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爭豔唱梅花

群芳爭豔唱梅花
---一組《點絳唇 梅》賞析  

by: 三單 

梅花傲霜鬥雪，淩寒而開，於嚴冬給人以春色，於萬物蕭條中透露出春的訊息，千百年來一直受到人們的喜愛，而寫梅、讚梅的詩篇更是浩如煙海，成為文藝百花園中一道奇妙的風景線。在眾多的佳作之中，宋代林逋的《山園小梅》是大家耳聞能祥的詠梅絕唱：

眾芳搖落獨暄妍， 占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 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 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 不須檀板共金尊。

因為這首詩，“疏影”、“ 暗香”就成了梅花的代名詞。

為什麽要說這一段呢？因為今天要說到的詠梅詞中，就提道了“疏影”、“ 暗香”，所以以此開頭，後麵的展開就方便多了。

我發現最近的詩壇特別活躍，究其原因是因為夢中女的存在。這位多才多藝的女詩人是一麵旗幟，具有極強的人氣及號召力。每有一篇佳作問世，必會在詩壇引起轟動，帶動一大批響應者迭相唱和，使本壇呈現出百花盛開，欣欣向榮的局麵。

首先來看夢中女的《點絳唇 梅》

疏影橫窗，春雲擾擾浮名就。曉寒花瘦，一任風霜驟。 如酒人生，歲月傳杯手。春去後，
燕迷江柳，誰念香盈袖？

初讀此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記得在《絕妙好詞》中有一首汪藻的同調《點絳唇》：

新月娟娟，夜寒江靜山銜鬥。起來搔首。梅影橫窗瘦。 好個霜天，閑卻傳杯手。君知否。
亂鴉啼後。歸興濃於酒。

可能夢中女的那首詞受了此詞的啟發或影響，但從“梅影橫窗”推想開，題材改為詠梅，境界已完全不同。因詠物詩詞中一般避免出現所詠物體的字眼，所以第一句變“梅影”為“疏影”，而人們立刻就會知道是在寫梅。“擾擾”，零亂貌，“浮名”，虛名。這句和第一句在意脈上有些突兀。按一般的邏輯，第二句應續寫第一句，或說明，或展開，但這裏的“春雲擾擾浮名就”顯帶貶意，應不是說梅。我的理解是指與梅相對立的那些花草之類。再具體點說，梅體現的是清高的氣質，放於寒冬，獨鬥霜雪，而不似桃杏楊柳，冬天裏不知躲到了何處，而春天一到，便爭著搶著你開我放，亂哄哄鬧成一團，以博虛名。第三、四句轉回寫梅，一任你在春光中爭奇鬥豔，我自傲然挺立於風霜之中，即便被摧殘消瘦，也無怨無悔。

下片轉寫對梅的惋惜與追念。“如酒人生”，應同意於“如夢人生”，“歲月傳杯手”，指光陰流逝。到了殘春季節，柳拂江堤，燕穿翠柳，這時還有誰會記起那傲雪綻芳的梅花呢？

此詞表達出作者對梅花堅貞不屈品格的熱愛，對爭名奪利的小人的不屑，以及懷念梅花的悵惘之情，但格調卻不低沉，情緒還是高昂的。

下麵再來解讀一下小金兒的和作：

天外無窗，月光輕把紅唇就。一枝清瘦， 仙曲八方驟。 未負今生，寒盡終分手。荒院後，
影搖枯柳，好似牽空袖。

“天外無窗”，第一句劈空而來，想象奇特。“月光輕把紅唇就”，寫得溫柔旖旎，把梅花想象為亭亭少女，把月光比擬成翩翩少年，把月光照著梅花寫作輕吻芳唇，意境十分美好。接下來仿佛是少年少女飛旋共舞，而仙樂齊鳴，把我們帶進夢幻一般的仙境。

下片說少男雖不願辜負少女，但最後卻不得不分了手。人去院荒，柳枝搖蕩，好象少女要牽住少男的衣袖，不讓心上人離開，但終究是徒勞，人還是走了，隻留空袖在手。

小金兒這首以擬人化的手法，寫出對梅花的無比同情，但情緒比較低沉，所以夢中女評說“隻覺你的詞更為淒涼”。

一般的和韻詩隻限和韻腳，於非韻腳字一般不和，小金兒此首兩者都和，顯出了很高的技巧，但不宜向大家推廣，因屬於刀走偏鋒，以巧取勝。

風月的和作是這樣寫的：

霽月光寒,暗香融冶來相就。影如人瘦,禁得西風驟? 冷豔堪憐,直欲攜君手。成泥後,
化魂隨柳,牽惹衣衫袖。

立意與小金兒相似，而淒苦過之。

上片亦是把梅花擬寫成美人，踏著皎潔的月光，帶著淡淡的清香，來和情人相偎相就。她是如此的瘦弱，能否禁得住一陣狂風的吹過？

下片轉從情人的角度來寫：你雖麵冷如霜，卻嬌豔的讓人愛憐，我定和你牽手到永遠。我知你“零落成泥碾作塵”，仍會化成魂，附到柳枝身，牽我衣袖不離分。

這首過於淒楚，使人傷感。

寫得高亢，讀著激昂的，是川流的和作，並且我個人認為，在這幾首和作中，川流的這首是最好的：

暖日臨窗，傲寒一季英名就。笑顏清瘦，經曆冰霜驟。 悲壯人生，鬥雪懷身手。功成後，讓賢花柳，不再揮香袖。

川流一反前麵幾首對梅花的惋惜之情，以豁達的心態，抒發了梅花的高尚情懷。

“暖日臨窗，傲寒一季英名就”，既然春天已經來了，我的使命就該結束了，已然與寒冬抗爭了三個月，還贏得了傲寒的美名。“笑顏清瘦，經曆冰霜驟”，雖然經風浴雪，容顏消瘦，我仍保持革命的樂觀主義態度，麵帶微笑。

“悲壯人生，鬥雪懷身手”，我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危難之處顯身手，顯身手”。“功成後，讓賢花柳，不再揮香袖”，革命已經成功，我堅決退居十線，什麽？扶上馬，送一程，那是貪戀權位的借口，我可不能在一片勸退的罵聲中還不舍得離開曆史舞台，我不再揮香袖，黨和人民相信下一代，我還是樂得告老還鄉吧。

痛快！讀川流的這首詞，太痛快了！

最後說一下瓜子的和作：

按瓜子自己的介紹，他學寫詩填詞還不長時間，但從發表的幾首近作來看，前途不可限量。瓜子君對音樂很在行，而音樂與詩詞自古相通，所以學起來得心應手吧？

玉骨冰肌，倩魂月夜來相就。暖風添瘦，不耐東君驟。雪上殘紅，淚對摧花手。春來後，
翠禽啼柳，忘卻寒香袖。

“玉骨冰肌”，寫梅花的傲，“倩魂月夜來相就”，寫梅花的柔。“暖風添瘦，不耐東君驟”，東君，指春神。春天突然來臨，暖風頻吹，而梅花已漸漸枯萎。

“雪上殘紅，淚對摧花手”，殘雪映著殘紅，雪化了，似淚流，恨這春風如摧花手。“春來後，翠禽啼柳，忘卻寒香袖”，“翠禽啼柳”摘自薑夔《鬲溪梅令》：“漫向孤山山下覓盈盈，翠禽啼一春”。最後這幾句意境與夢中女詞相仿，春天來了，鶯歌燕舞，鳥語花香，人們沉醉於花前月下，已把梅花的風骨徹底忘卻了。比較而言，夢中女詞結尾的問句比這裏的直敘更具感染力，更易打動人心。

瓜子的此詞模仿多於自創，但這是學詩的必由之路。期待瓜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早日形成自己的風格，早日寫出更具自我的佳作。

三單的筆要寫禿了，才思也枯竭了，隻好打住。但願這類唱和的佳作越多越好，會給大家帶來無盡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