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遊黃石的第三天, 我們行走在拉馬爾穀山道,據說這是看野熊的好去處。
前方交通又停了, 經驗告訴我是時候拿出望遠鏡了。我們在路邊停下我們的座駕,看到就在幾十英尺外的一小塊草叢空地上,一隻成年黑熊正在吃草。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這貨是能夠一爪裂腹的野獸,我遇到這種毛茸茸的、看起來可愛極了的生物的第一反應大概就是去撫摸它。在所有孩子們鍾愛的動物玩具中,熊應該是與人類生命對應物最相像的那種。這也許是因為熊的眼神,那裏麵沒有虎狼獅豹的令人生寒的毒辣,熊的眼神黑而深,給人寧靜和親切。
此刻我們熊大哥正四肢著地,鼻子埋在地上的草叢中尋找食物,動作是一種說不出的笨拙的優雅,它悠閑地吃著東西,全身上下透著圓滾滾的肥碩,讓人有湊上去到處捏一捏的衝動。那是一種憨憨純純的可愛,看得女兒都高興得要流淚了!
我們的車就在黃金位置,不需要用望遠鏡,就完全可以細細欣賞這位差不多稱得上壯觀的生物。我們欽佩它的不慌不忙,完全無視越來越多的汽車和那些歡呼著的崇拜它的車迷 —— 他們不遠萬裏前來一睹為快。這絕對是一個隻有名流才能享受的高光時刻,任何二流的好萊塢演員都會為此陷入深深的羨慕嫉妒恨。但這貨卻大氣地漠視了上麵愚蠢的人類,全程中它一直專注於低頭吃草,甚至沒有向上看一眼。很諷刺吧!在舒適的沙發上隻要用手機略略一搜,人們就可以輕易看到黑熊從事的諸多比吃草更有趣的圖景。但磨難著的快樂,不正是旅行的魅力嗎?放棄唾手可得的便利,犧牲時間忍受辛勞,隻為了那一個小小的、轉瞬即逝的還樸歸真的時刻,不正是當今光滑舒適的城市所無法複製的生命篇章嗎?
我們在熊的麵前又待了幾分鍾,直到它開始無精打采地向著森林踟躕,而身後也響起了聲聲喇叭,我們終於決定做一個利他主義者,把我們的黃金觀望台讓給後來者。 我們從隊伍中抽身而出繼續前進,同時互相安慰著:前麵會有更多殊勝的風光。
去拉馬爾穀的2個小時的旅程,讓我們知道, 我們淩晨出發其實談不上什麽“太早”和“提前”。 在溫的日光下, 我們馳入了平靜的闊野。遠處望去,似乎看到了一排排黑暗的火山岩,但在望遠鏡的幫助下,我們確認那是成堆的野牛,鑒於野牛的龐大數量,現在,我們全家都不約而同地開始用"堆"這個詞作為描述野牛的正式用語,因為已經不再新鮮,當 一支野牛隊伍阻斷了前方的交通,我們已經略顯不耐煩, 直到看到一頭巨大的野牛肆無忌憚堪稱壯觀地撒尿,尿液以花園水管般的力度擊打著堅實的公路,飛濺出至少幾英尺的半徑。
臨出穀口的最後,前方又出現了層鱗迭次的交通堵塞。我拿出望遠鏡,正好掠見那隻穿過公路車隊的灰熊的頭肩,隨即,大家都同時撲捉到了那頭灰熊在曠野上飛奔的身影,那種輕快的衝刺速度,讓一頭雄壯巍然的成年熊瞬間就縮形成為一匹貓狗,進而又馬上褪化為遠山中的一個斑點,所有這些都在不超過一分鍾的時間內完成。盡管灰熊穿越的闊野滿布陡峭地爬入山間的植被,但它還是以驚人的速度和能力, 在大多數人反應過來之前出現並消失了,這次獲得成果的是女兒,但在她驕傲的展示給我們的視頻中的灰熊,已經成了一隻蹦跳著的跳蚤。
“為什麽這麽快,連讓人看一眼都不行”,老妻大聲抱怨著,這句話倒是畫龍點睛地搔到了人群集體情緒的癢處。
車隊在又徘徊了幾分鍾後慢慢地、遺憾地散去, 我們繼續前進,但灰熊穿越公路帶走了拉馬爾山穀之旅的高潮。在遠處成堆吃草的野牛,已經不值得注意。我們停下腳步,拍下廣闊的曠野和純天然天空的海藍背景,在早晨清脆的陽光下,這田園詩般的美景令人驚歎。
我們帶著某種程度的遺憾離開了拉馬爾穀,對灰熊短暫的一瞥幾乎無法被描述成一次邂逅。因此,當前麵的交通再次神秘地停頓下來時,我們立即帶著望遠鏡下車,期待著大灰熊神奇的再現。單車道上已有幾十輛車停靠,聚集的人群中不斷傳來快樂的歡呼和讚歎。 在崖畔約100英尺的山坡下的灌木叢中,我們第二次看到黑熊在吃草,這貨大模大樣地坐在自己的後腿上,以它遠房表親大熊貓的神情展示著它的可愛憨態。然而,讓一群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們歡呼雀躍的是,遊蕩嬉戲於山坡林間的兩隻小熊。這兩個肉眼看去隻是兩個黑色斑點的夯貨,在雙筒望遠鏡下卻渲染得足夠詳細,足稱得上是泰迪熊的解剖學模型。小熊時而摔跤,時而互相追逐攀爬,活躍而頑皮,提醒人們,即使在那些必須長期為生存和食物而奔波的野生動物中,年輕和未成熟的動物仍然會單單為了好玩,而進行沒有任何目的的、0卡路裏回報的純文藝性的萌動。
足足有十分鍾,崖畔的人群都在盯著這兩個幼崽歡呼歎息,而堵在後麵的汽車的喇叭聲已經漸漸變得更持久、更焦急。最後,一個衣著光鮮、身材魁梧的白人爸爸,臉色微微發紅地走過來, 情緒激動地呼籲著聚眾散去。我們毫不遲疑地表示了對他的支持,回到車中,但接下來的還仍是令人不耐的等待, 因為停靠的轎車已經拉開了數英裏的交通堵塞。
車隊終於重新啟行,三次遇熊的幸運,已經讓我們很滿足了,一路言笑著熊們可愛的萌態,我們已不再奢望邂逅其他的野物,直到一條銀白色的狗一樣的生物從一個岩石堆後麵出現時,我們才再度感到驚訝與興奮。它的來去完全像幻影,就在我們的坐駕緊急刹車並停下的一瞬間,它已經輕靈地穿過了公路,然後就迅速消失在一側的懸崖中。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20秒, 以至於我甚至來不及發出驚訝的歎息。好在它的背影仍然刻在我的視網膜上,我們很容易就確定那是一隻狼,銀白色,隻有一條狗的大小,看起來沉靜而優雅,母的?肯定是狼!一隻家犬顯然不會出現於如此遠離人間的曠野,更無可能如此敏捷地消失在幾乎垂直的懸崖之外。我們在懸崖邊徘徊,目不轉睛,希望它能回來, 然而,就像它幻影般的外表一樣,這個生物未再出現在我們的視野。
附視頻:邂逅熊大哥//萌萌的動人,野性的驚悚
那個地方晚上不要開車,我開夜車到鹽湖城,一路上遇到了3次鹿,3個racoon,一隻兔子,還好都躲過去了,驚嚇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