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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生活無關 ------ 8

(2009-01-20 15:35:52) 下一個

像機械運動,我把“個人信息登記表”填好遞了回去。

20 年後的今天,當我回想起來, 仍然為當時是什麽樣的力量驅使我走進了一個中國城的職介所而感到不可思議。也許人,隻有對距離遙遠的東西才會有幻想, 或是好奇? 亦或是, 隻有對和自己生命無關的東西才有探險的欲望?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動機,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需要理由和動機去做任何事情的人。但我的生命裏, 確實有著一種與生活本身無關的,具有強烈剝離感的東西。每當它衝出來的時候, 就一股腦兒的衝出了我生活的軌道。它可能是一種強大的爆發,但也許隻是一個偶然的契機。它們的存在,讓我生命所具有的唯一性,站在了常理這扇大門的外麵。 外麵很冷清,很多害怕孤獨的人回去了。這,就像是我現在的生活。也有很多人,不肯放棄,又沒有勇氣呐喊,隻好把生活和生命體驗獨立而且永不交叉的隔離開。 這,就像是我當年的生活。

就這樣,在大二暑假的第一天, 我毫無征兆地進入了那個職業介紹所。我想,那可能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實踐那種剝離感的存在。而這種實踐, 完全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這也是為什麽,我到現在都有很多事情說不清楚為什麽,也沒指望什麽人能夠說得清楚為什麽。

總有很多事情,是在無理由地發生。

這也包括在那張“個人信息登記表”裏,我既沒有填寫家庭住址,也沒有填寫聯係方式。甚至連名字,也是用了一個隻在校刊上發表過一次短文的英文名: Echo 。

接過表格的女人掃了一眼表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表格上的留白,沒說什麽,就走到了裏間並隨手帶上了門。

再開門時,她走出來,對我說:“你進去吧”。我帶著一點將信將疑和在我前麵的 7 個阿姨的白眼兒走進了裏間。

“把門帶上。” 一個穿著豔紫紅色的襯衫,坐在鋪天蓋地的文件堆中間的寫字台後麵的女人頭也沒抬地對我說。 我回過頭去關門,同時可以看到 7 個阿姨射過來的憤憤然,無可奈何,又充滿好奇的眼光。

“你想找什麽樣的工作?”話音落了,她終於抬起了頭。一張飽滿的臉,像一個寫滿了福氣的包子。“您這兒有什麽工作?”我答非所問。“我們這兒,收銀,啟台,保姆比較多,你能幹哪個?” “都行吧?”我回答的時候很心虛,因為我根本就不明白啟台是什麽意思,並對自己是如何落入這樣的一個對話裏感到費解。“保姆可能好點兒,我喜歡小孩兒。”這倒真的是實事求是。我從小就喜歡孩子,孩子一般也都喜歡我,無論再哭,再鬧,我一抱就乖了。

“你當保姆?開什麽玩笑!哪個女人吃錯藥了?不想過日子了?會讓你去當保姆?”她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著實地嚇了我一個激靈。她可能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激,放緩了語氣:“沒身份?”我楞了一下, 一時沒有反映過來她是什麽意思。見我沒吭聲,紫紅襯衫接著說:“英文呢?怎麽樣?” 我說:“還行。”她又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遍。麵對這樣赤裸裸的審視的眼光,我還真的是很陌生,所以多少有點不適應。

“接電話行嗎?收入不錯, 20 塊一小時,時間長了老板可能還能提高。英文必須好,要能上夜班。行, 我現在就能安排你和老板見麵。不行,你就換地方吧,不用回來了,我這兒沒有合適你的工作。你也不用給我交費。” 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完全不拖泥帶水。

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我已經又回到緬街上了。唯一的不同是,手中纂著一個老板的電話號碼。 紫紅襯衫說,她已經給我約好了見麵時間和地點。如果沒在指定地點見到老板,就打這個電話詢問。

黑白兩色一直是我的最愛, 也是我一直有點偏愛 Prada 的原因。看著自己休閑的 T 恤,白色的 7 分褲,黑色的跑鞋,這身裝束似乎和想象中的麵試服裝相差甚遠。緩慢的腳步中, 我用彎曲的手臂下意識地把白色包上不大的黑色 Logo 遮住。

不長的一條街,我走了半天。然後,就看到了那個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尋找還是在躲避的門牌號碼。門柱上, 是四個鎏金的大字“香港超市”。到了超市門口,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家夥坐在一個什麽身體檢測儀器旁邊對著我傻笑。我生硬地擠出了一個不置可否的笑容,覺得自己像是個剛剛上崗的地下工作者,很不熟練又裝腔作勢地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一個代號“老板”的共軍,亦或是特務。 想到這兒, 我笑了,笑容不再生硬。

“ Echo? ”

說話的人精瘦幹練,在兩米開外的地方, 用布滿了紅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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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EdinLee 回複 悄悄話 plenty imagination!
高英姬 回複 悄悄話 Very interesting! 地下工作者 ,共軍等,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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