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失求諸野

“禮失求諸野”這句話出自東漢史學家班固，但班固卻說是孔夫子說的。雖然今天很難查到夫子說這句話的詳細記載，但想到他老人家念念不忘的“克己複禮”的說法，看來身為史學家的班固當時應該是有考證根據的，何況這句話也的確反映了儒家“仁者，人也”的思想傾向。

對這句話的通常解釋是：如果官方或主流社會文化失去了傳統的法治和人治，就應該到“野”——也就是民間——去尋找那些已在社會普遍丟失的社會倫理規範。這種解釋當然說得通，但我覺得這種解釋，通則通矣，卻不徹底。

哪裏不徹底？先來思考一下這個“禮”字。孔夫子與老子是同時代的人，他們對這個字內涵的理解應該是差不多的。那麽，老子對“禮”又是怎麽定位的呢？這個大家都耳熟能詳，“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正是基於這種對“禮”同樣的認識，老子批評了孔子對於周禮孜孜不倦的追求，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

在拙著《性空緣起: 生命和宇宙的秘密》（ASIN: B07VS8N21X）一書中，本居士用唯識理論對社會的出現及其本質做了玄學分析，是對老子所描述的從“道”到“禮”這個社會墮落過程詳盡的解讀。按照老子的說法，當一個社會從“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道”的層次墮落到“禮”這個層次，社會的混亂就要開始了：“夫禮者，忠信之薄也，而亂之首也。”

那麽，我們現在是處在“亂之首”這個社會墮落的初級階段嗎？這一點看看我們現在社會的“禮”就可以知道。從兩千多年的儒家理論及其實踐我們可以看出，這個“禮”其實包含著兩方麵：社會倫理規範和社會政治規範，這完全符合中國傳統文化中所謂“一陰一陽謂之道”的思想。前者就是所謂的人治，而後者則被稱為法治。

近代深受專製獨裁禍害的中國人一般對人治嗤之以鼻。其實，專製獨裁並不是真正的“人治”。這就好比掛羊頭賣狗肉，上當者吃的是狗肉卻把羊肉錯罵了一頓。一個真正“人治”的社會，才配得上是“亂之首”。看看我們今天這個社會：大屠殺、大饑荒、活摘器官、地下通道、殺嬰虐嬰食嬰、腎上腺素、人造病毒、人造地震、人造沙塵暴、權貴們的潑天巨富、底層百姓或者跳樓或者用刀斧送陌不相識 的人上路。。。我們好意思說當下還是處在“亂之首”嗎？

回憶一下八仙之一的張果老對“鬼勢滔天的末法時期”的描述，倒和今天的社會很有幾分像呢——“在官則不顧公家，隻知賄賂。賄賂可以公行，苞苴不必暮夜，是即鬼魂搶奪羹飯的情況也。在普通人民，則孝道可以廢除，淫風可以倡導。隻求有利於己，不問廉恥禮義。又猶之於鬼物無心，任意搗鬼，絕不顧人的難堪。此等鬼心鬼腸，鬼謀鬼智，將來必一一傳於生人。於是人鬼無別，而偌大宇宙，真個成為鬼世界了。”

人治高於法治，所以，從“亂之首”到“亂之尾”，就是從人治向法治的轉變。一個社會的治理，如果法律越來越用不著、從而越來越少，那這個社會就是在進步；反之，如果法律越來越多、越來越詳盡，那麽這個社會就是在墮落。這後一種情況就是社會——這個衍生生命（這是我在拙著中對社會的定性），這個妖魔——逐漸長大的過程，同時也就是人的自由越來越少的過程。《黃帝陰符經》中說“萬物，人之盜”，就有這一層意思。

中國人對法律條款越來越多的情形早就熟悉到麻木了。歐美當然要好很多，但法律越來越多的情形依然存在。一般認為，美國的法律是兩套體係的結合，即自然法（natural law）和普通法（common law）。自然法被認為是建立在自然、理性或上帝意誌之上的普遍的道德法。相比之下，普通法通常被稱為 “法官製定的法律”。所以，即使沒有明確援引自然法，自然法仍然被普遍看作是普通法的核心理念和道德目的。雖然今天從法學理論基礎的角度對自然法的解釋很複雜，但顯然，自然法給予人更多的自由。

瞎掰了這麽多，該回到主題了。“禮失求諸野”中的“野”如果不是指、或者不僅僅是指民間，那麽它指的是什麽？那就要想想“亂之尾”時期的社會像什麽。像不像叢林山野？美國這些年來每年都有約46萬兒童失蹤，英國每年有11萬兒童失蹤，德國每年也有10多萬兒童失蹤。（牆內的數字就不用說了。）試問，在地球上，有哪一個物種對自己的幼崽有如此貪婪殘忍的攫取？這些數字說明，現在所謂的人類社會已經混進了大量不同物種的生命，他們披著人皮卻以人類為食，社會已經成了它們獵取人類的狩場，而被主流媒體長期洗腦的人類卻仍然對腐敗的社會政治抱有幻想。

所以，人類必須像野獸學習。“禮失求諸野”這句話中的“野”，至少在當下這個時代把它看作是“叢野”更合適。人首先是個動物，其次才有其社會性。隻有拋棄已經成為桎梏的社會政治，同野獸一樣，成為真正生活在自然界的動物，才能在這些生活在叢林裏的人身上重新發現我們失去的人性，而社會應該僅僅是具有這種人性的人之間的契約。那些披著人皮卻喪失了人性、甚至以此為欺壓人類之社會優勢的政客權貴，一旦被褫奪去寄生蟲的地位，他們將在真正生命的叢野中毫無生存能力，這些人類的壞種很快就會被自然界淘汰。

人的動物性是第一位的，社會性是第二位的。所以，如果欲從法治回到人治而不可得，那就從普通法回到自然法吧。如果這仍然求之不得，那就幹脆回到叢野法則吧！在這種由社會劇烈進步所帶來的混亂中，可能會有很多人死去，但那悲劇不是社會進步造成的，而是社會墮落造成的——沒有這種進步，那些人在社會墮落中也活不了多久。這種來自於大自然的淘汰，對人這個物種將是一種淨化和保護。

你願意做一個被奴役、甚至被強迫成為藥品疫苗實驗品或器官供體的“人”，還是願意做一個無憂無慮奔馳於山野的自由的狼？另外，別忘了，那些逃避暴秦而走入叢野的人，並沒有成為狼，卻建成了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