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之遊
今年爆發的阿拉伯之春革命如燎原烈火,從突尼斯開始,燃燒到埃及、巴林、也門、利比亞、敘利亞;扳倒了突尼斯、埃及、利比亞三個國家的政府,另外三個國家政府也是處於岌岌可危風雨飄搖之中。我們是在革命發生以前買的到摩洛哥的機票,眼見北非國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個倒掉,能否成行是個問題。我們密切關注著摩洛哥的動向。受革命風潮的影響,今年二月份摩洛哥民眾也有示威活動。三月份莫罕默德六世國王宣布將進行全麵的憲政改革,內容有國王將自限權力,建立一個民主的君主立憲體製,把許多權力交給總理和國會;未來實施直接普選,政府首長由勝選的政黨組成等等。七月一日摩洛哥舉行新憲法草案全民公投,以98%的讚成票獲得通過。這個國家以和平的方式逃過一劫,我們也得以成行。
我們買的機票便宜,但路程長,要先到英國倫敦,二到西班牙馬德裏,最後才到目的地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反正出行在外就是玩,多停幾個地方就多玩幾個地方。倫敦上次來時是2005年,住了三天,多數景點都參觀了;但是泰特博物館沒去。泰特是一個現代博物館,在倫敦就有兩個。丫丫對現代藝術比較感興趣,感恩節時剛去紐約現代藝術館參觀,這次到倫敦仍然看現代的。到達倫敦是上午11點鍾多,離開的時間是晚上8點多,我們約有5個小時的自由時間。博物館就在市中心泰晤士河邊,我們三個人花十九個英鎊買了來回地鐵票,大約一個小時到達博物館。當天倫敦市陽光明媚,難得的好天氣。
泰特原是英國糖業大王,一生熱衷於收集和資助藝術,以他命名的博物館在英國有好幾個。博物館的房子都是他捐贈的私人財產,門票也是免費的。在倫敦的兩個泰特博物館,一個在河南岸,叫泰特現代,一個在河北岸,叫泰特英國,兩館之間還有輪渡交通。我們隻看了泰特英國。展品屬於現代初期的,還比較容易接受。現代藝術走出了傳統的審美觀,追求的是另類,不同凡響。很多東西看了以後覺得並沒什麽了不起,自己也能,但是跟著別人學就是模仿,有創造性別開生麵的才是現代藝術。丫丫要求獨立行動,看展覽要是自己一個人走,和我們定好時間在門口碰頭。旅行日記仍舊寫,但是不許我們看了。女兒長大了,這些都是合理要求。
倫敦泰晤士河畔(丫丫攝)
從博物館出來沿著泰晤士河步行,可以到最熱鬧的倫敦鍾、倫敦眼逛街,可惜時間有限,不能流連忘返。回程地鐵車上,坐在兩個中國留學生的旁邊,聽口音女的是西安人,男的是安徽人,也是去機場回國度假。這大概都是富二代,家裏出錢供他們在英國讀書,手上挎著寇馳包,裝滿了回國的禮品。
晚上8點多從倫敦起飛,10點多就到馬德裏,第二天上午10點才出發,我們得在機場過夜。2004年我們到馬德裏來過,記得機場不大。僅隔幾年就須刮目相看了。現在的機場可能和首都機場差不多大了,需要在裏麵乘火車,大概是為2005年世界杯足球賽建的。這麽小的國家,哪有那麽多航班過境?我們到達時幾乎所有的商店都關門了,趕在飯店關門前吃頓晚飯。整個機場冷冷清清,大而無當。我們不用找清靜的地方睡覺,到處都很清靜,夜裏隻有清潔工打掃的聲音。要維持這麽大的空間的室溫和照明得消耗多少能源。難怪西班牙國家舉債沉重,步意大利後塵,也陷入歐元的金融危機。我們到問詢處查看班機的登機口,被告知西班牙航空公司員工當夜12點宣布罷工,很多航班都取消了,這對失業率高達百分之二十四的西班牙經濟無疑又是雪上加霜。幸虧我們次日早晨去摩洛哥的那次航班照常飛行。現在長途旅行能夠安全正點是件不容易的事。
摩洛哥之遊全程
M:Casablanca(卡薩布蘭卡),D:Marrakech(馬拉喀什),H:Agadir(阿加迪爾)
J:Essaouir(索維拉),K:Safi(薩非)
摩洛哥是非洲大陸的小富國。東部以及東南部與阿爾及利亞接壤,南部緊鄰西撒哈拉,西部濱臨大西洋,北角隔直布羅陀海峽和與西班牙相望。摩洛哥最主要的經濟部門是旅遊業、漁業和磷酸礦的出口。磷酸鹽儲量1100億噸,占世界首位。2010年人均收入是$2868。二十世紀初期曾經是法國和西班牙的殖民地,1956年獨立,但仍和法國西班牙保持密切的經濟關係。
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是摩洛哥第一大城市。從機場到市中心高速公路很方便,順利找到旅館安頓下來,然後去海邊的哈桑二世清真寺。摩洛哥的開國元勳是莫哈默德五世,他反法國殖民地曾經被法國人流放。哈桑二世是他的兒子,從1961年開始繼承王位直到1999年。從1999年至今執政的是他的孫子,莫哈默德六世。哈桑二世執政三十多年威信很高。他生前籌了五億美元,用五年時間建成了這座清真寺,在他六十大壽的時候開放,是麥加之後世界上第二大的清真寺。寺內能容納二萬五千人,寺院能容納八萬人,塔高210米。寺院和周圍的廣場都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建造的,其噴水池、拱廊和每扇門都鑲滿了精致又繽紛的花紋,是穆斯林裝飾藝術中的精品。更有甚者,其三分之一麵積是填海建造的,伸入大西洋。傍晚華燈初照,遠看整個建築群像是海市蜃樓。我們到時寺院已經關門,據說寺內的屋頂可以像天文台一樣的打開,讓裏麵的信徒離真主更近一點吧。
哈桑二世清真寺(丫丫攝)
寺院外有些人推著小車賣東西,車上有燒得熱氣騰騰的鍋。我們湊上去看,是煮螺螄,海裏的螺螄。燒熟了以後殼是黃白相間的顏色,比河裏的螺螄大一倍。吃法是一樣的,用一根牙簽挑出肉來吃。車子周圍站了幾個人在吃,其中一個姑娘會說英文,我們就跟著她要了兩碗螺螄。肉很新鮮,但是比河裏的螺螄老一些。當地人放的是胡椒那樣的調料,味道很重,如果放蔥薑鹽就更接近我們的口味了。吃完了螺螄她們還喝碗湯,我們也不錯過。原汁原味的螺螄湯,和著胡椒,像胡辣湯。當時天上下著毛毛雨,喝著湯覺得渾身熱乎乎的。兩碗螺螄加兩碗湯要我們二十德漢(8德漢/$),比我們晚餐一百二十德漢還要回味無窮。
吃螺螄的攤子
第二天離開卡薩布蘭卡去馬爾喀什(Marrakech)。我們開始上了高速公路,開了一陣覺得有點乏味,半途就從高速下來轉一般公路。一出高速生活氣息便撲麵而來,每過一個鎮子,都見路兩邊餐館、水果攤、大車店熙熙攘攘。午餐我們就在路邊的餐館裏解決了,吃的是塔近(Tajine)。這是摩洛哥傳統菜,大塊的胡蘿卜,土豆和洋蔥蓋在肉上,放在一個彩色尖頂的陶器裏在火上煮。肉可以是羊、牛、雞,調料是橄欖、孜然、珈哩的味道,熱呼呼地用大餅沾著吃。丫丫說她要當旅行者(Traveler),不做旅遊人(Tourist)。丫丫在鎮上單獨行動,四處拍照,還到水果攤給我們買了幾個新鮮甜蜜桔子回來。路過另一個集市我們又進去買了花生米、杏仁和一盤摩洛哥的音樂磁帶,整個集市裏大概就我們三個是外國人。
我們走了半個摩洛哥,無處不見塔近(Tajine)
到馬爾喀什沒有費什麽勁,可是到了以後找旅館卻周折一番。這是一家新旅館,在一個新開發區的新街道上,地圖上沒有詳細的標注,當地人也不知道。當我們茫然地在路上行駛猛然間看見旅館的標記時別提多高興了。這是一家相當高級的旅館,有室內遊泳池和高爾夫球場,房間布置得像皇宮。但是客房大多數都是空的。冬天應該是旅遊的旺季,我們這條街兩邊都是新建的和正在建的旅館,卻都是冷冷清清,不知是旅館蓋多了,泡沫破滅了,還是歐元危機,持歐元的人不來了。
馬爾喀什坐落在高阿特拉斯(High Atlas)山腳下。幾個阿特拉斯山脈 —— 高阿特拉斯(High Atlas),中阿特拉斯(Middle Atlas),和反阿特拉斯(Anti-Atlas)從東北到西南像天然屏障擋住了南麵的撒哈拉沙漠,迎接大西洋的海風,使摩洛哥中北部有相對濕潤的氣候。高阿特拉斯山脈高峰達四千多米,終年積雪。在長滿棕櫚樹和仙人掌的熱帶沙漠地帶,背景是白雪皚皚的山巒,景致奇特。
當晚直奔馬爾喀什老城廣場。老城都有城門,一但進了城門,開車的人就緊張起來。現代概念的街道不存在了,隻有橫七豎八的巷子,還要與馬車,毛驢車,摩托車禮讓。看見一個停車場趕緊進去,看車的老人很和善,問停車多少錢,被告知隨便給,五個德漢十個德漢都可以。
毛驢還是很派用場(丫丫攝)
在老城裏步行就輕鬆多了,實際上靠近廣場的所有巷子都是步行街。巷子兩旁都是店鋪,金銀首飾、地毯皮包、五香調料、服裝鞋帽,應有盡有。比較有當地特色的是鞋,船形尖頭,色彩鮮豔,當地的婦女都穿著。還有大袍子,是民族服裝,男的穿黑色、棕色和灰色的;女的則五顏六色。袍子沒有扣子,從頭上套進去,後麵掛個帽子,在沙漠地區這樣的服裝很實用,早晚禦寒,中午遮陽。
傳統的摩洛哥服裝
廣場的麵積和天安門廣場差不多。擺攤的更是五花八門,有耍猴的、玩蛇的、算命的、還有講故事的。屬講故事的圍觀的人最多。到晚上,廣場瞬間燈火通明,排列整齊支起了棚子,擺滿了桌椅,變成夜市。丫丫要求獨立行動,我們給了她45分鍾。她獨個兒遊轉,自己還到賣湯的棚子喝了一碗素菜湯,花了三個德漢,她覺得有趣的是木頭做的湯勺。夢華圍著賣羊肉的棚區轉了一圈,選吃客多的棚子坐下來。大師傅就站在麵前又燒又做。他庖丁解羊頭的技術像變戲法,一眨眼的功夫,肉和骨就分離了。案板上並排放滿了羊頭,鍋裏煮著嘟嘟冒泡的羊肉,吃客們圍著三張長桌子和長條凳坐著。我們先要了一盤羊肉,用大餅沾著吃,後來看到旁邊一個小夥子要的肉部位好,又要了一盤和他一樣的。一盤隻要二十五德漢。我們這位號稱當時在吃素的老公盯著羊肉的眼神,就像狗兒子Bache盯著骨頭似的。
夜市一角(Simon Russell攝)
在夜市上吃有意思,看別人吃更有意思。隔壁一家賣大餅夾雞蛋的,餅從中間破開,放土豆,洋蔥和雞蛋,等著的吃客裏三層外三層都是當地人。做餅的手腳並用都來不及,我們若不是肚子空間不夠,也會買一個吃。逛夜市的老外很容易被拉客牽著鼻子走,拉客見什麽人說什麽話,有的還會說中文。能坐到羊頭麵前的老外都是年輕勇為的,多數國外遊客隻嚐嚐海鮮。穆斯林禁酒,對偷盜懲罰也很嚴厲,所以夜市的治安不是問題。
第三天我們繼續在馬爾喀什老城內參觀,從巴蒂皇宮遺址開始。巴蒂皇宮是十五世紀修建的。當時的國王打敗了葡萄牙,用葡萄牙的戰俘換了許多錢,花二十五年時間才建成。現在的殘垣斷壁仍然能顯示當年的輝煌。粉紅色的宮牆,南北兩座殿堂,中間池塘和花園,池塘裏還有島嶼。院牆上有座角樓,可以登高遠眺。有趣的是幾百年後的今天,這座王朝的宮殿雀巢鷲據了。當地一種像鷺鷥的鳥叫鸛(Stork),在斷牆上築滿了窩。這種鳥被當地人奉為聖鳥,說是人變的。看那窩裏的一對雌雄鸛,可能就是五百年前的國王和王後呢。
我們吃羊肉的攤子(丫丫攝)
在宮殿廢墟圍牆頂上築窩的鳥(丫丫攝)
接著參觀的是十五世紀到十六世紀一個王朝的家族墓地。這個王朝統治了一百二十年,到1688年就消失了。直到1920年法國人來後才發現這塊墓地。它外表像私人宅院,要通過很窄的胡同才能進門。裏麵有六十六個貴族墓,布置得像個精製的花園。現在作為博物館向公眾開放,也沒有把門外的胡同拓寬,仍然是隻能過一個人的窄胡同。多高的權貴,到此地也得下車下馬。
不遠的路旁有一個旅館,也是對公眾開放的旅遊點,因為很多曆史名人都曾住過。最有名的是英國首相丘吉爾,他先後來過六次,特別是退休以後,就住在這裏寫回憶錄。據說他每天上午寫,下午就幹他的業餘愛好 —— 畫畫。他喜歡馬拉喀什的色彩,旅館還有兩幅他的手跡:土黃色的城門,背景是白色的雪山。我們在那也稍事歇息。大廳裏富麗堂皇,珠光寶氣,還飄著屢屢香煙。躺在皮沙發上閉上眼睛就以為自己是阿拉伯酋長呢。
其它旅遊書上介紹的景點像清真寺、伊斯蘭宗教學校等我們隻是按圖索驥從門口路過。上午的其它時間花在逛市場上。市場像個迷魂宮,四通八達,似乎沒有盡頭,也可能是我們在裏麵兜圈子。丫丫買了一個有沙漠風景的掛鏡,總算有所收獲。
迷宮一樣的市場(丫丫攝)
老城城門內的當地婦女和單獨行動的丫丫
下午我們離開了老城,去參觀一所花園。法國畫家麻角熱勒(Majorelle)1924年來馬拉喀什治病,買下了這塊地。受當地土著巴巴人民俗民風的影響,加上他本身畫家的靈感,他把這塊地建造成熱帶花園。除了各種熱帶珍奇花草樹木、樓台亭閣、小橋流水以外,這座花園有別於其它的是色彩。他用了大量的墨水藍漆塗在房上和亭台噴泉上,又用黃、粉、桔子色塗在路邊巨大的花盆上,強烈的色彩對比產生震撼人心的效果。1947年他把自家花園對公眾開放。十五年以後他死了,花園瀕臨荒蕪。直到1980年,另外一個法國著名服裝設計師(Yver Saint·Laurent)買下了這座花園,並設立基金會,保障了花園維護原樣並繼續對公眾開放。服裝設計師後來也死了,花園一角有塊他的墓地。慕名來參觀的人很多,門外服裝店,家具店賣的衣服和器皿都是那種墨水藍,人稱麻角熱勒藍。正巧,我帶來的頭巾和褲子中也各有一條這種麻角熱勒藍的。
晚餐我們是在旅館裏正式吃的,也算給我慶祝五十七歲生日。我們先在房間的曬台上喝酒看日落。酒是自己在外麵買的,旅館沒有酒供應。然後去餐廳吃。丫丫在高爾夫球場跑了一圈,在遊泳池裏遊了一下,沒有枉費這麽高級的設備。
麻角熱勒花園
第四天上路去阿加迪爾(Agadir),我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避開高速公路而走一般公路,為的是遊覽阿特拉斯山。開始路況還好,旅遊車也多。每到一處,我們都要停下來看看。山民很多都是巴巴(Berber)族人。巴巴族是摩洛哥的原始居民,公元七世紀以後阿拉伯人才移民過來。現在巴巴族人隻占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二十。山裏居民的的房子和院牆是用山上的紅土坯壘的,羊圈牲口棚也是土坯壘的。遠遠看山凹裏的一個村子,和山是一個顏色。別看房子不起眼,家家屋頂上都裝著天線鍋。無花果到處都是,長得像大樹,仙人掌滿山遍野,通常用來當圍牆,上麵的果子都沒有人去摘。
越往山上開,路況越差。本來是來往車輛的雙行路,因年久失修,窄得隻能單行了。盤山公路的轉彎處沒有保護圍欄,我們隻能慢慢開,每到轉彎處都按喇叭。幸虧路上車輛很少,在拐彎處與對麵車輛碰頭隻有幾次,但每次都是一身冷汗。我雖然沒有開車,但握扶手的手緊張得都酸了。後悔走這條路也晚了,地圖說這段一百五十公裏的路要走三個半小時,我們走了八個小時不止。途經最高處有海拔二千多米,有人專門到這裏玩降落傘飛行。憑高遠望,一個個藍色紅色的降落傘飛翔在叢山峻嶺中,好不自在。我們在路上開車已經害怕了,這輩子是絕對沒有膽量玩飛行的。雖然語言不通,吃飯不是問題。我們停在山區的小集市裏,沒有一個會說英文的,飯館爐子上燒的塔近我們已經吃膩味了,想吃烤羊肉。烤羊肉的飯館隔壁就是肉鋪,一片片肉都掛在那。當地的慣例,必須自己在肉鋪買好肉拿到烤羊肉的飯館去烤。我們用手指比劃著,讓肉鋪的師傅切了一公斤羊排,再拿到飯館請飯館的師傅在爐子上去烤,烤好以後沾鹽和孜然吃,很過癮。
巴巴族人的住宅區
山路、雪峰和麻角熱勒藍的頭巾和褲子(丫丫攝)
降落傘飛翔在叢山峻嶺中(丫丫攝)
好不容易翻越過阿特拉斯山,來到海邊城市阿加迪爾,沒想到找旅館又成問題。我們是在網上預訂的旅館,按照旅館給的方向,一進城就迷路了。街無街名,路無路標。問了至少有十個人不得要領。最後天已經黑了,來到一家藥店,藥店一是不關門,二是店員應該會點英文。幾個女店員非常熱情,她們直接給旅館打了電話,知道了方向。但是無法用語言形容,加上很多路是單行線,我們若自己開車是絕無可能找到的。於是一位中年婦女坐上我們的車給我們指路,直到把我們送到旅館。我們真不知如何表達感激之情,隻能送她回藥店時給了她二百個德漢。回到這家旅館一看,像是已經倒閉了。外麵門燈不亮,裏麵條件極差,唯一的看門人不會說英文。好在網上預訂並沒有收錢,隔壁一家旅館的條件很好,我們就搬到隔壁去住了。我們和這家網站打了多年交道,這是第一次上當。
阿加迪爾市在1960年地震時被夷為平地,死了一萬五千人。現在的城市是在廢墟上重建的。建築這個全新的濱海旅遊城,目的就是為了以這裏溫暖的陽光,平靜的海灘吸引歐洲遊客來此地過冬。從旅館步行五分鍾就到了海灘。沙灘很幹淨,岸邊一眼望不到邊的全是旅館,度假的人並不多。我們決定向南去尋找具有自然風光的海灘,有一條公路是沿著大西洋海岸線修的,第五天我們在這條路上來回行駛了二百多公裏。南邊不但旅遊的人少了,連人都少了。越來越多的是沙丘,有的地方沙丘和海相連。沒有阿特拉斯山脈的阻攔,沙漠在吞噬這邊的土地。有的海濱浴場修得很漂亮,花壇,路燈,瓷磚地,但是一半都埋在沙裏。海邊有些建了一半的房子空著,大概是房地產泡沫的後果。沿海的沙土地上長些沙柳,有放駱駝放羊和養蜂的,沒有種植的農業,種了也不會長。這大概就是自然風光了,真可惜了這美麗海岸線。
阿加迪爾海岸線
第六天的目的地是索維拉(Essaouira)。想來隻有一百多公裏路,有足夠的時間去看看有人間天堂之稱的義莫則(Imouzzer des ida Outanane)。下了高速公路,看距離到義莫則隻有五十八公裏。可是沒想到這五十八公裏全是山路,又一次把我們帶進阿特拉斯山。路修在山凹低處,旁邊時隱時現一條小河,所謂河實際上隻是一捧溪水,但對沙漠地區的人來說大概就是聖水了,周圍鬱鬱蔥蔥,長滿了棕櫚樹。我們在河邊停下來照相,看見沙地裏都是伊拉克蜜棗,也沒有人揀。山裏人的交通工具還是毛驢居多,騎毛驢的人腳總是顛顛地動,當車子從他們身邊過時都會友好地招手。我們給一個騎毛驢的小男孩照相,他馬上要錢,給了他錢,他可高興了。
海邊放牧的駱駝群(丫丫攝)
騎毛驢的小男孩
義莫則吸引旅遊者的是瀑布,當我們到達時還真有幾輛參觀者的車停在停車場。一個男孩子非要給我們當向導,其實用不著向導,去瀑布隻有一條路。路旁擺的都是賣紀念品的攤子。瀑布小到可笑的程度,瀑布底下的一汪水相當於大一點的澡盆,與我們想象中的瀑布相差甚遠。向導說已經有兩個月沒下雨了,河道都幹涸了,每年從二月份開始下雨,那時水才會多點。我們體會沙漠地區有水,那怕隻是一點點,就會有綠洲出現。這裏的水比較多,說是天堂也不過分。
有名無實的義莫則瀑布
從山裏開出去,又是無窮無盡的盤山路。我們三個人甚至產生了海市蜃樓的幻覺,每當翻過一個山頭時都好像看見了海,其實海遠在遙不可及的地方。這一帶除了旅遊,阿甘樹(Argan)是唯一的經濟作物。阿甘樹是北非特產,長相和橄欖樹差不多,但是耐幹旱,樹幹木製堅硬可以燒炭,樹葉和枝是駱駝和羊非常喜歡的食物,果仁軋出的油是很高級的美容保養品。一路上到處都是賣阿甘油的廣告,山區能開墾的地都種植著阿甘樹。由於樹身不高,羊可以爬到樹上去吃葉子。這是旅遊書上介紹的,我們若不是親眼看到了羊上樹還不相信呢。
羊上樹(丫丫攝)
當我們山逥路轉終於告別了阿特拉斯山、真正見到大西洋時都想歡呼了。在山裏一轉就是一天,到索維拉城時已經天黑了。這是一個生產沙丁魚罐頭的漁港。常年強海風又是衝浪愛好者光顧的地方,我們住進旅館就看見三個衝浪者濕漉漉的剛回來。想吃新鮮的魚,但是我們次日一早去碼頭上時,餐館沒開門。第七天有二百多公裏的路要趕,好在路都是沿著海邊開,不愁沒有魚吃。
在索維拉海邊巡邏的警察
途中路過的一個城市叫薩非(Safi),是摩洛哥重要的工業城市。摩洛哥的磷礦儲藏量占世界百分之七十,磷礦的加工和出口都是在薩非。薩非附近海濱有成片的新蓋的別墅。我們和當地人聊天,問他們什麽人可以買這裏的別墅。他們說隻要在薩非有政府的工作,就可以有銀行貸款,就可以買別墅。由此可見他們的生活水平相對高。所到之處不管是旅館飯店還是藥店雜貨鋪,都掛著國王的照片,不像是強迫的,看樣子是自願的。當他們知道我們是中國人時,都說中國對摩洛哥好。(這也是我們沒有買東西的原因,市場上的所有東西都像是中國製造的)一個小夥子說,他的夢想是去中國少林寺學武術,學五年以後回來當大師。這是功夫片風靡世界的結果。
今天打撈的收獲(丫丫攝)
午飯終於償了吃魚的願望,這是個一點也不起眼的碼頭,有人在礁石上鑿海蠣子,有人把海螺肉切成塊掛在漁鉤上,打魚的舢板準備出航。在牆角背風的地方,一個老頭在破棚子下炸魚,坐那吃的都是當地幹活的人。我們也擠進去要了兩條魚,就用手抓著吃。那是真正剛出海的魚,一點腥味都沒有。沾著鹽和孜然粉十分可口,兩條不夠又要兩條。丫丫說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魚,總共大約二個半美元。
炸魚的破棚
丫丫在破棚下和當地人一起吃炸魚
當天下午回到卡薩布蘭卡市郊區,住進一家家庭旅館。主人是法國後裔,房間布置得很有格調,現代化的設備又不失摩洛哥風味。當晚是聖誕前夜,我們想進城去慶祝一番。但是穆斯林國家聖誕節沒有任何熱鬧的地方,就在超市裏買了點晚飯,回到旅館自己吃。好在旅館裏還有一棵聖誕樹,他們顯然不是穆斯林。
第八天早晨順利地離開了摩洛哥,下午又來到馬德裏。我們有六個小時時間可以進城消磨。從機場乘地鐵到市中心隻要四十五分鍾,地鐵站和車廂也都更新換代了。聖誕節市中心的商店都關門了,隻有飯館和塔帕斯(Tapas)店還開。街上人很多,有音樂會和街頭藝術表演。塔帕斯是西班牙特有的小吃店,有酒有菜,天花板上掛滿了生火腿。我們上次來就喜歡上它了。店裏沒有桌椅板凳,顧客都站在櫃台前,要的酒菜就擺在櫃台上。顧客吃喝完就走,餐巾紙和煙頭扔得滿地,地麵髒說明生意興隆。我們要了酒和四個下酒菜外加麵包,吃著喝著看著來往過客。有的人隻要酒,有的人要一個小菜。在塔帕斯吃不算正餐,但是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出門時街上聖誕彩燈全亮了,丫丫買了一包熱的糖炒栗子,這才有點過節的氣氛。
塔帕斯吃喝(丫丫攝)
馬德裏市中心聖誕節街景
離開馬德裏以後,將近午夜時分到達倫敦。我們要轉機得去倫敦新機場。從老機場到新機場隻能乘地鐵,但是地鐵又罷工了。這麽晚又是聖誕節,沒有任何車了,隻好在老機場熬夜。次日一早機場工作人員專門調來載人汽車把我們送到新機場。真巧,我們這八天的行程裏,在不同的國家碰上兩次罷工。其實也不是巧合,美國占領華爾街的運動也方興未艾。全球性的經濟衰退加劇了貧富差距和勞資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