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世賭王（小小說）

關月馬

    我童年時，母親早逝，父親帶我從印尼移民來澳門，並開了一間雜貨店謀生。父親教育我不能賭博，說十賭十騙，沾賭就會輸得傾家蕩產。可是我長大後不學無術，染上了賭癮。但我感覺賭博並不像父親說得那麽可怕，因為我有天分，加上瞞著父親勤學苦練，我的撲克、骰子、麻將等賭技竟勝過一些賭廳的初級荷官，我自負不已。可是有一次，我在澳洪娛樂場玩牌時，被賭場的老板——年輕的新晉澳門全能賭王洪三識破出千，他叫手下抓了我，說要麽砍手，要麽拿100萬贖身。我趕緊打電話給父親。

    父親來了。我被捆綁，坐在地上，望著父親花白的頭發，佝僂的背，我流下了羞悔的淚。“尊敬的印尼賭王，別來無恙啊。二十年前，我剛成年，在雅加達見識過您的風采，您是華人的驕傲。”洪三笑咪咪地看我的父親。我大吃一驚，父親竟然是印尼賭王，難怪我有賭技天賦。

    父親苦笑搖頭說：“賭博有什麽可驕傲？那是華人的恥辱，一場賭局，讓我失去了太太，我悲痛欲絕，才帶著兒子離開傷心地，回到原籍澳門。可是兒子不爭氣，不聽我的勸告，偏要賭博，我不希望再失去兒子，也不希望他受傷。”

    洪三冷冷一笑，問我父親有沒有帶100萬，父親說沒有。洪三說，“如果你沒有100萬，就要和我賭三樣：骰子、沙蟹、麻將。每樣賭三盤，三盤兩勝，贏了，我就放人；輸了，留下一隻手，誰的手都行。”

    我急了，父親肯定不會讓我斷手的，這樣的博法太危險了。“洪老板，這不公平，我爸老了，賭術丟荒了20年，技術肯定退步，而你年輕，剛剛贏得澳門賭王全能大賽冠軍，狀態達到顛峰，當然占盡便宜。”洪三皺了皺眉頭，似乎覺得我的話有理，但父親微笑擺手，說不礙事。

    第一場賭骰子鬥大，三盤父親全輸。看著父親蒼老的臉、顫抖的雙手，我心想完了！父親的賭技大退步。

    第二場沙蟹，很神奇，三盤都是父親贏。哦——我明白了，俗話說，拳怕少壯，棍怕老狼。玩骰子靠手勁和腰力，父親拚不過年輕的洪三，但撲克技法比較輕鬆，不須拚力，純粹比技法，父親不輸青年。

    洪三還想比麻將，父親擺了一下手說：“我頭暈，麻將不想打了，我認輸。洪老板，您贏了印尼賭王，也算拿盡了彩頭，我也對您構不成威脅，請高抬貴手，放過犬子吧。”洪三猶豫了一下，估計再比下去未必贏，幹脆借這個梯子下台階，叫手下放了我。父親還請求洪三，洪氏的所有賭場不準放我進去。洪三答應了，並告訴父親，現在博彩業有新規，捉到的老千，賭場會拍照，連同老千姓名群發電郵給全城所有賭場，而有些外資賭場又會群發到海外。父親放心了，苦笑地點頭說感謝。

    作者提醒：高手在民間，甚至在身邊，但他們未必肯幫你，隻有父母才會最無私、最不計生死地幫你。珍惜生命，不賭為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