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無言
講述在美華人醫生的故事
醫路心語，一位美國華人心髒科醫生的行醫筆記
87. 當你老了
今天門診看一個我的老病人。
94 歲的白人老太，既往有陣發性房顫病史，服用抗凝藥，每年看她一次，每次都和她女兒一起來。
我一進門，這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就對我說，一年不見，醫生變老了。我馬上回道，你是越來越年輕了。然後我轉過頭問她女兒，是不是我們都老了，她是越來越年輕。老太高興地在一旁笑著。
照例詢問病史，問她有什麽不舒服？老太搖搖頭，說她的心髒很好，關節痛就不和我說了，因為這是老年人的問題。我說，是啊，我也有腰背痛，我也老了。我說完看看她女兒，女兒很機靈，馬上表示，自己也有關節痛，也是老了。
給她做體格檢查，用聽診器聽她的肺，讓她深吸氣take a deep breath，聽了一側後，再讓她深吸氣聽肺的另一側。老太說，你沒有讓我呼氣，我怎麽能夠連續兩次吸氣呢？我馬上道歉，是我的問題，需要說清楚，是吸和呼 take deep breath in and out。
我表揚老太腦筋很靈光。老太說，那當然，上次女兒陪她去看新的家庭醫生，一開始醫生給了她三個名稱，門診結束時問她是不是記得，她完完全全地把三個名稱說出來。然後老太一指女兒，說女兒當時隻記得住兩個。我們一起哈哈大笑，女兒表示自己確實是老了。
我讚揚老太長壽，一定是家族基因強大。老太點點頭說，她媽媽活到103歲。
老太興奮起來說起她的往事。幾年前有一次她去當地的一家超市購物，大家都在排隊結賬。她後麵的一個人突然從口袋裏掏出手槍要往前走。老太一把攔住，告訴他需要排隊。把那個搶劫犯搞得很糗，最後隻能悻悻作罷。看著老太和女兒的表情，這件事應該是真的。當然，我告誡她，如果現在發生這種事，就不要多管閑事，把錢給他，安全最重要。
門診結束，和老太一起往前台走。老太拿起一根原木做的拐杖，我說，是啊，拿了拐杖可以保持平衡防摔跤。老太馬上糾正，不是，她家門口的石子路鋪得不平，所以她要用拐杖。
看著老太和女兒離開，為老太幽默健朗的精神麵貌所欣慰，這樣的人不活到一百歲，誰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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