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避難所

瓊尼·米歇爾[1]原作 馮墟譯注

我見一位精神上的朋友[2]

他喝酒、玩弄女人

我坐在他理智前麵

強忍不哭

他看到我的問題

反過來將我簡化

我們笑說我們的完美

總也無法達到

“同情、幽默和謙遜”

他說“會減輕你的重負”

我從他那兒，走向旅途避難所

 

我置身一群被拋向

一個濱海城鎮的流浪者中間

溫·迪克西[3]的熟食冷肉和高速公路讓我穿上羽絨服

我結果替他們和波士頓的吉姆[4]

做了頓晚餐

我心中情誼上升

回想直到那時走過的路

漁網泛濫

在墨西哥灣

他們[5]也泛濫，在旅途避難所

 

有溝渠處有清泉

城裏有美好時光

啊，幸福燦爛

一切都那麽輕易

直到我開始分析

我恢複了老習慣

一片判斷的雷雨雲

在我審視的目光中聚集

這令大多數人緊張

他們就不想知道

我在看什麽，在旅途避難所

 

我把車停進一片森林

蟋蟀在啄蕨草

像一隻命運之輪

我聽到自己的命運在轉轉轉

我沿著一條白沙路奔跑

我像隻白尾鹿[6]一樣奔跑

奔跑，隻為抖落抑鬱[7]

追求其中蘊含的純真

這些是米開朗基羅的雲朵

與諸神和太陽金一樣強壯

照耀你的證人，在旅途避難所

 

在高速公路服務站

籠罩整個六月的

是一張完整地球的照片

從月球返回時所拍

在那隻大理石紋保齡球上

你並看不到任何城市

或者森林或者高速公路

或者此處的我——最不可能

你看不到這些隻有冷水的衛生間

或者這件行李，超載、

向西、翻滾，在旅途[8]上尋求庇護

 

[1] Joni Mitchell（1943- ），加拿大和美國音樂人、詩人和畫家。這首歌作於1976年。

[2] 丘揚創巴仁波切（Chögyam Trungpa Rinpoche, 1940-1987），十一世創巴祖古，在西方建立了香巴拉佛教傳承。瓊尼在從東海岸返回加州時，路過科羅拉多，見到了丘揚創巴。她感謝仁波切幫助她擺脫了可卡因毒癮。她當時是無證駕駛。

[3] 連鎖店Winn Dixie。我從未光顧，有網友去過嗎？

[4] 當為音樂人詹姆斯·泰勒（James Taylor, 1948- ），他出生在波士頓。吉米和瓊尼都是自彈自唱的歌手。

[5] 指當時跟作者一起旅行的朋友們。

[6] 白尾鹿（white-tailed deer）白尾白臀，瓊尼原文為white-assed deer。母鹿身形纖細勻稱，奔跑時動作敏捷，白色尾巴總是翹得高高的，看起來非常漂亮。正因如此再加上她們羞怯的性格，年輕漂亮的母鹿總招致家犬的追逐，通常她們連看到比自己小很多的狗都會害怕。

[7] 瓊尼有抑鬱症。她本人既肯定醫療對於健康的積極價值，也感謝抑鬱對於藝術創造的獨特貢獻。憤怒出詩人？錯，是抑鬱出詩人。

[8] 貫串全詩的“旅途”，當指人生的路。旅行，不啻是人生的避難所。出門旅行，往往是尋找自己。

 

2025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