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2013)去意大利三個城市,專門買了Rick Steves的三本袖珍書 Pocket Books,每一本袖珍書裏都會設計幾條步行路線。在羅馬的第二天我們走了一條線(見《夜遊羅馬》)後我們一致愛上了步行路線,因為這種方式既隨意有趣又不會遺漏。不過我們預留的時間比書中多一倍,這樣可以有興致時離開既定線路。在佛羅倫薩我們走了 Renaissance Walk 漫步文藝複興,見右圖。 |
漫步的起點是聖若望洗禮堂。這座建於十一世紀、佛羅倫薩最老的市政建築見證了佛羅倫薩從興盛到極盛、從中世紀到文藝複興的變遷;在她建成後的兩百年間一直是城市的象征,重大節日或儀式均在這裏舉行,但丁、馬基亞維利受洗於此。1401年,佛羅倫薩重建聖若望北大門時決定招標,讓全市的能工巧匠呈現他們的設計;很多曆史學家認為,文藝複興起始於1401年的這一次招標。
稍微做一點背景介紹。13世紀時佛羅倫薩是歐洲銀行、貿易及皮革製品中心,政策或行政決定由各行業聯合會集體做出,其政體類似於精英製(源於兩千五百年前古雅典五百人議事會、兩千年前古羅馬元老院)。龐大財富和開明政體的結合構成了文藝複興誕生的土壤。
回到那次招標。年僅25歲的洛倫佐·吉貝爾蒂(Lorenzo Ghiberti)以對聖經故事的人文設計擊敗眾多名家包括伯魯乃列斯基中標(巴傑羅博物館有兩人的原始設計),為此吉貝爾蒂重新發明了(自古羅馬失傳的)青銅脫蠟鑄造。他的設計被米開朗基羅譽為“天堂之門”。
有意思的是,伯魯乃列斯基競標失利後輾轉去了羅馬並花數年時間研究萬神殿的穹頂,為其後來主教堂Duomo的設計打下基礎,而這一設計又奠定了伯氏文藝複興建築教父的地位,也算是兩全其美。
聖若望洗禮堂的銅門
聖若望洗禮堂的穹頂畫是建造聖馬可大教堂的威尼斯藝術家的作品,《最後的審判》代表中世紀晚期對生後的理解:要麽天堂要麽地獄沒有中間地帶。
聖若望洗禮堂:「最後的審判」
比洗禮堂高大的多的鍾塔和主教堂其實都始於十三世紀末期,還有明顯的哥特建築特點;由於設計師坎比奧 Cambio 去世而停頓了三十年。1334年,67歲的喬托受命繼續時立誌要把鍾塔裝飾的“象油畫一樣”,為此他專門采用 Carrara、Prato 和 Siena 三地的白、綠、紅色大理石構成鍾塔外牆的基調,被公認為歐洲最漂亮的鍾樓,人們也習慣稱 Companile 為喬托塔。後來主教堂的外牆采用了同樣的顏色及圖案。
因為緊鄰住所,我們在鍾塔下經過數十次,迎著旭日、踏著夕陽、頂著月色;亦數度從遠方遙望:烏菲茲天台、維奇奧鍾樓、波波利花園。對她除了折服還是折服,這個地球上能把哥特尖頂造型和古羅馬圓弧結構融合的天衣無縫的大概隻有喬托塔了!
喬托塔:從地麵仰望、從主教堂穹頂俯視
主教堂(正式名稱是聖母百花大教堂)的建造更加有戲劇性。建造時主大廳沒有屋頂、是個地地道道的爛尾樓,蓋因建造如此高大的巨型穹頂技術根本不存在。不過佛羅倫薩人是如此自信,No Problema!他們說“教堂蓋好了、能封頂的人就會降生”(六百年以後在電影《夢幻之地》裏,凱文•科斯特納聽到了同樣的聲音“if you build it, he will come”)。終於在開建120年後這個奇才出現了:1418年伯魯乃列斯基從羅馬歸來,時候到了!
他采用八瓣肋架券構成穹頂的白色脊柱(見下圖),首創雙層屋頂、室內屋頂是自支撐的八角形架構並以此支撐外層房頂,架構之間以鯡魚骨磚自下到上以交叉方式鋪就、靠擠壓形成自我支撐。他完成了一項奇跡:這個直徑150呎的圓形穹頂大廳沒有一根立柱支撐!
穹頂構造示意圖
伯氏的這一發明在當時極為流行,以致佛羅倫薩成為佛羅倫薩大型宗教建築的主流。一百年後的米開朗基羅為此欽佩不已,他主持建造的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穹頂也襲用類似技術:雖然大廳更大不過不得不采用四立柱支撐;米氏為此自歎不如:“我可以建一個比它大的圓頂,卻不可能比它的美。”。美國國會大廈也抄襲了伯氏穹頂。 主教堂的外牆其實是三百年之後的1870年為慶祝意大利統一而“匆匆”鋪就的,幾乎全盤采用了喬托的設計。 主教堂的內部立有設計師們的雕塑:Cambio、喬托、伯魯乃列斯基和 Fabris(Duomo外牆設計)。 | 主教堂屋頂及支撐屋頂的白色脊柱 |
從450呎的穹頂嘹望佛羅倫薩:近景是巴傑羅、遠景是聖十字
從阿諾河北岸遠望主教堂廣場,右下端是聖若望洗禮堂屋頂
到佛羅倫薩當天正舉行自行車賽,終點就在主教堂
從主教堂出來往北是美第奇宮。動身去意大利之前稍微了解了一點羅馬、佛羅倫薩和威尼斯,獲知文藝複興和洛倫佐·美第奇(“非凡的洛倫佐 Lorenzo the Magnificent”)密不可分,也知道美第奇家族富可敵國又好善樂施,走到佐近才發現美第奇宮在窄窄的Cavour大街上和別的建築物混雜在一起,如果不是按圖索驥誰會曉得撬動文藝複興乃至整個西方現代文明的美第奇家族的官邸竟然一點都不“土豪”。
據說當1440為修建美第奇宮老美第奇曾征集設計方案。伯魯乃列斯基為此花了數年時間,傾注了他全部才智,他甚至製作了模型;他說早就夢想著一生中哪怕隻有一次能創作出一件罕見的藝術作品,他身邊的人說他在製作這件模型時快樂無比。
但是他的方案被老美第奇否定(盡管他為此懊悔不已)!理由不是設計不好而是太過昂貴、擔心佛羅倫薩人反感。聽到這一消息時,憤怒的伯氏把模型砸毀了,所以世人無緣目睹這個據說“隻應天上有”的模型。
其實老美第奇還以同樣理由否定了另外兩套方案,最後采用的是麵積比較小的一個方案,就是我們看到的第一進院;後來雖經老美第奇的兒子“非凡的洛倫佐”擴建,因為“先天不足”終是不夠“氣派”。
身為詩人和藝術家的洛倫佐酷愛古希臘羅馬藝術,並結交了眾多藝術家。他和藝術家平等相待不以保護人自居,所以他的宮廷中聚集著波提切利、達芬奇、委羅基奧等大藝術家;同時他經常為這些藝術家介紹讚助者。1490年,他在聖馬可的私人花園開了一所雕塑學校,其中有一名15歲的學生米開朗基羅。此外洛倫佐的代理人從東方找回大量的古希臘著作,他將它們傳播到整個歐洲。洛倫佐是當之無愧的文藝複興“教父”。
在佛羅倫薩的時候烏菲茲畫廊有一個美第奇收藏展。
看了美第奇宮,我們折返經主廣場向南來到聖彌額爾 Orsanmichele 教堂。這是一座帶有明顯中世紀特征的教堂:供奉中世紀晚期的聖者、深深的壁龕 niches(雕塑是後來製作的,其中兩側外牆的壁龕是多納泰羅製作的聖喬治和聖馬可雕像)、哥特式尖頂等等。
接下來是往南步行幾分鍾是領主廣場,曾是意大利最重要的公共空間之一。這裏的領主涼廊曾是大眾辯論的場所,後被美第奇擺放了眾多雕塑。
聖彌額爾的壁龕(自左至右):聖喬治、聖馬可(多納泰羅)、聖約翰、聖馬修(吉貝爾蒂)
領主廣場
舊宮Vecchio位於領主廣場。1299年的佛羅倫薩充滿了希望,似乎前途無量,他們雄心勃勃地準備建造托斯卡納地區最宏偉的主教堂(含鍾樓)和市政廳(也就是舊宮)來代表佛羅倫薩的永存,設計者都是當時名噪一時的坎比奧。
舊宮始稱領主宮,是一個多功能的市政建築:集行政、立法、司法和監獄於一體。其五百人大廳龐大精美,米開朗基羅和達芬奇都曾在這裏創作,可惜作品沒有保留下來。1435年佛羅倫薩失陷時老美第奇曾被關押在此,之後美第奇把官邸遷至碧提宮,佛羅倫薩人改稱其舊宮。
烏菲茲的天井可稱文藝複興名人堂,這裏站立了“非凡的洛倫佐”、喬托、多納泰羅、達芬奇、米開朗基羅、但丁及伽利略等眾多文藝複興先哲。
烏菲茲南麵的老橋見證了佛羅倫薩的興衰。這座始建於一千年前的石拱橋把佛羅倫薩市區和Oltrarno連結起來,早期曾是屠夫販卒集散的地方,後來美第奇在老橋上方修建了一條空中走廊便於他在碧提宮和舊宮之間行走。為了“提升”老橋,他下令禁止肉販在這裏營業,遂即這裏黃金商人所占據。老橋也是二戰德軍撤退時唯一沒有摧毀的橋梁。
舊宮和聖十字教堂
在羅馬和網友天嬰一家吃飯時,天嬰的先生跟我們講了一個故事:米開朗基羅在羅馬去世時,驕傲的佛羅倫薩人認為米氏是佛羅倫薩人、理應回家鄉安葬;為此他們把自己最偉大的藝術家的遺體從梵蒂岡偷出來運回佛羅倫薩,最後安葬在聖十字教堂。我聽後神往不已,立誓一定要看一下米開朗基羅的墓碑。
聖十字其實和我們住的地方隻有數步之遙,也數度從聖十字廣場經過,不過去那裏卻第四天了。
聖十字是聖方濟各會的主教堂,據說為聖·方濟各(San Francesco,順便說一句、現任教皇也取名方濟各 )親建,設計師也是坎比奧、建築風格簡樸。裏麵有眾多喬托的作品,還有多納泰羅的雕塑,不過我們我們來這裏的另一個目的是祭拜但丁(據說實際葬於拉文納 Ravenna)、伽利略、洛倫佐·吉貝爾蒂、馬基亞維利和米開朗琪羅這些先賢。
米開朗琪羅(左)和伽利略(右)的陵墓
原方濟各會宿舍已成為手工皮製學校、現場製作名聞天下的佛羅倫薩皮具
聖十字的庭院、後麵為建於1842年的鍾樓
其實火車站旁邊的SMN新聖母大教堂也是一流的。SMN是佛羅倫薩第一座宗座聖殿,曾建於九世紀,1246年重建故稱新聖母大教堂。SMN龐大的庭院遍布墓碑拓片,猶如西安碑林;東側的修道院和西班牙禱告堂極有特色,大堂裏的宗教作品為喬托、利皮等人所作;馬薩喬在其《聖三位一體 The Holy Trinity》裏透視畫法更為成熟,可稱傳世的 masterpiece。
新聖母教堂: 左麵是庭院裏墓碑拓片,右麵是馬薩喬的聖三位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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