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爭肥缺（幽默短篇小說）

  這天一上班，經理曹小姐就喊三個下屬到會議室，說老板要開緊急會議。大夥兒一陣緊張，不知發生什麽事情。果然，老板胡總宣布：采購部陳主任昨日離職，公司決定通過考試從你們三位當中提拔一個，試卷和標準答案已準備好，全和公司的業務有關，明天9點開考，由曹經理監考和批卷，高分者接任。胡總說完，把裝有卷子的大信封遞給曹經理保管，曹經理鄭重地接過，說道：“放心吧老板，我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誰敢作弊，立刻炒掉！”

  散會後，三位員工回到辦公室，肥熊和小馬的心就像貓抓了一樣。采購部主任是個肥缺呀，聽小道消息說，陳主任一個月撈的油水不下幾千塊呢，老板也一直很器重他的，但不知為何他好端端的就突然不幹了。肥熊和小馬正想入非非之際，傳來同事賽高富一陣吃吃的笑聲，他一邊悠然地敲著鍵盤一邊說：“瞧你們二位，像掉了魂似的，平時不努力，業務又不熟悉，趕緊惡補一下吧。就算明天考不上主任，成績也不要太難看嘛。”肥熊和小馬聽了頓時冒火，但又不好發作，是啊！賽高富雖然性格有點高傲，但三個人當中就屬他勤奮，對各類產品最熟悉，要硬碰硬地考，勝算很大。不過，小馬似乎打好了算盤，冷笑地甩下一句：“工作狂！別高興得太早。”說完就夾著公文包外出辦事去了。肥熊不吭聲，走到陽台抽起一根“老椰子”，臉上泛起了一絲焦慮。

  當晚9點，月黑風高，友寶花園小區外的一條林蔭小路上，冷冷清清。一條人影悄然現身，手裏提著一個大禮品包，此人正是小馬。他一邊走還一邊自言自語：“一萬塊禮品，一萬塊紅包，采購部主任我當定了。”忽然，他感到身後有動靜，猛然回頭，卻沒發現人，奇怪！難道是幻覺？不像啊。難不成有賊知道我帶了重禮，要跟蹤我？小馬頓時冷汗直流，三步並做兩步，但仍覺得後麵有人。他一咬牙，來個百米衝刺，跑到小區的入口，幸有保安把守，小馬鬆了口氣，又回頭望望小路，鬼影都沒見一個。

  進了曹經理的家，小馬呈上了禮品和紅包，曹經理眼一瞟，馬上又恢複了平靜。小馬心中一涼：難道經理嫌禮輕？幸好他腦子轉得快，說：“經理，隻要我當上了主任，以後有什麽油水，咱們三七開。”曹經理嫣然一笑：“好！你三我七，就這麽定了。”小馬傻怔了半晌，感覺就像吞了一顆臭雞蛋。這個婆娘真狠毒，我的本意是她三我七呀。可試卷和答案在她手上，自己哪有討價的餘地呀？隻好唯唯喏喏地答應了。

  揣著裝有試卷和標準答案的小信封，小馬哼著小曲出了小區，走上林蔭小路。忽然，他感到背後好像又有動靜，心一慌，正想回頭，不料脖子一陣冰涼，一把匕首架了過來，聽到一句沙啞的低喝：“打劫！”沒容小馬反應過來，一個高大的蒙麵漢劫持著小馬閃進了一棵大樹後麵的草叢。小馬沒怎麽慌，心想你愛搶就搶唄，反正重禮已經送出去，身上隻有一百多塊現金，手機也是舊的，話費才剩幾十塊，等老子當了主任，大把的油水都能撈回來。蒙麵漢很順利地翻光小馬的東西，忽然他眼神一亮，扯出那個小信封。“喲，大哥！這裝的不是錢。”“少囉嗦！把衣服脫光！”懾於劫匪的淫威，小馬隻好脫剩一條底褲，並蹲在地上。蒙麵漢又翻了一會兒，將錢、手機和小信封揣進兜裏，然後又不知從哪兒拿來一個大袋子，將小馬的衣服全塞進去，隻留下鑰匙和空錢包，就急忙跑掉。小馬那個羞呀，氣呀！沒有手機，無法聯係曹經理，光著身子又不好再進小區。正在抓瞎之際，他猛然發現地上有一顆5角硬幣，一定是從自己口袋滾出來的，他連忙拾起硬幣，走到附近一個投幣電話亭打給曹經理，把情況說了一遍。曹經理大吃一驚，沒想到會出這檔子麻煩，但她很快冷靜下來，說：“別擔心，給你的那份全是複印件。現在太晚了，我就不下去了，免得鄰居說閑話。明天由我監考和批卷，你就填個名字，交卷後我再幫你快速填好答案，幸虧全是選擇題和是非題，ABCD，打勾打叉，不容易看出筆跡，你就盡管回去睡個好覺吧。”小馬頓時轉悲為喜，暗歎經理就是經理，果然不簡單。

  第二天在會議室開考，三個員工全是一副自信滿懷的樣子，而賽高富和肥熊就好像有點犯困。小馬暗笑：居然熬了夜，哼！任憑你們平時如何勤奮，如何通宵惡補，都不可能考到100分，這樣的傻驢還配升官？門都沒有。忽然，他發現肥熊的眼神通紅通紅的，還總打嗬欠，見了自己好像有點躲躲閃閃的。小馬正覺得有點詫異，曹經理就捧著試卷走進場，小馬趕緊扭回頭，望了曹經理一眼。曹經理掃視全場三人，用不易察覺的微笑瞟了瞟小馬，雖然速度很快，但小馬還是能捕捉到，他心領神會地衝曹經理笑了笑。可當曹經理剛宣布開考，忽然後腳跟著進一個人，卻是胡總。胡總一臉正色說，采購部主任一職事關重大，經過慎重考慮，他想親自監考和批卷，讓曹經理回辦公室處理業務。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殺得曹經理和小馬措手不及，二人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但老板的命令不能違抗，曹經理隻好悻悻地出了會議室。這下小馬徹底傻了眼，完了！采購部主任這個肥缺沒了！兩萬元的禮也打了水漂。

  胡總發下試卷，背著手在會議室來回繞圈，員工們都在埋著頭，唯獨小馬隻填了一個名字。他瀏覽一番題目，大多數不會答，有幾題似是而非，想填又不敢填，弄得他如坐針氈，手腳暗抖。

  5分鍾過去了，肥熊忽然站起來交卷，在大夥兒的驚愕眼神下大步踏出會議室。刹那間，小馬恍然大悟，他狠狠地瞪著肥熊的背影。可是，他隻是幹瞪眼，一切都晚了，采購部主任的交椅肥熊是坐定了。

  10分鍾過去了，小馬終於鼓起勇氣，剛想填第一題，忽然，曹經理慌慌張張跑進會議室，向胡總耳語幾句，胡總的眼神閃過一絲緊張。曹經理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會場很安靜，並不專心答題的小馬還是聽到了。原來，一位大客戶突然到訪，胡總不敢怠慢，將考場交給曹經理，自己匆匆出門迎接貴賓去了。

  情形急變，曹經理暗中拋給小馬一個詭秘的眼神，右手放在右腿側，悄悄地把掌心向上兜了兜，暗示小馬交卷，小馬會意，趕緊交卷出場。曹經理遠遠地坐在長會議桌的主席位置上，佯裝批閱，暗中照著標準答案快速填完小馬的卷子。這一切，正在埋頭苦幹的賽高富毫無察覺。

  10點正，考試結束，賽高富終於交了卷。曹經理很快批完了賽高富和肥熊的卷子。正巧胡總送走了臨時來訪的客戶，又返回會議室，他拿起三張卷子仔細審閱著。“老板，卷子沒批錯吧？”胡總笑道：“沒錯，喊他們進來吧。”

  三個員工被叫進來，緊張地聽著胡總宣讀成績：“肥熊和小馬100分，小賽75分。真是太巧了，居然兩個滿分。”

  “老板，這、這證明兩位員工素質高嘛。”曹經理臉上幹笑著，心裏也在納悶，怎麽肥熊也能考滿分。

  “哦？素質高？嗬嗬，其實在這份所謂的標準答案裏，我故意將第四、第十四和第四十題寫錯，這三道題難度並不高，沒想到兩位‘高素質’的員工也跟著出錯，反而分數最低的賽高富卻三道題都答對了。曹經理，你老實交代，收了兩位‘高素質’的員工多少好處？”

  曹經理和小馬嚇得滿臉刷白，不敢吭聲。肥熊忍不住大喊：“冤枉啊老板，昨晚的禮我沒送出啊。”剛說完，肥熊慌忙捂著嘴巴，小馬早已按奈不住，猛然揪起肥熊的衣領大聲吼：“王八蛋！昨晚那個蒙麵賊肯定是你！遲我一步送不成禮，就想搶卷子，我說那個賊怎麽一股臭煙味呢。”

  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曹經理和賽高富怎麽也拉扯不開。“夠了！”胡總大喝一聲，肥熊和小馬才勉強鬆開了手。

  “曹經理，難怪公司采購的原料一直都這麽貴，我就猜到是陳主任搞得鬼，而且他還必須得買通你才行。哼！我這次低調地炒掉老陳，又高調地舉行考試競選，就是為了將公司的蛀蟲連根拔起，你們三個到財務室‘埋單’吧。”

  曹經理、肥熊、小馬一起痛哭求饒，胡總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我不報警，檢舉你們貪汙、行賄、搶劫，已經給你們留了很大麵子，走吧。”三人徹底絕望，灰溜溜地走了人。剩下賽高富，驚愕半天還回不過神來。胡總笑著拍拍賽高富的肩膀說：“你果然最誠實，也最熟悉業務，我直接提拔你當經理，月薪五千，你願意嗎？”

  “我、我、我願意，可、可是一下子少了三個人，我……”

  “哈哈哈——小夥子，那你明天去招聘幾個，挑好了，再讓我拍板就是咯。”

  看著胡總笑著離開，賽高富的一顆心還在劇烈地跳動，他再也忍不住了，溜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用手機悄悄拔了一個號碼，將整件事報告了一遍。手機那頭傳來一個中年人的驚呼：“真的嗎？！小外甥，你太棒了！你知道嗎？以前那個陳主任太貪心了，向我索取無度，我算準他遲早要栽跟頭，所以才派你混進去爭取替代他，沒想到你小子連升兩極呀。這樣吧，明天的招聘會，我安排幾個人進去。”

  “這個沒問題，不過二舅，我這個長期高級‘無間道’，不好當啊，您看……”

  “嘿嘿！小樣的，這麽快跟我談條件？你放心，二舅絕不會虧待你的，以後多采購我們的原材料，有油水咱們三七開，你三我七，OK？”

    “OK！OK！OK！”（關月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