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囈語
旅美三十五年，如今閑雲野鶴安度晚年，偶得文思泉源，盼借此博客平台抒發，自娛自樂，也求高手斧正。
美麗的南方小城裏有一戶人丁興旺的錢氏大家庭，這老錢家在城裏幾乎人盡皆知，生的孩子數量是全城之最，一共三男六女九個！ 剛剛好組成軍隊裏的一個班！更奇特的是孩子們的名字是根據聖經中的這段話“聖靈所結的果子就是：仁愛、喜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製”而命名的，老錢夫妻略為更改為“仁愛、喜樂、和平、勝利、恩慈、良善、誠信、豐盛、勤儉”， 其中“老四勝利、老六良善、老九勤儉”是男孩，其餘的全是女孩。
老錢夫妻的高生育造人計劃是遠在1978年實行計劃生育之前就完成的，他們的九個孩子出生於1944–1964年間，每個孩子年齡間隔2-3歲， 妥妥的另類計劃生育。夫妻倆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他們遵神旨意“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麵”，自由放開生。最妙的是在二十年間剛好生完九個，錢媽封肚了，這些聖靈的果子的命名也恰恰用完。
當年雖無限製生育，但小城裏生九個孩子的家庭也僅此一家，老錢家怎麽有能力養活這麽多孩子？而且把個個都培養成材？解放前出生的幾個除了老二喜樂時運不濟才高中畢業；老大和老三都大學畢業了，最不濟的碰上文革輟學上山下鄉後也上了中專、大專、大學， 而最後麵的4個兄妹剛好碰上文革後大學恢複招生、改革開放，都幸運地在國內本科畢業後出國留學讀博，成為歐美國家的科學家和精英人士。
除了老錢夫妻重視教育，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們家的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老錢父母輩是印尼華僑，在當地經營橡膠園麵粉廠，攢下豐厚產業。老錢少年時歸國讀書，後來在銀行當個股長，月薪八十人民幣在當年也算高薪，當然不夠十一人口大家庭的開銷，但印尼的兄弟姐妹感謝老錢為家族開枝散葉勞苦功高，常匯款寄物資助。文革前小城裏還有當鋪，錢媽是常客，除此還經常向鄰裏兜售“南洋貨”如各種布料、小工藝品換錢，那些年頭，老錢倆口子也可以講是慘淡經營著大家庭，但比起貧窮的鄉鄰們過的苦日子，這家人還是被人稱羨口口相傳的。
到了八十年代末，老錢家的第三代都陸續上大學了，最令人羨慕的是大姐仁愛的兒子萌萌科技大學畢業後被英國劍橋大學的士木工程學院錄取，攻讀博士學位，這下全城沸騰，這家人的聲望更是風光無兩。
又過幾年，萌萌學成在英國當上大學教授，成為光宗耀祖的精英人士，不要說外人徒生豔羨，連家裏的阿姨舅舅們都紛紛跟他聯係，要萌萌不要忘記小時候大家對他的寵愛，在英國為家裏眾多姨媽舅舅尋找留學、工作，做生意的機會。二姨喜樂當年已在香港多年，但九七大限將至，她的婚姻已經破裂，兒女各自成家立業，她要求到英國的願望最強烈，不知寫了多少情真意切文采斐然的信，打了多少價格昂貴的電話給萌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總之就是要外甥幫她不擇手段盡快移民去英國。
萌萌有五個阿姨三個舅舅，因為他是錢家第三代中的老大，父母工作忙，他從小在姥爺姥姥家長大，與姨舅們都親得很，二姨喜樂與他母親仁愛隻差兩歲，姐妹感情最好，喜樂當然對萌萌從小特別寵愛，萌萌也最喜歡二姨，但更主要的是二姨的坎坷人生令人同情，所以萌萌決定最先幫助她、二姨當時是離異狀態，最快的成功率最高的當然是為她找配偶結婚移民。
二姨的早年生活經曆在姥爺家裏口口相傳，萌萌媽媽更是時常念叨，所以常常一幀幀如電影蒙太奇般地浮現在萌萌的眼前。
二姨怎麽混成這樣子呢？她曾經可是一直在苦難中活出最好的自己，堪稱時代的弄潮兒的！
喜樂高中畢業時，嚴重偏科，語文是全年級第一，文章在當地報紙發表過幾篇，作文還入選過本省的“中學生範文”，但數理化成績都隻勉強及格；本來考上師範大學之類沒有問題，但1963年已經是鼓吹“抓緊階級鬥爭這根弦”，上大學要政審。不幸老錢家成份是“華僑地主”，因為祖父用印尼賺的錢在鄉下老家買了不少田產出租，土改時被沒收，還落了個剝削階級的臭名。黨的政策多變，時緊時鬆，喜樂倒黴剛好碰上一年前領袖呼籲“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弄得思想文化戰線風聲鶴唳，大學招生成了重災區，成份差的學生哪怕品學兼優也紛紛落榜，喜樂也毫無懸念地成了社會青年，隻好暫時在家幫助母親操持家務。
沒過多久，喜樂在報紙上讀到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反修防修上山下鄉”的文章。實際上在文革前夕的六十年代初中期，左的思潮已經席卷華夏大地，為了壓縮城市人口和支援農業生產第一線，已經拉開了城市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的序幕。喜樂大學落榜，同班青蔥相戀的男友考去了北方名校後也絕情分手，雖然正處在情感的低穀，但她依舊熱血沸騰，覺得到農村去有可能是一條出路，就報名去了郊區的頗有名氣的輝東公社當了一名女社員。
這輝東公社當年是省裏農業戰線的一麵旗幟，各級領導經常去巡視檢查指導工作，有個省長還長期在那兒的生產隊蹲點，準備總結經驗推廣全省乃至全國。＂提出的振聾發聵的口號是“北有大寨南有輝東”，落榜學生下鄉是新生事物，當然倍受重視。當年的喜樂是個白白嫩嫩的城裏小姑娘，眉清目秀，身材苗條，什麽農活也不會幹，公社裏就安排她做些文書的工作，但她的身份是下鄉知青，一個月裏得有幾天跟著農民下地幹農活，學習些簡單的農活如拔秧苗、施肥、挑肥、曬穀，有時省裏來的幹部們也下田，就有記者照相寫文章登上報紙，不期然的，喜樂竟出了名，她那青春靚麗的臉龐， 穿著碎花敞領襯衣，軍綠色的褲子，衣袖和褲腳都高高地挽起，肩膀上扛著一把鋤頭的形象衝出小城，走向全省，成為當局宣傳知青下鄉知青的典範，報紙和刊物雜誌，邀請她寫文章，中小學機關單位都爭先恐後請她作報告，省市縣領導都認識她，喜樂名聲鵲起，下鄉勞作沒有多累，名譽和讚頌卻是包圍著她。不久喜樂就被提拔到了小城的婦聯當幹部，徹底脫離農門了！
可是好景不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大浩劫橫掃華夏大地，大動蕩大批判，砸爛一切舊製度。市委被紅衛兵衝擊占領了，婦聯幾乎癱瘓了！喜樂也被人貼大字報了，說她是假典型沽名釣譽，下鄉沒有正經勞動，要把她撤職送回鄉下！
這下喜樂灰頭土臉了，但她成功地逃脫了窘境。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她遞上一份結婚申請，從婦聯辭職了！原來這幾年喜樂一直在計劃著人生的下一步，她悄悄地與在上海工作的高中學長同鄉書信聯係談起戀愛，文革爆發之時，正是她的愛情花好月圓之日，於是喜樂告別了小城，真是“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樣的瀟灑！
喜樂在上海當了幾年家庭主婦，生育了一對聰明漂亮的兒女，在動亂不已的文革中成功地當了逍遙派，在上海這座中國最現代化的城市裏過著平靜安逸的日子。她丈夫老喬是馬來西亞歸僑，高中時回故鄉念書，比喜樂高幾屆，可能因為是照顧僑生的政策，老喬上了清華大學，文革爆發前已經畢業分配到中科院上海分院工作了。隻不過兩年多，喜樂一下子從農民蛻變成科學家夫人，而且在如此動蕩的年代裏沒有吃過多少苦，華麗地轉身，令親友們見識了驚豔。
再過幾年，老喬也厭倦了單位裏的爾虞我詐，有人放風要清算他這“外國間諜”， 要把他下放到崇明島去勞動。喜樂一聽可能又要回爐去當農民，嚇出一身汗。她馬上聯係自己在香港做生意的三叔，老喬也寫信給在香港開衣廠的大伯，要求倆人協助出具依親移居香港的法律文件，兩位長輩親人都很同情喜樂老喬的處境，沒有兒子的喬大伯把老喬過繼了，加上財力雄厚的錢三叔出具了財務擔保。三年後事成，喜樂一家從上海人變成香港人了！這一次，國內的親友更是羨慕嫉妒恨，因為在七十年代普通人的認知中去香港就是出國，就是到國外的的花花世界裏去享受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呀！
老喬到了香港協助大伯管理衣廠，大伯待他如親生兒子，教他經營理念，給他豐厚報酬，一家人很快融入香港的快節奏生活。
喜樂先是在家裏相夫教子，度過最初手忙腳亂的幾年，日子漸漸過得如蜜糖般的甜蜜。兩個孩子進入小學後，她的時間多了起來，於是早年種下的文學愛好的種子開始萌發，她試著寫了篇散文投稿去島上最搶手的“大公報”文藝副刊，居然被錄用刋登了了！一炮而紅，信心大增，喜樂開始重拾少年時代的夢想，發現自己雖是幾十年未動筆，妙筆生花的特異功能還在，於是她開始勤奮筆耕，“大公報”、“文匯報”“東方日報”的文藝副刊上都登出了她的隨筆、散文、時評、小說……不久她順利考入“文匯報”當上了一名夢寐以求的記者。她先是當掃街新聞記者，逐漸轉為文藝副刊的專欄作家， 寫出了許多膾炙人口廣受讚譽的佳作。從一個家庭婦女化繭成蝶，成為香港的一個廣為人知的名記者。
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是一個特殊的戰略領地，有著國際金融中心、國際貿易中心和旅遊勝地的顯著地位。當年的香港社會繁榮富強自由，喜樂工作上左右逢源，如魚得水，接觸過許多高層人士，也作為名記采訪過一些風雲人物， 那段日子她如沐春風，事業和人生都達到了頂峰。
可是自古以來禍福相依，喜樂工作太賣勁了，早出晚歸根本無暇顧及兒女，孩子們與她疏離了，更糟的是夫妻感情也淡到如室友。老喬見妻子如此光芒四射，像許多男人一樣受不了她比自己成功，竟然變得消沉頹廢，受教會朋友引導更加篤信上帝，以至於辭掉大伯衣廠裏的職務，專心到教堂裏當了執事，後來成為牧師以教堂為家。喜樂無法忍受他的行為，夫妻的緣分也盡了，他們離婚了，孩子們都成年各自有事業，喜樂在年近五十時恢複了單身，這年是1995年，香港九七回歸正在大踏步走近！
對於香港即將回歸祖國懷抱，喜樂卻是十分不安與焦慮，她對未來感到不確定，擔憂香港的自由、法治和經濟環境會因主權移交而改變，尤其擔憂回歸後“一國兩製”能否真正落實，是否會影響香港的資本主義製度和言論自由。作為記者的喜樂對言論自由與否尤為擔擾，也害怕過去的文章或有意識形態的政治不正確，將會引來災禍，這種焦慮和擔憂促使她下定決心選擇離開香港，移民海外。
萌萌理解二姨的決斷和急切的心情，於是他就注意翻閱英國的報紙雜誌上的征婚廣告，還用二姨的名義加入了中文紅娘網站。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挑選，幾個合適的候選姨夫浮出水麵，萌萌與二姨商討互動好一陣子，喜樂終於與一位離異的英國白人看對了眼。喜樂英語有點基礎，在英國殖民地香港生活多年，簡單英語會話還算溜，高中時學的英語詞匯也被從記憶中挖掘出來派用場，通過寫伊妹兒、打長途電話溝通了幾個月，香港記者喜樂就飛到英國成了外嫁女！萌萌功不可沒，才25歲的小留學生扮演了國際紅娘的角色，成功地嫁出了自己的二姨！
這英國二姨夫叫吉恩，比喜樂還小兩歲，是個離異無孩的小公司文員，他對東方文化很癡迷，曾到過香港和台灣旅遊，對亞洲女人情有獨鍾。他長得人高馬大，頂著一頭茂盛的金發，藍眼睛高鼻頭，瘦削立體的白人典型臉容，異國情調濃鬱。喜樂剛到英國新婚燕兒，感受著洋人的俊朗外表、甜言蜜語加上性愛技巧，太受用了！年過半百才享受到顛鸞倒鳳的絕妙境界，這異族戀，別樣的魚水之歡使喜樂沉浸在人生第二春的甜蜜之中不能自拔。喜樂雖年已屆五十，但因個子嬌小，兼之當記者多年對化妝著裝也頗有心得，她眉清目秀風韻十足，常被人誤認為未及不惑之年呢！這一對華洋結合的二手婚姻看起來很般配！萌萌也時常為自己當紅娘首戰告捷而竊喜，當然姥姥家還有四五位姨舅和六七個堂表兄弟姐妹們還排隊等著萌萌為他們物色配偶，或者留學經商的機會，萌萌正在認真考慮要不要辦個婚介留學移民公司？
但樂極生悲，這對半路異國鴛鴦不到半年就出大問題了。因為婚前沒有充分了解互動就閃婚，尤其是異國戀閃婚總是不盡人願。喜樂婚後才知道吉恩原來還愛喝酒，都說小酌怡情，但吉恩是酗酒成癮，過了蜜月期就開始每天下班後約酒友喝到深更半夜，回家不是嘔吐就是呼呼大睡……
終於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那個周末都淩晨兩點了，吉恩才醉熏熏地敲門回家來，一進門就大發酒瘋，罵罵咧咧的，喜樂忙著幫他換下沾滿酒漬的衣服，端上解酒的蜂蜜檸檬茶水，不料被吉恩一掌打翻，還大吼喜樂：“滾蛋，喪門星，老女人……”
喜樂一下子懞了，又氣又急，都說酒後吐真言，那他平常說的甜膩出油的：“ 甜心你好美，愛死我了…..！”都是哄我的？ 喜樂傷心得抽泣起來，沒想到醉到斷片的吉恩一拳砸向她的鼻梁，嘴裏還嘟囔著：“ 醜婆娘，討厭……！”
鮮血從鼻孔裏汩汩溢出，眼淚也一串串往下淌流，心裏更是悲憤難當！喜樂心火猛地竄高幾丈： 我被這英國佬家暴了！我萬裏迢迢嫁到這兒挨打受氣，我太可憐了！越想越是自怨自艾，兀自嚎啕大哭！ 這時吉恩卻已癱在地上呼呼睡去了。喜樂早已成了大花臉，鮮血和涕淚交織著，滴滴答答落在衣服上地毯上….. 喜樂痛苦到麻木，都不知道用紙巾抹一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快亮了，喜樂的腦子清醒些了，她打了電話給萌萌，泣不成聲地訴說自己被吉恩家暴了，萌萌馬上讓二姨報警，並迅速趕到她家。警察到家後，吉恩也嚇醒了，不斷道歉，說是酒醉斷片了，完全不記得打過喜樂，喜樂看他那熊樣，加上萌萌的勸說，她就動了惻隱之心，不想親手把他送進監獄，在警察筆錄時就輕描淡寫地敘述始末，隻說自己是在爭吵中碰到家具受傷，警察見她不願追究，又加上吉恩是初犯，就勸告吉思以後不要再酗酒後就離開了，吉恩因此躲過了法律製裁。
可這事在喜樂心中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痕，她開始審視這段婚姻，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與不安。
次日吉雖然向她認錯並保證不再喝酒，但很快就打破了承諾，幾周後他又故態重萌，喝高後滿口胡言亂語，打人的事雖說未再發生，但吉恩的脾氣卻越來越暴躁，不顧喜樂的再三勸說繼續酗酒，經常夜不歸家。還時常變了花樣折磨喜樂，有一次深更半夜又發酒瘋還試圖強行求歡，喜樂自然奮力逃離不讓婚內強奸發生。
兩人的感情已經破裂，漸漸地恩斷義絕形同陌路，從最初嫁到英國的新鮮興奮到如今的失望與悲憤，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外嫁閃婚的決定，她放棄了香港的一切來到英國，原以為會迎來更自由美好的生活，可現實卻使她成了一段失敗的跨國婚姻的受害人，她的二婚丈夫是酒鬼是Loser, 不但沒有給她帶來幸福，反而讓她跌入萬丈深淵。喜樂提出了離婚。
萌萌看到二姨的處境，十分後悔當初的撮合，他著手幫二姨尋找法律援助，同時鼓勵她堅強應對，重拾寫作。喜樂的心情也慢慢開朗，意識到婚姻的失敗並不代表人生完全失敗，她還有自己的才華和追求，重拾文筆，東山再起????是夢。
不到兩年喜樂嫁到英國當洋太太的美夢已驚醒！但並非一地雞毛，由於是家暴受害者又沒有工作，她得到了相當分量的財產分割補償，政府福利救濟部門還安排了住房和生活補貼。陰差陽錯地喜樂在英國得到的政府福利，加上從香港帶來的存款，足夠她今後生活無虞。
於是不期然地，喜樂成了有小錢加大閑的女人，她的公寓旁邊就是一個公園，她每天去散步、讀書，又開始了寫作，先是給當地華文報紙投稿，後來開始寫小說，二十幾年來心無旁騖筆耕不輟，又把在香港的作品匯集，竟然出版了十幾本書，可謂著作等身了。她又以海外華文作家的身份與國內的作協和出版社聯係，找名人寫書評炒作，充分發揮香港名記的長袖善舞，她的寫海外遊子、外嫁女的小說相當叫座，還得過有分量的文學獎，在國內的當當網和京東書網都賣得動。
喜樂的名氣在海外華文女作家中也冉冉上升，還當選各種民間華文作家聯盟的頭頭腦腦，俗話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響鑼還得過山敲”，喜樂這海外女作家的銜頭噴噴香，香港和國內的文學團體和一些大學也請她開講座，還上了各級電視台訪談節目當嘉賓，家鄉小城更把她當成海外華人中的傑出代表，邀請她開作品研討會，而邀請方的作協主席正是當年和地分手的初戀男友！個中滋味真是舊情難忘與複仇的快感迸發。六十年一甲子幾個輪回，這一次，喜樂受邀登上母校的鳥槍換大炮的氣派大禮堂的講台上，雖然是經曆過大風大浪，曾經滄海難為水，但她的心中還是如錢塘江水奔騰不息，想起當初在同一地點講述下鄉知青的艱辛，如今頭上許多光環閃爍，把自己感動到幾次哽咽……
喜樂的感情生活也繼續著多姿多彩，她更心儀洋人當男友，許多文藝界名女人不都是找外國人當甜心？鄧麗君、嚴歌苓、金星的伴侶也是高鼻子呀！但喜樂不想再結婚了，從小鮮肉到油膩大叔都處了一圈，甜酸苦辣愛情滋味嚐了個遍，隻戀愛不結婚最終還是免不了寂寞。
倦鳥暮歸林，浮雲晴歸山，喜樂在近60歲時終於有了個長期穩定的伴侶安東尼，她到海內外發售新書和演講等活動都帶上他，或許洋人男友能給她加分貼金？
喜樂和安東尼的結識卻並無浪漫，她的公寓廁所漏水，因為是公屋可以向市政部門申請維修，打了無數次電話，終於等來了個水電工，一開門看到個近一米九的大個子，穿著藍工裝背著工具箱, 開口就笑並問候：“How do you do? ，my name is Anthony "， 你好嗎？我是安東尼。他並不急著進門，反而雙眼尋找著拖鞋，要換鞋進門。喜樂很意外，以往洋人修理工一進門馬上跨入，哪管地板幹淨如鏡，哪怕腳上大馬靴上泥跡斑斑！就是這個動作使有潔癖的喜樂對安東尼青眼相看，喔這人很有禮貌有修養，還心細善解人意呢！心中油然產生了對這普通的藍領工人敬重與好感。修理很快完畢，兩人互留了電話號碼。之後為修理廚房管道又聯係了幾回。
為了感謝安東尼，幾個月後的一天喜樂下廚做了幾個菜請他吃飯，安東尼先是大讚她的廚藝，得知喜樂是作家後，安東尼的藍眼睛灼灼發光：“我隻有念水電專科畢業，平生最佩服作家了！”他不喝酒隻飲礦泉水，連喝幾口，接著又大讚喜樂的文學才華和東方女性之美！已感情空窗多時的喜樂哪裏架得住這溫情暖糯男人的歌功頌德？
喜樂骨子裏也是“順毛驢”，喜歡聽恭維話和奉承話，誰又不是呢？當晚在溫情脈脈的氣氛中，本已人老珠黃的女作家象小姑娘一樣沉浸在幸福的小溪裏，他們在一起了。安東尼搬進喜樂家裏，成了專職的handyman 汗滴男、清潔工和西歺大廚，把喜樂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從沒結過婚所以家世清白簡單，喜樂慶幸上帝的眷顧，恩賜良人相伴。他倆沒有婚姻的羈絆， 你敬我愛，相濡以沫地過著平淡幸福的靜好歲月。
誰說男女之間感情生活的基礎是門當戶對、教育相當、經曆類比？殊不知異性之間能長期維持下去的關係中，年齡民族教育財富都不是最主要的，甚至不在於強烈的愛或大量的付出，而在於兩人的性格脾性和諧互補，很少的互相攻擊、很少的對抗、很少的強求、以及很多的互相敬重、理解、接納、容忍和允許。
縱觀橫覽喜樂的戀愛婚姻史，小留嫁姨落下了幸福的大幕，幕後的故事還在繼續，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2025年3月21日於洛杉磯
後記：
虛構小說，請勿對號入座
上次發完“老留嫁母”，今兒這篇“小留嫁姨”算是續集。這篇小說涉及的時代背景、地緣政治、人物性格和風土人情更深廣，私心以為應該更加動人心弦吧，希望讀者喜歡，並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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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起步比我早，十幾年來在文學城勤於耕耘，發表了許多佳作，我要向您學習。:
主看顧她的一生，讓她逢凶化吉，平安一世，感恩主。
問好，這篇文章很長，慧玲的創作更上層樓，恭喜！
回複 '花似鹿蔥' 的評論 : 小城裏的確有個發小家有九兄妹，用聖經名字是另一友人家的軼事。寫小說能充分發揮想象力，移花接木編派故事，創造出主人公分分合合曲折離奇跌岩起伏的人生，過一把筆下起乾坤的癮。謝謝您來訪鼓勵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