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汁愛情 （小小說） (圖)

當我和林子排好了隊，喝著最大號的果汁，在Jamba Juice 靜靜地坐了5分鍾後，林子終於開口了。

“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約你來Jamba Juice嗎？”

我搖了搖頭。

“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點對大號的果汁嗎？”

我又搖了搖頭。

林子像一台老式的留聲機，敘說時聲音平靜，沒有起伏： 

三年，三年了。這樣的三年在我的生命中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三年前，我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家Shopping Mall，我們的故事從一杯小號的Jamba Juice果汁開始。

三年後，還是在一家Shopping Mall，還是一杯小號的Jamba Juice果汁。我相信，這是上帝在冥冥中指引著我們的結束。

人，是不能不信命的。 

當我看著他離開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心應該是酸的，是痛的，是充滿裂痕和碎片的。可事實上，我的心卻是那麽的平靜，沒有絲毫的波瀾，像一潭死水。

是愛情過去了嗎？愛情是不會過去的，但是，愛情會成長，會變老，所以，也會死亡。我們的愛情從出生起就從充滿了磨難。荊棘促進了生命的真實感，也促進了生命的衰老。從時間上看，這段愛情像是未老先衰，可是我們都知道，它是壽終正寢。在他離開時第二次回頭的時候，我們同時讀到了這個信息。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稱職的妻子，最合格的母親，最胸懷坦蕩的人，至少是之一吧。直到他的出現。 像現實版的《Unfaithful》嗎？這個電影我不能看，看一次，就死去活來的哭一次。 

你相信網戀嗎？我一直覺得，網絡隻是個途徑。把附加的東西歸罪/歸功到它的頭上，無論好壞，都不公平。網絡給了他和我唯一的機會。沒有網絡，我們這讓個活在兩個世界裏的人，將永生永世沒有機會認識甚至擦肩而過。

不過，我再也不會用文字作為戀愛的基礎了。如果沒有文字的鋪墊，我是永遠不會愛上他的。　這一點，從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已經清醒地意識到了。可那時已經太晚了。那時，當我僅僅看到他是一個“完整的人”時，我就已經開始感謝上蒼了。而他，何止是個完整的人？他是出眾的。無論從哪個標準看，他都是出眾的。

後來他告訴我，他從來不信運氣，所以，他已經做好了接收一個美麗心靈的恐龍的準備。他相信我們的愛情已經超越了“生”而步入了“靈”，而我們，是衝著彼此的“靈”來見對方的。雖然，後來的事實證明了他當時的想法極其的幼稚。“生”的誘惑對我們而言，遠遠的超越了一切，甚至一度成為了僅存的碩果。 

我常常想，他會是這個世界上最Detailed 的人了嗎？最Organized 的人了嗎？最Careful的人了嗎？經過這三年，他破壞了我的所有的“最”，而我對他的所有的“最”，卻是逐漸產生了一種敬畏。 

我開始畏懼男人細膩的筆觸，和所有與男人相關的細膩，和幾乎所有細膩的男人。 

林子大口的喝著果汁，接著說：
我知道我喝不完最大杯的果汁，其實，中杯最適合我。但我這輩子到Jamba Juice估計都隻會點最大杯了。

你能想象嗎？一個拿著打工一族的最高收入，住著最奢侈富人區的房子的人，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想喝‘中杯Vibrant C Juice Blends’後建議：我們share一個大杯吧，這樣比較劃得來。

一個大杯等於兩個小杯。為此，我永遠喝不到自己想要得中杯。第一次見麵是這樣，最後一次見麵還是這樣。

我想，我們該結束了，就算是為了一個人獨享中杯的Jamba Juice吧。

你能理解嗎？你能理解為什麽我就算喝不完也要點大杯了嗎？我是不是有點不正常了？林子問我，其實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苦笑了一下，說：林子，把你的私房錢拿出來，讓他幫你理財吧。這樣等你退休的時候，一定會有一筆可觀的收入。 

林子笑了笑：自從認識了他之後，我對金錢的熱情全沒了。現在已經徹底地做了甩手掌櫃，交給對金錢全無概念的老公了。他促進我成為了一個率性而為的人。所有理性的人都認為這是恐怖的，尤其是他。可是，他越是覺得恐怖，我越是堅持。你幫我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分析，這是不是一種病態？ 

我看著美麗的林子，覺得她的憂傷讓人心動。林子愛她的兒子，比自己更甚。林子愛她的老公，比自己不相上下。林子愛他，複雜而糾纏。林子也許就是愛這種複雜和糾纏而並非愛他。因為在林子筆直的生命線裏，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複雜和糾纏。而這樣筆直的生命線對林子這樣的女人來講，是在是太過容易了。林子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見到她的時候眼中燃燒的都是熊熊的妒火。林子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見到她的時候眼中燃燒的都是熊熊的欲火。他的入侵，是偶然，也是必然。也許隻是名字不同罷了。而這樣或是那樣的堅持，也隻是因人而異罷了。  

人，總是受到未知領地的誘惑，而過程本身，就是結果。 

我說：你們的愛情是從Jamba Juice開始，也是從Jamba Juice衰敗的。這樣的平靜，完滿和過程，可遇而不可求。愛情已經衰老，死亡了，那因它而引起的堅持也會隨之衰老，然後死亡的。這不是病態，是必經的過程。  

林子有點擔心：結束了？

我答：結束了。記住，下次想喝Jamba Juice的時候，叫我。我比你還能喝。對我而言，一個最大杯的果汁可能還不夠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