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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玉樹臨風的男人們】先秦-尹吉甫-風

(2022-08-27 07:00:20) 下一個

他,是一個像風一樣的男人。

從高山至湖泊,從朝堂至曠野,肆意地歌,愜意地吟。

他,是一個超越了他的時代的人。

在他之前, 隻有文字,沒有文學。隻有民謠,沒有詩歌。

他,是文學的鼻祖,因為他寫下了不朽的《詩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關雎, 出自《國風·周南》,是《詩經》的第一篇。

或者可以說,是中國上下五千年的第一首詩。

《詩經》共305首,分為《風》《雅》《頌》三部。

風,又稱《國風》。顧名思義,是描述各個諸侯國的風景與風俗。

所以,《國風》總共十五風。包括了:

周南,召南,邶風,鄘風,衛風,

王風,鄭風,齊風,魏風,唐風,

秦風,陳風,檜風,曹風,豳風。

 

周天子時,實行分封製,即“封邦建國,以屏宗周”,周天子為天下共主。

《左傳》記載:“封建親戚,以蕃屏周。”

《荀子》記載:“兼製天下,立七十一國。“

周天子享國790年,到了吉甫兄的年代,上麵列的就是主要的諸侯國了。

吉甫兄能寫下這十五風,必然是周遊天下,他的一生中,有了遠方。

吉甫兄能寫下《詩經》這流芳千古的絕唱,他的一生中,有了詩。

一生之中,同時有詩和遠方,夫複何求?

 

可是,吉甫兄不但有詩和遠方,還有劍。

他是周宣王時的太師,西周時期著名的賢相,曾奉周宣王命與南仲出征獫狁,獲大勝,反擊到太原。後又發兵南征淮夷,深受周王室的倚重。

我有時想,兩千八百年後,有位金大俠寫了一本《書劍恩仇錄》,

作品中,陳家洛文才武功均為超一流,莫非,金大俠是在說吉甫兄?

 

《雅》又分為小雅與大雅。

小雅中還有一些文章是描寫國風的,

大雅則基本上都是朝堂之事與朝官們的宴請了。在我看來,不但不雅,而且透著俗。

《頌》,顧名思義,是宗廟祭祀,歌功頌德,那已經是俗不可耐了。

寫《大雅》和《頌》時的吉甫兄,身份不再是讀書人,而是當朝太師。

人,一旦與錢財和官位連在一起,便離雅甚遠。

所以,我敬佩的吉甫兄,不是雅,不是頌,而是風。

 

從《國風》的題目和創作特點來說,可以看出很多後代詩詞的特征了。

比方說,以景抒情,以情入景,山川,樹木,花草,動物,情景交融。

再比方說,押韻。比如《關雎》中的鳩,洲,逑。每一句再加一個字,就成了唐詩中的五絕。

 

當然,先秦的文字,有自己的特色。

  • 喜歡用四個字。又稱四言體,四言詩。
  • 樸素,直接,自然,沒有後來的詩詞賦的嚴格的平仄格律要求。
  • 喜歡用疊句。

疊句其實在現代歌詞中常用,就是重複唱。

“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嗬嗬,零點樂隊,周曉鷗的成名曲。

 

《國風·周南》之漢廣,也是一篇暗戀的好文。

想必是吉甫兄遊曆漢地,遇到了一位風情萬種的美人。哈哈,瞬間不能自拔。

應了自己的那句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讀書人有個好處,就是可以把好色說得很斯文。

古往今來好像都是如此。不信?念一段你聽。

“你摸摸我的心,它這下跳得多快;再摸我的臉,燒得多焦,虧這夜黑看不見;愛,我氣都喘不過來了,別親我了;我受不住這烈火似的活”

你知道這是哪位大詩人的作品麽?

 

正統的史家說,《詩經》是吉甫兄周遊天下之時,匯集了各地的民謠,編輯成冊。

但台灣的李辰冬先生認為《詩經》吉甫兄一人所作。他有一本《詩經研究方法論》,

認為“三百篇的形式有點像民歌,實際上,作者是用民歌的形式來表達他的內心,並不是真正的民歌。民歌無個性,而三百篇篇篇有個性。所謂個性,就是每篇都有固定的地點、固定的時間、固定的人物,固定的事件……”

個人讚同李先生,《詩經》中的有些文章是吉甫兄本人親身經曆,有些是依據民間民謠,傳說,典故。但,所有的文章都是吉甫兄一人所作。

以吉甫兄的文采武功,顯赫身世,他需要去抄民謠麽?

 

《國風》中有許多詩文描述底層人民勞作,狩獵,婚嫁,慶禮。

這些文字,對史家了解當時之社會風土人情,非常有幫助。

但我偏愛的,則是龍駒鳳雛的愛情故事。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我,依然相信純真的愛情。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出自《國風·周南》。一見鍾情。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出自《國風·召南》。盼望君歸。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出自《國風·邶風》。憶念亡妻。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出自《國風·鄭風》。邂逅偶遇。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出自《國風·秦風》。夢牽魂繞。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出自《國風·鄭風》。思念情郎。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出自《國風·衛風》。這個一定是遇上妖精了。

膚如凝脂,原來最早是出自此處。

我想,美目顧盼,應該是出自最後兩句。

而最後四句加起來,就成了明瞳皓齒。

手如柔荑,好句!但不知,為甚麽膚如凝脂廣為人知,而手如柔荑甚少人用?

 

 

讀《國風》裏愛情故事,你就會發現一個現象。

那時的女人好生猛!嬌羞的多是男人。原來有賊心沒賊膽是傳承。哈哈哈。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出自《國風·召南》之摽有梅,求嫁之心溢於言表,花癡啊。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榖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出自《國風·王風》之大車,直接問你敢不敢私奔,生死同穴。

 

我偏愛吉甫兄筆下的愛情故事。

誰不想知道兩千八百年前的人是如何談戀愛的呢?應該沒有誰吧。

但在《國風》與《小雅》中還有幾篇,雖然不是愛情故事,我也特別喜歡。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出自《國風·秦風》之無衣。大秦銳士後來一統天下,不是沒有原因的,民風彪悍。

 

說起“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自然就會想起前兩年與之同時火爆的”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1300年前,日本天武天皇的孫子,長屋親王,他執政期間,曾派遣專人到唐朝學習佛法,給唐朝的僧人贈送了上千件袈裟,並在每一件袈裟的邊緣,都繡上了這首《繡袈裟衣緣》。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寄諸佛子,共結來緣。”

鑒真和尚聽聞後,大為感動,曆經千辛萬苦,赴日傳法。

其中”山川異域,風月同天“ 意境優美,極為誠懇,對仗更是極為工整。

日人對漢學的研究,令人膛目。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出自《小雅·鹿鳴》。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出自《小雅·車舝》。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發曲局,薄言歸沐。“,出自《小雅·采綠》。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出自《國風·王風》。

 

這幾段我也特別喜歡。

鹿鳴,除了意境清雅之外,也是因為我曾經認識一個叫鹿鳴的家夥。

車舝和采綠,很有淵明兄“采菊東籬外,悠然見南山”的灑脫。

最後一段,當然是因為葛優葛大爺的《天下無賊》。

 

通讀整部《詩經》,如果要我選三句最喜歡的金句,那麽我的選擇如下。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遇到這種絕世之好句,小弟怎會放過唱和的機會。

從對聯的角度,上聯最後一字落仄聲,下聯最後一字落平聲。

而且上下聯之間要有時間,地理,和邏輯上的前因後果關係。

所以要和的話,隻能委屈吉甫兄坐下首,小弟來坐上座。誰讓他總是喜歡用平聲,哈哈。

 

疊疊蟲草,臨水之坳。娟媛黃花,婉兒清笑。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自以為,比“關雎”中的後麵幾句都要出彩,哈哈哈,王婆賣一下瓜。

這當然也是我的美好願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願吉甫兄求歡成功。

 

秦嶺墨墨,晚雲似火。猶憐清影,為舟正朔。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楚楚洛水,渺渺君影。楚楚洛陽,渺渺君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蒹葭”原文出自秦風,用秦嶺,在地理上是貼切的。同樣的道理,“子衿”出自鄭風,所以我用洛水和洛陽。三首對聯,每一首都是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

哪一款適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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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魯冰花 回複 悄悄話 拜讀。“讀書人有個好處,就是可以把好色說得很斯文。”
而且有能耐把欲望修飾成清新,把荒蕪裝扮成高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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