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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玉樹臨風的男人們】先秦-莊周-休

(2023-12-30 14:59:38) 下一個

先秦諸子,是一個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時代。

這是一個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思想最活躍最自由化的時代。很可惜,這是始皇帝的陰謀。被始皇帝引蛇出洞,然後一網打盡。

中國的曆史其實沒有五千年,平均下來隻有三百年。

中國的三百年曆史用兩個字概括,就是興滅,然後就是不斷地輪回。

 

人間就是不斷地輪回。

同樣的人,用不同的道具和麵孔,演同樣的故事。

但是,在輪回中一樣可以涅槃。能在輪回中涅槃的,就是不出世的天下第一高手。

我並不想傳教,因為我不需要積功德,亦不想成為什麽宗師。

我想做的,是從文學與哲學的角度,一網打盡那些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中最璀璨的星。而道家,作為流傳至今的本土宗教,先秦最主要的三大思想體係之一,是無法跳過的。道家,也是我以前沒有涉獵過的,對我自己而言,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過程。

老實講,我之所以對道教會產生興趣,陶三兄功不可沒。

陶三兄不要以為你做的功課沒有意義,在億萬人中,你度化了一個納蘭性空,盡管我不是皈依的道家弟子。日後有機會來安大略,如果願意,可以把酒言歡,共唱《滄海一聲笑》。

不喜歡宗教的無神論者,暫且忍一下。

這應該是【那些年,那些玉樹臨風的男人們】中最後一篇專門說宗教的文章了,嗬嗬。

 

莊周莊子休,是道教的亞聖。

唐玄宗天寶初,詔封為“南華真人”,稱其著書《莊子》為《南華經》。宋徽宗時,追封為“微妙元通真君”,位列道家四大真人之首。

同為老子的弟子,在後世莊子比他的師兄楊子要有名得多。而在當時麽,我覺得楊子更有名。

“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

這是楊子的敵人孟子說的。能得到敵人的尊重,不容易。

不過,有名並不代表什麽。名師往往不是明師。盛名之下其實難至,比比皆是。

司馬遷說莊子著書十萬餘言,現存版《莊子》僅33篇,分內篇、外篇、雜篇三部分。

雖然隻有33篇,也是好幾萬字。

老子的《道德經》隻有五千言,我用了三篇文章的篇幅。這是我對道家開山祖師的尊敬,也是唯一一個我會用超過一篇文章的篇幅去寫的。

 

讀《莊子》,我隻對他的出世法感興趣,順便了解一下他的關於修行的入世法。

至於那些教人如何做人治國的心靈雞湯,就跳過。

諸子都有這毛病,就是多多少少都會涉及如何修身治國平天下。

其實,道家三玄還有一本很有名的書,《周易》,又稱《易經》。

《周易》我完全沒有興趣,算卦之類的陰陽調和生生相克,是典型的入世法。

《周易》雖然司馬遷說是孔子所著,但後世的大家絕大多數認為司馬遷錯了。這個我是認同的,因為《周易》有太明顯的道家痕跡,隻是作者是誰,已無法考究了。

 

《莊子·外篇·知北遊》“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這隻是一句感歎,本身並沒有什麽。我讀此句時,忽然想起了釋迦摩尼的一句話。“凡所有相,皆屬虛妄,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人世間的一切,我們能感知到的一切,都會經過三個階段:生,住,滅。

白馬過隙,如露亦如電。

 

《莊子·內篇·逍遙遊》“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我已經開始喜歡子休兄了,也能猜到為什麽莊子於後世會比師兄楊子有名了。

子休兄是妥妥的文學大師,漢賦先驅。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講過,中國的文學史,從詩經到楚辭,再到漢賦。先秦諸子時代,正是從楚辭到漢賦的進化過程。這當中出了不少在中國文學史上很重要的人物。其中就有我們講過的宋玉宋子淵。而莊子休兄,是妥妥的被求道耽誤了的賦之大家。

許多人說,這是子休兄在描寫美人。

我們先來回憶一下其他高手的作品。

屈原屈吉普之《詩經·國風·衛風》中的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宋玉宋子淵之《登徒子好色賦》中的“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如果都是在描寫美女,

莊子休的美女,用一個字概括“仙”。

屈吉普的美女,用一個字概括“純”。

宋子淵的美女,用一個字概括“誘”。

 

我個人不認為莊子休兄是在說美女,而是在描寫仙境。類似與宋子淵兄的另外一篇佳作《九辯》。

乘精氣之摶摶兮,騖諸神之湛湛。

驂白霓之習習兮,曆群靈之豐豐。

左硃雀之茇茇兮,右蒼龍之躣躣。

屬雷師之闐闐兮,通飛廉之衙衙。

前輕輬之鏘鏘兮,後輜乘之從從。

載雲旗之委蛇兮,扈屯騎之容容。

莊子休兄乃賦之大家,當然會更被後世的讀書人所喜愛。而他的師兄楊子居,連傳世的著作也沒有。由此可見,有文字,而且文學功底好,非常重要。

禪宗講究“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我不同意,還是有文字好。其實,禪宗也有《五燈會元》嗎。不是完全沒有文字。

 

《莊子·外篇·胠篋》“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佛家講舍,道家也被認為是輕物重生之士。

其實不對。佛門仙道,所有的宗教,才是大貪。真正的修行人隻是不在意人間的富貴罷了。無神論者會認為這些人傻,被洗腦,被奴役。其實,反之亦然,他們也會憐憫你。

福祿壽,哪怕是經曆,你什麽也留不住。

生命是各種經曆,沒有了生命,經曆何存?

 

《莊子·內篇·人間世》“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

很多人理解為,要把握當下,珍惜現在。問題是,什麽是現在?

我在寫完這個句子的時候,現在已經成為過去。

我讚同子休兄的這段話,這是他的出世法。隻是在說法上,釋迦摩尼比子休兄說得更全麵。“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三心不可得。

過去,未來,是一段距離。它有起點和終點。

起點就是生,終點就是死。

還在說往世與來世,其實就已經落入輪回,落入生死。

 

《莊子·雜篇·天下》“以天下為沈濁,不可與莊語。以卮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

《莊子》中有很多寓言。這是子休兄的方便法,也是無奈之舉。

沒辦法啊,天下沈濁,聽不懂莊語。

釋迦摩尼有同樣的問題,所以隻好傳八萬四千法門,來度八萬四千種人。

行文至此,步子再邁大一點再扯一下蛋,再說幾句法輪功。

大乘八宗除了禪宗以外,每一宗都是根據幾本佛經或者論建立起來的。在佛教,釋迦摩尼說的叫經,其他祖師說的叫論。那時山高路遠交通不便,無論是中土的僧人去天竺求法,還是天竺僧來中土傳法,都帶不了幾本書。不像現在,穀歌一下什麽都有。

有些宗派甚至隻是根據一本經中的某一段而已,也許他們的開山祖師得到的是一本殘本。比如淨土宗的第二本經是《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這本經其實是《楞嚴經》中關於大勢至菩薩的一小段。

有人說,法輪功是把各種佛經中東抄一段西抄一段拚湊而成。

嗬嗬,這有什麽問題?大乘七宗,名門正派,都是如此。

所以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抄對了沒有?

佛陀叨不叨說了四十九年,重複囉嗦。我以前講過,人一輩子講過的話,99%都是廢話屁話。

舉一個可能不太合適的例子。

律宗把戒律當成根本。就好比一些虔誠的共產黨員,不花心思去學習馬克思主義(教主的經),毛澤東思想(故祖師的論),習大大思想(現祖師的論),而把全部心思花在學黨章上。

律宗就是共產教中的黨章派。

所以,東拚西湊不是問題,抄沒抄對才是問題。法輪功以佛經為基礎,是個名副其實的佛門新興宗派。大乘八宗已經有了一個法相宗,以後再多一個法輪宗,沒什麽不可以。

至於傳承,霍元甲是迷蹤拳,密宗也沒有人間傳承。釋迦摩尼不是自創麽?老子呢?

一個宗派,越是簡便易行弟子越多。

所以,大乘佛教弟子最多的就是淨土宗,就是念阿彌陀佛積功德。密宗也有類似的法門,念咒。所謂持咒成就,就是不停地頌咒,念上千萬遍。

而淨土宗,也不是一個了義的宗派。

法輪功如果想得到更多的弟子,還要把現在的修行法門更簡化,嗬嗬。

但是,作為一個宗教,最終還是要能生死解脫。否則,就算成就了世間第一大宗教,又有何意義。

 

《莊子·雜篇·外物》“木與木相摩則然,金與火相守則流。”

一個宗教,有幾個必不可少的要素。因果與輪回是其二。

如果說,子休兄的《知北遊》“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有輪回之意,那麽“木與木相摩則然,金與火相守則流。” 就是明顯的因果了。

同樣體現輪回的還有,

《莊子·外篇·知北遊》“臭腐複化為神奇,神奇複化為臭腐。”

同樣體現因果的還有,

《莊子·雜篇·則陽》“陰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

因果與輪回,在老子的《道德經》中幾乎沒有提及。我記得當時還請教過陶三兄。

在子休兄的《莊子》中,這兩大要素都齊備了。

子休兄完善了道家,稱為二祖,毫不為過。

 

《莊子·外篇·知北遊》“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

《莊子·外篇·天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哈哈,這很有佛陀的“不可說”之意。

不可說,是因為真正的道,無法用言語準確地表達出來。

說的,都隻能是近似而已。

佛陀在《金剛經》中對第一義的表達方式是,佛說什麽, 即非什麽,是名什麽。否定,否定,再否定。

 

《莊子·外篇·秋水》“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

《莊子·內篇·齊物論》“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

這兩句已經非常近道了。

禪宗六祖慧能說:“不思善,不思惡。”

本無善惡,本無正邪。

陽光可以生長萬物,也可以荼毒生靈。陽光是善還是惡?善惡是相對而言的,因不同的受體而異。善惡的評判,是從某一個受體出發的。受益的就認為善,受害的就認為惡。

所以子休兄說:“以物觀之,自貴而相”

為什麽“以道觀之,物無貴賤。”?

為什麽“不思善,不思惡。”?

非常簡單,因為道沒有受體。

 

如果說,子休兄的“以道觀之,物無貴賤。” 隻是近道。

那麽接下來的這幾段,就是道了。

《莊子·外篇·達生》

“夫形全精複,與天為一。天地者, 萬物之父母也。合則成體,散則成始。形精不虧,是謂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

這就是佛門中的性中有相之一合相。

《莊子·內篇·大宗師》

“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複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若然者,其心誌,其容寂,其顙頯。淒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

不知說生,不知惡死。便是佛門之無生無死。

其出不欣,其入不距。便是佛門之不出不入。

翛然而往,翛然而來。便是佛門之無往無來。

不忘其始,不求其終。便是佛門之無始無終。

“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

不可受,不可見,本無形,自本自根,本來恒在。

這,便是佛門的本來麵目。

 

我可以下結論了。

莊周莊子休兄,是一位偉大的悟者。

他的師兄楊子居兄說“知生之暫來,知死之暫往。”,“存我為貴。”

一脈相承。

子休兄不認可的,隻是師兄的入世法而已,或者,不喜歡他的這位師兄而已。

嗬嗬,不奇怪。

我也有幸認識幾位悟者,也不太認同他們的入世方法,敬而遠之。不過,我比子休兄還是要厚道一點,我雖然不認同他們的入世法,但尊重,更不會惡語相向。因為我知道,他們也不認可我的入世法。我們現代人,還是要比先賢們多一些民主素養。

 

子休兄是一位人生導師和格言大師。

他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名言。直至今日,大家依然朗朗上口。

《莊子·外篇·秋水》“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

《莊子·內篇·大宗師》“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莊子·外篇·田子方》“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莊子·外篇·山木》“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從這些句子中,我們可以看到他的入世原則。如果用一個字總結,我會用“休”。就和他的字“子休”一樣,他是一個很休閑的人, 一個不爭的人。

而其師兄楊子居,應該比較鋒芒畢露。和孟子墨子鬥得歡,哈哈。

所以,莊子可能會覺得,你每天都在鬥,離道很遠。就算你道理都明了,但你的行為卻越走越遠。嗬嗬。現在不也常常有人說,開悟不等於成佛,要修證出來才算麽。

這兩師兄弟之爭,還是修行的方法問題。

陶三哥說,我更像楊子,他更像莊子,這個結論非常精準。

 

修行的方法,其實沒有最好,隻有最合適。

舉個例子。

禪宗二祖慧可付法給三祖僧璨後,即前往鄴都,韜光養晦,變易形儀,隨宜說法,或入諸酒肆,或過於屠門,或習街談,或隨廝役,一音演暢,四眾皈依,如是長達三十四年。

有人問二祖:“師是道人,何故如是?”

祖曰:“我自調心,何關汝事!”

慧可是個破戒僧。如果他是律宗弟子,可能已經被除名強迫還俗了。嗬嗬。

好在他是禪宗弟子,禪宗不把戒律當回事,所以他是二祖。

密宗黃教的六世達拉喇嘛倉央嘉措有一句千古名言:“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我一聽,就知道他沒有悟道。他被戒律困住了,他哪有心安,簡直是心急如焚。

“世間自有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這是我說的,也是我的入世法。

 

他,是一位悟道之人。

他,是賦之高手,人生導師,格言大師。

他,極善於修生養性,與世無爭。

他,是道家的二祖。

他,當然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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