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是流亡學生》: 24. 複活島?
我爸說回台灣之前他們被遷到複活島,地圖上一直找不到越南複活島,不管是孤狗大神還是蘋果奶奶,總是把我帶到南太平洋上的複活節島(Easter Island)。三番兩次地和我爸確認,他堅持是複活島。我問馮二姐姐,結果她告訴我,馮伯伯說的也是複活島。
直到搜尋其他相關資料的時候,看到了「富國島」(Phú Qu?c)。我終於確認了這一群河南學生在哪裏「複活」的。
“孤狗”說的富國島現在是這樣的:富國島以白沙灘、渡假村聞名。有山有水有叢林。西南海岸種植一行又一行的棕櫚樹。早市和夜市可以買到手工藝品和新鮮的魚蝦。
真是滿滿的南洋風情。 “孤狗”緊接著推薦了“景點體驗懶人包”, “八大必去景點”, “十大最佳景點”。果真是個可以讓人充血複活的地方。
1950年代的富國島呢?搜尋結果第一條就是富國島監獄,法國關越南政治犯的地方。離島交通不便,確實是蓋監獄的好地方。難怪那三萬多留越國軍會被送到這裏來。
1950年12月,蔣總統任命黃傑將軍為「留越國軍管訓總處司令官」。其下設有三個管訓處。第一管訓處,處長張用斌,營區在富國島陽東。第二管訓處,處長王佐文,營區在富國島介多。第三管訓處,處長彭佐熙,營區在金蘭灣,1952年才遷往富國島。
1952年4月4日,豫衡師生隨部隊登上法輪航行三天兩夜,遷往富國島,被安置在陽東營區,西邊是暹羅灣,隔一條小河就是陽東鎮。
他們又得重新蓋校舍,這一次他們信心滿滿,畢竟都蓋過好幾次啦。王姑姑和程伯伯都相信,這次可以蓋出更精美更雄偉的校舍。他們是哪來的底氣,怎麽就這麽樂觀呢?一次又一次,被打趴了,再站起來,下次會更好。
房子仍然是用木材當梁,茅草、椰子葉、藤葉或檳榔葉覆蓋為瓦,填充為牆。
上山砍柴的粗活是男生的任務,他們光著臂膀,肩上覆一個麻布袋扛柴用。山林裏有時候還會碰到老虎。最煩人的卻不是大蟲,而是小小的螞蝗(水蛭),他們稱為草螞蝗,草螞蝗不在水裏,藏在樹葉裏。螞蝗頭細尾粗兩端有吸盤。附到人皮膚上,把尖頭紮進皮膚裏,一次可以吸自己身體二到十倍的血。真是一幅恐怖的畫麵。
因為螞蝗有吸盤,甩也甩不掉,隻能按壓皮膚用指甲片把它摳出來。後來不知道是誰想到的法子,他們在身上塗滿肥皂,螞蝗就沒辦法吸附在皮膚上。
有官兵協助,豫衡師生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蓋成工字型校舍,有辦公室、教室還有宿舍。他們還蓋了廚房,在校園後小河對岸,他們在小河上搭了一座簡易小橋。
如果,不是在越南,不是受法軍監控,不是家人音訊全無,不是前途未卜。這小橋、流水、椰樹、棕櫚、沙灘,加上朗朗讀書聲。富國島,難道不是世外桃源?
過去一千多個日子裏,多少次腳上磨出水泡,身上都是疥瘡,沒力氣走下去了;多少次沒錢、沒糧,無路可逃了;多少次,隻差那麽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他們挺過來了,在富國島,等著去台灣。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我爸堅持,是複活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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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小破車的一生 — 程惠民
回首流亡路 — 王臨冬
維基
(圖片來源 Adobe Express by 碼農)
(圖片來源 網路)
他們挺過來了,在富國島,等著去台灣。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我爸堅持,是複活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