晚上夢見老太太了,她說委屈我了,我說不委屈。隻是我不是為錢的緣故,你知道的。”鈞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自然知道,自然知道”。惜惜猛地除下了母鐲塞入他的手心“你替我收起來,我這丟三落四的記性過不了兩三日沒準就弄丟了。”鈞廷苦笑著接了過去,“一切都是命,惜惜,你要好好的讓我放心。”“是,我會。我誰讓你放心,讓爹爹姆媽放心,讓每個人都放心。你也一樣。”“是,我也一樣。”
第二日峨嵋春的飯局臨時取消了,三少在電話裏支支吾吾隻說來了大人物兼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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