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感覺（一）從科幻、偵探小說談起

從科幻、偵探小說談起

      上大學時，我十分喜歡科幻小說。那時看了很多倪匡的書。他的衛斯理係列引人入勝，特別出色的有《迷藏》、《眼睛》、《多了一個》、《聚寶盆》等等。倪匡的科幻小說，不空穴來風，而是有一定事實根據，引出合情合理的解釋。以《聚寶盆》為例，描寫一個人在古董店買到一塊號稱是明朝沈萬三擁有的聚寶盆的碎片。當年沈借此聚寶盆，富可敵國，甚至與皇帝鬥富。後來聚寶盆被明太祖朱元璋要去，在金鑾殿一試，卻試不出名堂。龍顏大怒，砸碎了埋在金陵門下。經過一番曲折，衛斯理發現該聚寶盆是極先進科技造出的立體複印機，以太陽光為能源，特定複製重金屬。沈萬三不得已獻出、卻向皇帝隱瞞了這個信息，所以在室內無效。這麽直揭謎底甚是平淡無奇，小說中那個潛心研究幾近瘋狂的老科學家，利用聚寶盆的一塊殘片加上各種輔助設施，可以部分恢複其立體複印功能，用衛斯理的婚戒複製出些許粉末，衛斯理氣哼哼地質問：“我已經說過，我的戒指是有紀念性的。你在我的戒指上，銼下一些粉末，是什麽意思！” 讀來有趣得多。

      日本作家星新一的科幻，也蠻有味道。記得他一個短篇，講一個酒店老板特製了一個美豔至極的機器人女郎，能簡單對話，坐在台前和大家喝酒。美女的體內就是一容器，把酒再回流到後台出售。就有這麽一個傻瓜，愛上了機器人美女，發現再怎麽獻殷勤也無法說服她和自己走（他就沒發現美女從來不挪窩的！），因愛生恨，用剩下的最後一點錢買給她一杯酒，裏麵下了毒。故事結尾是機器人美女保持著迷人的微笑，在一片死寂的酒吧裏，等著下一個顧客來搭訕。日本人對待死亡那種無所謂、甚至嘻嘻哈哈的黑色幽默，在亞洲文化裏是個異數。還有一個故事是一對偷情的男女，費盡心機殺死了自己的合法配偶，終於可以在一起啦。開心大意之餘，沒有及時丟掉毒藥，結果雙雙中了對方的招兒，一起奔赴黃泉。

      聯想到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有一部“血字的研究”，至今不能忘懷。一個年輕人未婚妻及一家人被害，他窮其一生，找到凶手。他原本可以輕易殺死凶手，但他卻拿出兩顆藥丸，讓對方選。一顆有毒，一顆沒有。兩人同時吞下。他毫不懷疑公義站在他這邊，凶手一定會選中毒丸。過了片刻，對方捂著肚子倒下時，他仿佛看到了未婚妻在天上向他微笑。西方人對神的篤信和虔誠，真的達到“伸冤在神，神必報應”的境界。

      福爾摩斯也是我最早愛上的一個文學人物。讀到他在山崖失蹤時，傷心不已。更多的讀者卻反應激烈到抗議的地步，最終柯南道爾不得不加添續集，稱福爾摩斯那次失蹤是設計好的詐死，以逃脫敵人沒完沒了的追殺。對一個虛構人物愛到這般地步，本身也算傳奇了。那麽多精彩的故事中，有一篇不太顯眼、但相當驚憟的一部，名為“魔鬼腳跟”。柯南道爾講是一種植物的根製成，燃燒後的氣味會讓人產生極度恐懼的幻覺。心髒功能稍差的人可以當場死掉。但後來考證，根本沒這麽一種植物；魔鬼腳跟極有可能是柯南道爾杜撰而來。即使今天，西方世界對某些植物的麻醉迷幻作用的追捧仍久盛不衰。舉例來說，科羅拉多州可以合法使用大麻，而美國人對大麻的情有獨鍾，我們很難理解。曾經跟同學試過一次，典型的阻斷乙酰膽堿神經傳導通路，對信息的接收慢下來，世界變得溫吞吞，拖泥帶水甚是好笑。想體驗穿越，隻要不唐宋元明清那麽誇張，大麻完全可以起到這個功效。說白了，就是間斷性記憶喪失，前一刻在夢境、下一刻突然清醒，有什麽fun可言呢？我曾經想等到生命快終結的時候，嚐試一下可卡因，看看讓人們不可自拔的high到底是怎麽回事。隻不過到那個年齡，也許不會有這樣膚淺的欲望了。

      追根究底，人們對科幻、偵探小說的喜愛，源自對未來、對神秘事件的好奇，以及渴望參透一切的願望。人的求知欲，實在是個神奇的東西，決定了人永遠無法滿足、停留在衣食無憂的層次。從這個角度講，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是早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