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大概都有要好的發小。我有兩個好發小:清和誼。誼和我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個班裏,清和我從來沒在過一個班裏。所以雖然清和誼都是我的特鐵發小,但她們之間隻是互相知道不是朋友。這次先說說清和我的發小友誼。
清比我小幾個月,我們兩人都是家裏的老大,小的時候我們住平房,是前後街鄰居。清的爸爸也和我爸爸一樣在大學裏教書,但不是一個係的。他們兩人個頭體型臉型都有點兒相似,都是口音很重的湖北人,還都戴著高度近視眼鏡兒。
我和清認識,是從4歲時在托兒所開始的。我和她不在一個小班裏,但傍晚時會和別的小朋友們一起在一個大房子裏等人來接。一天我爸爸來接我,她馬上撲過去喊爸爸,拉著我爸爸的手就走,我在旁邊看呆了,很想喊:那是我的爸爸!可嘴巴不聽話說不出聲兒,眼淚卻很及時地大滴大滴地往下掉。這件事在我和清成了好朋友後我爸爸經常會和清提起的笑話。
清的性格比較大條,像男孩子一樣不拘小節。她和我一樣喜歡看書,但比我更喜歡看小人兒書。我們家的格林童話,西遊記,三國演義和新華字典,她家的石頭記(大人沒藏好被清發現)和一大堆到處亂放的小人兒書是我們倆兒一起認字的啟蒙。想想那時兩個小姑娘捧著厚厚的新華字典糊裏糊塗地啃那些天書,是多麽可愛和可笑哈。
我們兩個還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逛書店。那時家裏都是窮教書的,還都有農村親戚需要資助,所以我們身上沒什麽銀子,有時候一起走20來裏路(我因為暈車所以能走路)到王府井書店蹭書看,然後買兩根兒3分錢的紅果或小豆冰棍既解渴又解餓地吃下去,再高高興興地走回家。
我們每次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記不清很具體地是說了什麽,但肯定沒有我們都不關心也不喜歡的東家長西家短。清很會講故事,特別是那些小人兒書裏的故事,所以她基本是主要發言者,我大多是做聽眾和實時評論員。我小時候不知為什麽,總有一些很發愁卻又解不開的哲學問題,比如:我為什麽會存在在這個身體裏?特別是在被家裏派去打醬油的時候,因為思考這個問題曾經在路上丟過醬油錢,還敲碎過好幾個瓶子。愁的厲害了就去和清說,她總是能讓我放鬆釋然,使勁兒笑話了我還能不讓我生氣。
過了幾年清家因人口多了(她有三個妹妹,她姥姥也和他們住一起)搬家到了另一處的平房,離我家走路大概15分鍾。我們也長大了上了中學,不在一個班裏但周末還是會經常見麵聊天。先在她家或我家聊(趕上了吃飯時間就一塊兒吃),然後送我或她一路接著聊到了我家或她家,然後再接著聊,然後再返回送她或我到她家或我家,一路聊不完到了還要聊,這樣送來送去反反複複多次,經常會聊到近午夜,直到最後被家長出麵終止。這時的聊天內容大概1/3是清看動畫片的介紹和感想,1/3是學校裏和各自班裏的事兒,1/3是讀書心得和時事討論。
歲月如梭,我上了大學(體檢時差點沒通過,是清做醫生的媽媽幫了我),清非常聰明但因為比較懶不喜歡考試,去了她喜歡的單位工作,後來在職上了電大。我們雖然都還在北京,見麵的機會少了很多,但每次見麵還是聊不完的話和反複互送,直到我離開了北京飛去了第二故鄉。
那以後我每次回去探親時,清的媽媽(她的父親較早去世了)是我必探的親友之一,和清及她的先生當然要見麵啦(然後我和清還一定要去逛王府井書店)。每次見麵時,清總是上來先狠狠打我一拳後再開口說話,這讓我先生在第一次見到清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所以他給清起了個外號叫 "punching friend"(另一個鐵發小誼的外號比較直白: "math professor“)。
最好玩兒的一次是我們在清夫婦新買的大公寓家裏一起包餃子。包完後兩位先生負責下餃子,清悄悄地把我拉到一邊兒說:“給你看個秘密哈”,然後把我領到了主臥裏的浴室,哇塞,那個嶄新的大浴缸裏裝了滿滿一缸的動畫片DVD!清說這樣最方便,每次拎出一盒看即可。哈哈哈,清還是幾十年前我們認識時那個喜歡看小人兒書還到處亂放的小姑娘哈。
新冠發生後,我沒有機會回去。但和清一直保持微信聯係。清和我在疫情中有過一些不同看法,但我們都為彼此著想,從不爭論,也沒有為此影響了我們的友誼。
我父親最近在北京去世了,以後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再回去。但是我知道,不論我何時回去,我的發小清會在那裏等著用拳頭打我,會像每次一樣和我一起逛書店,而且不論何時,她永遠能用笑話化解我心裏的愁悶。
友誼萬歲!
TC brother
Or if you think of something even worse: living in a "Man in the High-Castle"-ish world
But hey...guess what? Despite all that, I still manage to keep my sanity, thx to my granpa's training he gave me
不過人生一世有一兩個這樣的發小足以哈,不然就沒時間幹別的事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