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那些故事 (小說連載)
故事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前言
講述在美華人醫生的故事
第二季
(六)
阿強整個人深深的埋在沙發裏,懶懶的斜著眼時不時的看著對麵牆壁上懸掛的平板電視裏播放著的新聞節目。
今天是他白班,暫時在公司裏蹲著,等候應召車電話。
阿強看電視,也不是很專注裏麵的內容,隻是把它作為一種鍛煉英語的手段。來異鄉,語言不通,寸步難行。
阿梅說過,如果阿強可以不看電視畫麵而聽懂裏麵的內容,那麽他的英文就可以出道了。
阿強很相信阿梅的話,阿梅是他們捷運公司的前台接線員。
此時辦公室裏就阿梅和阿強兩人。
這是坐落在八大道和48街交界處的一幢二層樓房,是“飛龍捷運公司”的辦公樓。一樓有三個房間,進門處的房間是阿梅的接線前台,連一個大客廳,裏間是司機們的休息室帶衛生間。二樓是老板和財務的辦公室。
阿梅,20歲出頭,年紀小小,見識不少。父親是華人,母親是俄羅斯人,因此她得天獨厚的掌握了中文,英語和俄羅斯語。高中畢業後,沒有上大學,因為光是精通三門語言就夠她在唐人街和俄羅斯社區混出一片天地來。
阿強有時也會說道說道阿梅,你這小妮子太可惜了,人聰明又靈巧,如果再去上個學深造一下,前途不可限量。
阿梅會無所謂的反駁,前途是什麽?努力一大圈下來不就是圖個自我快樂嗎?我現在就過的就很開心,不是嗎?阿強拗不過她,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有自己的主見。
“強哥,” 阿梅對客廳裏的阿強努努嘴讓他看外麵,詭秘的說道,“你們阿炳在外麵站了好久了。”
阿強從沙發上微微抬起身看向阿梅所指方向,透過窗戶玻璃,隻見阿炳在街角和小販聊著天,不時的扭頭看看阿梅這兒的辦公室,顯得心不在焉。
阿炳以前追過阿梅,他那吊兒郎當樣不討正經女孩子的喜歡,阿炳死纏爛打的不懈努力還被阿梅痛斥過,因此阿炳每次來找阿強都不敢進他們的辦公室,生怕惹著了阿梅。
說“你們阿炳”,因為阿強和阿炳來自同一個地方。
阿強和阿炳都是福建人,都是長樂縣金峰鎮人。
是了,看官一定注意到了,那是號稱中國“偷渡之鄉”。
阿強是當地職業大學大專學曆,畢業後家裏托關係在鎮機關做辦公室工作。阿強和阿珍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阿珍高中畢業上的師專,畢業後在鎮中學做老師。兩個年輕人在家人的敦促下很快結婚組成了家庭,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是旁人羨慕的一對金童玉女。
阿強一直是很要上進的人,機關文書類工作關不住他內心憧憬見世麵做大事的欲望和激情。
福建人一直有闖天下的傳統,這個闖,不隻是在中國國內走南闖北,還有偷渡去海外走世界。
阿強的成長過程一直是受到親戚朋友同學同事偷渡海外立足發展攢大錢的成功事例影響之中。金峰鎮上最新最漂亮的樓房都是偷渡者往國內家裏匯錢造的別墅樓。金峰鎮街上哪天莫名的響起鞭炮聲,那一定是哪家的孩子剛剛安全到達目的地後家人在慶祝喜訊。
在長樂縣,偷渡已不是什麽秘密,偷渡的運作有一條成熟的服務鏈,能否偷渡成功關鍵是錢的問題。
美國一直是偷渡者的熱門目的地,偷渡美國走法多樣,費用有不同。走山路會便宜些,山路指的是翻山過國境線先到泰國,然後坐船去墨西哥,再偷渡美國,旅途艱難,時程長,費用一人3萬美元,先交一半定金,到目的地後家人再把錢補齊。偷渡美國較為方便的方法是先飛加拿大,再偷渡美國,時間短,但費用高,一人要4到5萬美元。
阿強和阿珍的家人為他們偷渡美國準備了多年,夫妻倆結婚後有了個男孩,又不希望把孩子留給家裏老人,最後湊足80萬人民幣走加拿大路線,雖然錢要多出些,但是路程輕鬆些,孩子不會很遭罪。
一切準備事宜就緒。這時阿強辦公室的老王找到他,老王的外甥阿炳也要去美國,希望大家一路上可以有個照應。
阿強第一次見到阿炳,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蠻精神的一個小夥,隻是眼神中時常閃爍不符合其年齡的惆悵。
阿炳是職校機械專業畢業,在鎮上的4S店做汽車維修工作,小夥子腦子靈活又勤快,學習新東西快,修車手藝在鎮上年輕一輩是佼佼者。為了多賺錢,阿炳利用業餘時間瞞著店裏接私活,很多老客戶都願意私下找他檢修汽車,比正規途徑可以便宜很多,兩廂情願。
阿炳的父親有酗酒惡習,而且喝醉後打老婆。阿炳的媽媽受不了這樣的生活,5年前帶著阿炳的妹妹離婚遠走美國。阿炳的爸爸2年前也因肺癌去世,舅舅老王一直照顧著阿炳。阿炳和媽媽妹妹的關係一直很好,長時間的杳無音信讓阿炳很是牽掛,這是阿炳要去美國找家人的原因。
“強哥,” 阿炳看到阿強從辦公樓出來走向他,很禮貌的打招呼。阿炳對阿強很尊重,在異國他鄉阿強也如大哥般照顧這個小弟。
阿強拍拍阿炳的肩膀,阿炳站在角落抖索的樣子顯得格外的猥瑣。
阿強嚴厲而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沒有沾毒品吧?” 阿炳在國內很早就開始混社會,來美國後,環境複雜,更要督促阿炳不能走上歧途。
“哥,哪能啊,” 阿炳連連擺手,生怕阿強擔心馬上回答,“我是有分寸的。”
“那最好,” 阿強說完往牆上一靠,從口袋裏拿出一包萬寶路,隨手遞了根香煙給阿炳。阿炳迅速掏出打火機打亮,遞到阿強麵前。阿強湊過身子點燃嘴上的香煙。
阿強靠回牆,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慢慢的吞吐出來,仿佛在享受此時片刻中的懈意。
阿強轉過頭來,憂慮的看向阿炳問道:“聽說你最近和阿泰他們走的很近?阿泰做的事很多見不得光,你自己要小心。”
阿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哥,你放心,我隻是看重他的人脈廣,可以幫我詢問媽媽和妹妹的消息。”
阿強皺了皺眉頭說道:“怎麽?還沒有消息?都一年了,不是幫你媽媽辦事的那蛇頭說可以找到的嗎?”
“就那蛇頭?” 阿炳憤憤地說,“貪的很,隻認錢,收了錢什麽都不管了。”
阿強又深吸了一口煙,歎聲道:“唉,紐約人海茫茫,真為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