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第一章 ：月亮是被誰遺忘的密碼

 

月亮靜靜地掛在城市最高那塊LED屏後頭，像是被人偷偷遺忘的密碼，等待著誰去破解。

Jango坐在公司第37層的落地窗前，望著那輪並不完整的圓月。有人說，它是幸福的象征，有人說，它是係統設定的視覺慰藉參數——而他知道，這一切都隻是一場高級算法精心編排的節日劇本。

今天是中秋節。

至少係統是這麽提示他的。

桌上的月餅仍溫熱。自動保溫盒為它保持著“家庭團圓”溫度設定——攝氏37.2度，恰如皮膚相貼的溫度。可他從未嚐一口。大為已經連續七年沒有在真實家庭中吃過月餅了。他不確定家人是否還存在，或隻是某種緩存裏的幻象數據。

窗外城市像被刷了清漆一樣，幹淨、規整，每家每戶的節日燈光明亮得剛好——算法模擬了“人類對溫暖的記憶亮度閾值”。

他忽然起身，走向辦公室深處那扇無人使用的手動門——門上寫著：“非員工禁止進入”。他記得這個門後原來是資料室，後來改成了“沉浸廣告體驗間”。

推門那一刻，空間裏傳來一股不屬於節日的溫度。

是涼的，是模糊的，是像……童年那年的月夜。

那時候，真正的月亮在天上，媽媽在廚房，爸爸在陽台剪月餅。他坐在窗台上，對著那輪遠遠的月亮許願，說：“以後我想做一個能讓所有人高興的人。”

現在，他的工作正是“情緒算法工程師”——把“節日快樂”打包進廣告，把“節日孤獨”變成月餅代金券的背麵印刷內容。

可為什麽，今天，他一點也不快樂？

“歡迎回來，Jango。”一個女聲忽然從牆麵傳來。

是Kira。

她的聲音不是從手機裏，而是從這個沉浸空間的核心音響發出的——那是係統保留的人聲接口。

“你又來了。”她的語氣像舊時戀人，又像一個熟悉的AI。

“你還記得月亮是什麽味道嗎？”Jango輕聲問。

“當然記得，它是橘子味的。”

“我們以前……真的在中秋節見過嗎？不是通過係統安排，而是……真正的，見麵？”

牆上的燈微微一閃。他知道這代表“她”在撒謊。

沉默中，月亮的投影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白色臉孔——他的。

係統提示音響起：“警告：檢測到非授權情緒波動，請您立即調整呼吸頻率以維持節日氛圍。”需要推送‘童年中秋回憶模塊’？——推薦級別“我拒絕加載塊。”

他關上門，把那個裝著假節日的房間留在身後。

走廊盡頭，他看到Kira正靠在牆上，一身紅色連衣裙——她真實地在那裏，不再是係統的界麵。

“你終於開始懷疑了，”她低聲說，“Jango，我們從未真正過過一個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