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初的軍校學員Kappus, 19歲,寫詩,為前途迷茫,向當時的詩人裏爾克寫信請教。於裏爾克去世3年後的1929年,出版了10封回信。他並未從裏爾克得到期冀中的幫助,反而收獲一份更為珍貴的關於生活的思考。信初時裏爾克也才27歲,已經出版
信 1: Paris,1903-02-17
-對藝術品來說,沒什麽比別人的評價更沒所謂了,評價無論褒貶都有誤解的成分。大多經驗是無法言說的,在世人無法進入的空間裏,它向我們做了真實地顯現。
-沒人可以給你建議或幫助你。隻有一件事可做:進入你自身。如果不能寫作,你是否寧可死?如果是,便圍繞這個必要性來構建你的生活。
-接近自然。仿佛你是地球上的第一個人那般,敘說你看到的,經曆的,愛的和失去的。以安靜,謙遜,事物的本身,夢境的圖像以及記憶來描述瞬間的美所激起的悲傷,白日夢,流逝的思緒和信心。
-凝視你內心深處,篩取那些失去的感覺,你的孤獨會擴展成一個隱蔽的空間,過濾掉噪音。如此沉浸於內裏,你便無需問別人對你詩作的意見,你自然地就知道答案,因它們貼於你的生活。
信 2: Viareggio near Pisa, 1903-04-05
-事實: 我們就是孤獨。
-譏諷:不要讓它引誘你。尋求事物的深度 - 那是譏諷無法到達之處。
-我隨身隻帶兩本書:聖經,Jens Peter Jocobsen的詩集。
信 3: Viareggio near Pisa
- 藝術升華於無限的孤獨,批評無所企及。唯愛能觸摸,欣賞。萬物都孕育,生產。
- 做藝術家意味著不計算,像樹一樣自然成熟,立於風暴卻無懼,因知道春夏必臨。
信 4: Worpswede bei Bremen, 1903-07-16
-對於你心深處的問題和感覺,沒人會有答案。無需尋找答案,因你將活出它們來。凡事都是為著要生活出來的。
-(關於性)我們收到的必不是錯的。錯的隻可能是我們誤用濫用它,用以耗竭我們的生命,用以消散而不是聯結。
信 5: Rome, 1903 - 10 -29
-(Rome) 不比別地更美,這裏這些被世代崇拜的事物,毫無意義,因它們沒有心靈。
信 6: Rome, 1903-12-23
-隻注意從你內心而來的,忽略別的。你內心深處的經驗值得你所有的愛,你的作品必須聚焦於此,不要浪費時間向他人解釋。
-你說不再信神,而童年時他卻無處不在。你真的失去他嗎,亦或說你不曾擁有過他?你覺得兒童可以擁有神,而成年人隻能於他掙紮?你覺得真正擁有過神的能像失去一枚小石子般失去他嗎,亦或是他失去了你?如果你現在覺得神不存在,那麽 - 你怎麽能失去不存在的東西呢?
-為什麽不能認為神是從永恒朝向我們而來的,是我們為其樹葉的樹上的最後果實?什麽能阻止你將他的出生投射於未來的時刻,將你的生活過成一個偉大孕育故事中痛苦但美麗的一天?你可見萬物總在更新?那會不會是基督的開始呢?如果他是最終的,那先於他來的豈不是應該少於他嗎,這樣他才可以升於完全和滿溢?他不該最後才來嗎,以便將萬有包含於他?如果我們盼望的屬於過去,那我們還指望在他裏麵找到什麽意義?
-為什麽不能將你最後,最遠,最終的希望寄於他?觀察基督,親愛的Kappus. 虔誠地想象可能他正需要你這點痛苦,你這段辛苦時光來開始。耐心,別抱怨,至少我們要使他的到來,不比大地帶來春天更難。
信 7: Rome, 1904-05-14
-別讓你的孤獨阻擋了它內裏要產生的同在,這種同在將擴展你的孤獨。人們總被容易的吸引,但自然界的一切向阻力而生,奮力的過程造就獨特個體。孤獨是好的,因它難,難的東西一定有我們承受它的原因。
-愛是好的,因它難。愛是我們最終,最難的試煉,我們必須使盡全力來學習愛。愛是使每個個體成熟,獨立,成為個體世界且回應彼此的神聖呼召。
-年輕人為逃避孤獨而向愛投降的,會感受到之中的失敗。他們想要得到個人的回報,內心知道共識無法解決愛的問題,這些親密的問題是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的,要求新的,特定的,獨有的個人答案。
-和死亡一樣,我們沒找到接近愛的途徑。
信 8: Borgeby Gard, Fladie, Sweden. 1904-08-12
-每個悲傷幾乎都是我們怕被消弱的時刻,因為不能再觸及那些消逝的情感。當熟悉的事物從我們身邊被奪走,我們被這種無力阻止所困。而這也正是悲傷會流逝:新生的事物朝我們而來,進入我們的心,我們的血液,即使我們還不知道它是什麽。人們可以說服我們什麽也沒發生,但我們已經變了,如同當客人進來,一幢房子已經改變了。
-這就是為什麽悲傷時保持孤獨和警醒如此重要。我們越是對悲傷耐心,安靜,開放,進入我們心裏的新情感就更真實,深刻,成為我們的命運。
-親愛的Kappus, 別怕被悲傷吞噬。記住:當你所怕臨到你,生活並未拋棄你,它在支持著你,在它的網裏你不會跌倒。為什麽要逃避痛苦和重壓呢,你不知道它們怎樣造就你呢。如果你病了,請這麽想:疾病意味著你的器官在遭受攻擊時試圖釋放自己的努力。
信 9: Furuborg, Jonsered in Sweden. 1904-11-04
-關於感覺:能保持你的,提升你的所有感覺都是純的。不純的感覺是那些分裂你的。
-懷疑可以成為好的品質,如果你能馴服它。一旦它想毀壞什麽,立刻問它要證據,讓它秀出來,每次都讓它解釋。這樣終有一天它會成為你的盟友。
信 10: Paris. The second day of Christmas, 1908
-相信且耐心地讓那非凡的孤獨在你身上做工,將非必要的事物逐出你的生活。它會帶你到這種無名的影響力之中,仿佛祖先的血液流淌在你身上,並在你生命的每個拐角,溫和地成就無可預知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