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州之遊
阿拉斯加之行是我們十幾年來第一次在美國境內的度假旅行,半年以前就準備就緒,旅館和汽車都預定好了。今年華盛頓地區炎熱的夏天把我們蒸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就盼著逃到阿拉斯加避暑。八月三日動身的當天還是九十多度的高溫天氣,我們整理行裝時看著那些裝箱的厚衣服都覺得熱。
達美(Delta)航空公司的總站在喬治亞州的亞特蘭大市,我們的航班是繞了一個彎,從華盛頓先飛亞特蘭大,再直飛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市(Anchorage),天上時間整整九個小時,比去歐洲的時間還要長,雖說是美國境內的旅行,和出國差不多。到安克雷奇市已經晚七點多鍾了,但四個小時的時差,加上北極地區的白夜,太陽還高掛著。有備而來的人們下飛機就穿上厚外衣了,外麵氣溫六十多度,長衣褲外麵還要加一件外衣才行。
租了車以後就住在機場旁邊,晚飯吃的是當地特產三文魚,一塊魚要二十六美元,我覺得是坑遊客的,丫丫和夢華都說特別好吃,因為是新鮮打上來的野生魚,未曾冷凍過。三文魚和大馬哈魚一樣,每年都要回到出生的內陸河來產卵,安克雷奇市位於海灣,周圍無數河流都是三文魚回遊產卵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冒著蒙蒙細雨,我們就開車到市區北角專門釣魚的地方看三文魚。河水很淺,可以清楚地看見一條條二尺多長的魚逆流而上,河的上遊築起壩,魚不可能跳龍門過去,就在河裏呆遊,我如果是隻熊,站在河裏輕而易舉一巴掌就能把魚打上岸。我們去得太早,隻見四個釣魚的人,穿著連靴褲,站在河中釣魚。人多時河裏的人能排成隊。
從北邊回來我們開車往西走,走到沒有路為止,是海灣的喇叭口,一個很大的停車場,一個人都沒有。水邊的沙灘都是黑的,是冰川水衝下來的沙子。往回走的路旁,看見一頭母駝鹿(Moose)和兩頭小駝鹿與我們平行,駝鹿又稱麋鹿,或四不像,比馬要高且壯,公鹿的角分叉根部連成片,母鹿沒有角,我們車跟著走了一段直到它們鑽進樹叢看不見為止。駝鹿看上去很溫柔,其實很凶狠,尤其是母鹿孵育幼鹿期間,母鹿的後蹄能踢死熊,我們離它們那麽近真是不知深淺。但體現這個城市的特點,安克雷奇市是阿拉斯加最大的城市,二十七萬人口,百分之四十的阿拉斯加人都集中在這個城市,據說還有2000隻駝鹿,200隻黑熊,60隻棕熊與人無爭地生活在城市周圍,所以公路旁,後院裏看見動物是常有的事。很多人願意生活在這裏就是因為喜歡這種環境,稱之為“最後一個未被開發的邊疆”(Last Frontier)。
路邊的駝鹿(丫丫攝)
城市很小,轉了幾個小時好像對它已經了如指掌,我們找到Costco買足了水、菜、麵包和肉,就直奔當天的目的地迪納利(Denali)國家公園。迪納利國家公園的原名叫麥金利(McKinley),是1896年來阿拉斯加淘金者起的。淘金者當時在山峰的南麵爭論美國應該用黃金還是白銀作為貨幣標準,有個叫迪克的人傾向黃金。他回來以後寫文章記述了阿拉斯加的探險情節,並建議以當時共和黨競選人,同時也是同意黃金標準的人麥金利的名字命名這座北美最高的山。後來麥金利當選美國第二十五屆總統,山名也就跟著他了。迪納利這個名字則是當地印第安人一慣叫法,意思是“巨大的。”
(A)Anchorage(安克雷奇),(B)Cantwell,(C)Paxson,(D)Glennallan,
(E)Palmer,(F)Seward(瑟華德),(G)Homer(侯莫)
一位探險的人名叫舍爾頓(Charles Sheldon),他1906年和1907年兩次來到迪納利打獵登山。他是一個自然主義者,認為能夠看到和研究野生動物和自然資源是當地最寶貴的財富。他回去以後通過各種渠道,遊說政客,整整花了十年的時間,終於在1917年,國會通過了建立國家自然保護區的法律,但當時用的是麥金利的名字。1972年以前由於交通不便,年平均來參觀的遊客隻有一萬五千人。1972年修通高速公路以後,來參觀的遊客猛增十倍。1980年國會又通過提案,擴大公園麵積到6800平方公裏,比馬塞諸塞州的麵積還大,是僅次於黃石公園的第二大自然保護區。另外承認迪納利為公園的名字。
從安克雷奇到迪納利的距離是380多公裏,有火車和高速公路。高速公路兩邊長滿了花,以紫紅色為主,開始我們以為是人工種植的,但不可能如此大麵積地種植,其實就是野花。阿拉斯加的夏季氣候溫暖濕潤,加上每天長達十九個小時的日照,植物長得格外茁壯。州裏每年都舉辦農產品比賽,洋白菜能長一米多高。這段公路在阿拉斯加是最繁忙的,但沿途很少見居民,偶爾見到一所房子,房子旁邊一定停一架飛機,就像我們房子旁邊停輛車一樣,小飛機是當地居民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一年到頭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大雪封山。安克雷奇市有兩個機場,一個是我們落地的大飛機場,另一個就是專停小飛機的。阿拉斯加飛機的人均擁有量是全美第一。
遙望迪納利山峰
沿途有個休息站是看迪納利山峰的最佳點,如果天氣好,6195米高的山峰和周圍的白雪皚皚的群山能盡收眼底。我們到時是細雨蒙蒙,山峰若隱若現,像國畫山水的大寫意,別有風味。迪納利是北美最高峰,高度遠遠比不上珠穆朗瑪峰,但是珠峰是長在5000-6000米高的西藏高原上,迪納利幾乎是從海拔零度拔地而起。按照地球板塊學的理論,北美洲與亞洲大陸板塊的交接點是白令海峽,從這裏亞洲大陸板塊插入北美大陸板塊造成了迪納利山脈,這條山脈連接夏威夷群島都是地震帶,山峰還在繼續長高。
長途開車需要聽音樂,在南非時聽的是貝多芬鋼琴協奏曲,這次我們帶了聖桑,肖斯坦科維奇,和格氏文(Gershwin),發現隻有格氏文的音樂最提勁,他那時而略帶憂傷的藍調,時而引吭高歌的豪放,使人想起早年西部開發者見到這廣闊山川的激動和遠離家鄉的思愁,美國的音樂配美國的山川,原汁原味沁人心扉。
當晚下榻在離公園入口十五公裏的家庭旅館,小木屋裏有四個床位,丫丫很滿意她的閣樓。安頓下來我們先去公園買汽車票。為了減少遊客對公園自然環境的幹擾,公園大部分路是石渣鋪的,隻有開始的24公裏路是柏油路,可以開私人車,往縱深去的120公裏石渣路隻能乘公園專門司機開的汽車。汽車定時限量,可以控製每天進入公園的人數。成人票42.25美元一張。當天夜裏聽見窗外雨聲淅瀝,擔心影響第二天的參觀,早上起來陽光燦爛,預示著我們的好運氣。
住的旅館和房後的溪流
我們買的票是十一個小時行程,從早晨7:15到下午5:00,還有13小時的和5小時的。車上大約有20名乘客,司機是個中年婦女,名叫南希。上車伊始南希就從公園的曆史講起滔滔不絕。她說建立自然保護區的宗旨是研究這裏的生態環境,從1917年以來,除了修建一條路以外,沒有其他維護和發展,公園隻有8種樹,沒有引進其他的樹,發生山火,雷電也是讓它自生自滅。區內有幾戶居民,是買地時圈進來的,其他的住戶都是工作人員和科學家。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和百年前,萬年前是一樣的,真正未被開發的處女地。
她讓我們見到動物不要喊叫,安靜地拍照,使動物不會感到這些龐然大物(汽車)對它們有什麽威脅。很快就看到兩邊山坡上的駝鹿,就是我們在安克雷奇市看到的,比較大。還一種比較小,公鹿頭上的角是分開的,愛成群結隊地行動,叫馴鹿(Caribou)。接著看見了熊,熊媽媽帶著兩隻小熊。熊在山裏吃不到什麽蛋白質,要準備過冬就得靠吃野果積存脂肪,現在正是野果成熟期,熊媽媽帶著孩子幾乎一天24小時找野果吃。看見幾窩熊,南希可以從大小和顏色上分辨出小熊是幾歲的。熊是五年交配一次,由媽媽帶到三歲四歲,就獨立生活了。岩羊總是站在光禿禿的山頂上,比較遠,用望遠鏡勉強能看到。最激動的是看見了狼,一隻狼若無其事地在路上跑,七,八輛車停在那看。狼是獨行俠,又有和樹叢一樣的保護色,它不走出來很難看到。車上的遊客人手一個照相機,功能各不相同,有大炮筒望遠鏡頭的最占便宜,照到好的相片就給旁邊的人看。我們兩個相機都落伍了,很後悔出來之前沒有買個好的。
狼是獨行俠,熊媽媽帶著兩個孩子
指著路邊的枯樹叢,南希告訴我們,那是一種柳樹,估計是沙柳,是野兔最愛吃的,冬天雪厚,野兔就把樹皮都給吃光了。從大片枯死的樹叢就可以知道今年是野兔的大年。野兔生存有周期,大約六,七年一次,多時遍地都是,少時幾乎看不到。一位科學家在這裏研究幾年,發現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是沙柳。沙柳每隔六,七年自身會產生一種自我保護酶素(Enzyme),長出來的樹葉沒有營養,野兔吃了很快就會死亡。隨之以野兔為食物的狼和狐狸都受影響,這是自然界休養生息的規律。聽著不得不聯想到人,是否也會遭到這種報應。
我們的車以每小時16公裏的速度走走停停繞著山往上走,越高樹就越少。主要的樹是雪杉,這種樹不需要沃土,根很淺,沒風的地方它直著長,有風地方就順風倒,當地人又叫它醉樹。兩山之間的峽穀裏長滿了草,但是沒有一棵樹,這種地質叫苔原(Tundra),雖然夏天表土上長草,地下幾十米都是凍土,有的地方凍土開始融化,表土就會塌方,遠遠地看是一個大黑坑,幾百年,幾千年以後就是一個水塘。
車在埃爾森中心停半小時,讓遊客休息午餐,這裏有個保護區的整體模型,我們所走的路比起公園麵積相當於手掌的一個指頭。這裏應該是看頂峰的地方,但天公不作美,山峰上雲霧繚繞,不見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這話一點不假。迪納利山區天氣千變萬化,經常是西邊日出東邊雨,一年開放一百零五天,六十五天的時間能看到山頂,它有自成一體的小氣候。當我們到達終點(Wonder Lake)時又是陽光燦爛了。這是一個高山湖,在海拔3000多米的群山中。
山湖邊
從湖再往前走十公裏還有一站,原來是淘金者的住地,現在是展覽館。南希說她年輕時在公園旅館的酒吧當服務員,見過那些淘金者。他們帶著食品進山一幹就是幾個月,出來時沒有錢,糧食也吃光了,也沒見過女人,身上隻有金豆豆。到酒吧用金子買酒喝。她現在戴在項鏈上的金墜子就是用人家給的金子打造的。淘金熱是阿拉斯加發展的一段曆史。俄國占領阿拉斯加上百年(1741-1860),但他們隻生活在沿海一帶,捕捉水獺,做皮貨生意,沒有去內陸勘探。動物越獵越少,運輸又困難,加上戰爭,他們視這塊地為累墜,就以七百二十萬,平均兩分錢一公頃地的價錢賣給美國。殊不知美國是專門出探險人才的,1899年就在阿拉斯加內陸發現了金礦,今天的幾個大城市都是當年淘金者的宿營地。到1917年是淘金熱的頂峰期,費爾班克一個金礦就有近百萬的收入。
我們三人坐在車的最後一排,我們前麵的一對夫妻是從西班牙來的,還有一對夫妻帶兩個兒子是從德國來的,兒子年幼,半路上就睡著了。大多數遊客是退休老夫妻,他們開著可以睡覺的那種大房車,公園裏有專給房車的停車場,供水供電,可以住那玩幾天。年輕人很多都是來野營的,自己背著行裝,徒步走幾天不乘車。丫丫隨身帶著筆記本,把一路所見的動物都記載下來。她這次的遊記都是畫,畫出每天的所見所聞,比寫字的要費心思。阿拉斯加州鼓勵旅遊,如果你看到當地的25種動物,就發給你一張證書,我們已經看到19種了。
十一個小時的行程一分鍾不少,辛苦的是南希,開著車嘴上還一刻不停地說,除了講解以外,她還說些頗帶哲理的話。她說以前照相機用膠卷,來旅遊的人受膠卷的限製,拍照有限。現在又是錄像機,手機,數碼照相機,幾乎可以無限地拍照。她勸大家把機子從眼睛上拿開,環顧四周,享受自然。另外她說來旅遊不僅要記住你看到了什麽,還要想想你沒有看到什麽,等等。她是一個知識豐富,敬業的導遊,使我們一天下來受益匪淺。
典型的阿拉斯加風景
晚上回到旅館我們又去門外的山溪拍照,想拍一張日落的照片,等了半天太陽懸在山頭,就差一點沒落。我們去吃飯兩個小時以後出來,太陽還懸在山頭。白晝現象使人覺得一天特別長。回程走哪條路費了一番心思,走原路回去近,路好走,但是風景已經看過了。另一條路遠,一段石渣路麵,是沒走過的,有格氏文鼓勁,拿出美國精神來,決定走新路。
這一百六十多公裏的石渣路給我們帶來的愉快不亞於國家公園,不同的是我們這次是自己開車,想停就停,想走則走慢慢玩,三個小時的路程走了五個小時。地理狀況和公園的差不多,地勢越來越平緩,綿亙無盡的草原。有時一群馴鹿會突然出現在路旁影響交通,有一隻居然擋道,我們隻能跟著它慢慢開。從後麵看馴鹿跑起來很奇怪,隻用前腿,後腿吊在大屁股下晃來晃去,其實它是想踢我們的車子。有時路邊趴著一隻刺蝟沒看清,把車倒回去仔細看,兩隻野雞耐心地等我們給它拍照。到高坡上,可以看見成群的鹿遷徙。這裏真是動物的天堂。一百六十多公裏的路,我們數了,迎麵開來不到十輛車,多數是大房車。南希讓我們想想什麽沒看見:人!就是沒有人和人造之物。怎麽沒把我們三峽的移民搬這裏來呢。
不肯讓路的馴鹿
走完這段從西往東的石渣路,向南拐就又上高速公路了,與這條高速公路平行是阿拉斯加輸油管。阿拉斯加輸油管(Trans-Alaska Pipeline System,簡稱TAPS)是連接美國阿拉斯加州北部產油區和南部港口,再轉運到美國本土煉油廠的管道運輸係統。管道南北全長接近1,300公裏。美國總統尼克遜在1973年11月16日簽署了《縱貫阿拉斯加管道授權法案》(Trans-Alaska Pipeline Authorization Act)。輸油管為單管設計,直徑1.22米,在1974年3月27日開工,1977年5月31日落成。耗資80億美元。
輸油管要穿越三座山脈、活躍的斷層、廣大的凍土層和定時遷徙的馴鹿和駝鹿。原油在剛冒出地麵時溫度約為80℃(180℉),然後以超過50℃(120℉)的溫度運送。在一些架空路段,原油的熱力經垂直支架傳到土地會把永凍層融化,不但會導致管道出現沉降,還可能損壞管道。為防止這種情況發生,工程人員在支架上安裝了熱交換器,以對流散熱。在支架還有一支熱管,從管道底部把熱輸送到熱交換器。由於熱管中的氨比永凍層的冰點低,就算是最寒冷的冬夜熱管仍可以如常運作。這個簡單的散熱方法被工程和維護人員視為管道最重大的技術成就。
馬塔努斯卡冰川上
另一個技術成就就是管道在地麵是“之”字走向的。由於管道在地麵比在地下更容易移動,這種的設計為管道橫向和縱向移動保留了空間(—這種情況是可以由地震,或者熱漲冷縮引發的)。支架也有相同作用的特製護套,以及可以抵禦地震、雪崩和車輛撞擊所造成的震蕩的防撞板。輸油管自1977年6月20日啟用以來,已運送了超過150億桶的原油。原油又叫黑金,黑金帶給阿拉斯加的利益超過了黃金。美國各州都收所得稅,房產稅,銷售稅,阿拉斯加州不但不收上述這些稅,還給居民每年分紅,最高時2008年一人2000美元,錢都來自石油。從1970年開始,當時的州長提議通過了法律,每年從原油收入裏拿出百分之二十五建立永久基金,到2009年,這筆基金已高達二十九億美元。好處隻有當阿拉斯加的居民才能得到,我們原以為阿拉斯加的汽油會便宜,誰知比我們那要貴三分之一,我們是2.5美元,阿拉斯加3.8美元一加侖。我們租車一周的錢是550美元,州裏又加上200美元的稅。水果和蔬菜的價錢雖然沒有稅,還是比較貴。
腳下的馬塔努斯卡冰川是這樣的
到格林高速公路(Glenn Highway)以後右轉向東行,途中有個冰川叫馬塔努斯卡(Matanuska Glacier),是唯一車能開到跟前,人能走上去的冰川。花29美元一張門票還得簽字填表,一但發生事故公園概不負責。以前隻是瞭望冰川,冰川像個白衣少女靜靜地,以人所察覺不到的速度流淌著。當我們來到它跟前時,首先,腳下的土地都是黑色的。冰川裏夾雜著大量的岩石粉末,看兩山之間是冰川還是河流,一個明顯的區別就是,冰川呈U字型,河流呈V字型。這就是冰川的力量,它把周圍的山岩都碾成塵土,裹卷下來,冰川融化以後,黑色粉塵就沉澱下來。我們在迪納利公園展覽館看到一瓶冰川融化成的水,三分之一都是粉塵。第二,腳下的土地在運動。到處都是裂縫,裂縫裏滴著水,水流成河。有的裂縫很寬,人一旦掉下去不易爬上來。工作人員用木板搭臨時的橋,橋和路隨時都可能變動。我們回頭看看我們的汽車,擔心停車場也會塌。第三,冰川真大呀,我們爬的是9公裏寬,43公裏長的冰川,人站在上麵就像螞蟻一樣渺小。大部分人是有組織來登山的,裝備齊全,釘鞋,釘鎬,釘拐杖,還有繩子。我們隻能互相攙扶,難怪進門時要簽字,這裏是很容易摔傷的。丫丫是一個人走在前麵,把我們甩得遠遠的,但是必須在我們的視線之內,否則我們會著急。
馬塔努斯卡(Matanuska Glacier)冰川
我們住的家庭旅館客房門前
當晚回到安克雷奇附近,住在一家庭旅館,很大的一片地,所有十個客房都是單獨一座小房子,裏麵廚房廁所一應俱全,房前屋後種滿了各色鮮花。我們去超市買來湯、菜半成品,加熱以後美餐一頓。第二天早飯由女主人做給大家吃,共進早餐的有一對夫妻,專程來參加兒子婚禮的,兒子是海軍,駐紮阿拉斯加。還有一位中年婦女,是來參加狗比賽的,看樣子不是第一次住在這裏了。
第五天的行程是一路南下到肯納伊半島(Kenai Peninsula)的瑟華德市。1867年美國國務卿威廉•瑟華德(William Seward)以大量金錢買下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當時很多美國人覺得這並不值錢,並揶揄這是“瑟華德的蠢事”(Seward's Folly)或“瑟華德的冰箱”(Seward's Icebox)。可是他講了一句話,他說:“現在我把它買下來,也許多少年以後,我們的子孫因為買到這塊地,而得到好處”。瑟華德這個港口城市就以他命名。比起北麵人跡罕見的公路,這條公園路要繁忙得多,沿途有山,有水,有冰川,可以爬山,可以釣魚,是個微縮的阿拉斯加,又加上交通方便。
這些漿果是可以吃的(丫丫攝)
第一站停在坡特艾吉(Portage Glacier)冰川前,水邊有幾塊浮冰,冰川要乘船才能看到。第二站停在路邊的休息站,專門給來爬山的人停車的。這個半島有幾百裏山路是給爬山人修的,可以野營露宿,夢華和丫丫走了一段,在密林深處地上長著各種各樣的蘑菇,有紅色的,黃色的,從來沒見過的,肯定是毒蘑菇。還有很多野漿果。丫丫買了一本介紹阿拉斯加野果的書,她按圖索果,摘了幾種可以吃的果子嚐。第三站是為了看三文魚。在安克雷奇是在河邊看的,河麵很寬,這裏不是河,隻是個水溝,人兩步就可以跨過去的水溝,三文魚居然遊到這裏來產卵,想想這是什麽基因遺傳的,從大洋,海灣到河溝,百折不撓,逆流而上,非要把卵產在河溝的泥沙裏。產完卵以後,三文魚的頭就慢慢變綠,身體變紅,然後就死掉。隨著大量捕殺和人工養殖,野生三文魚的數量越來越少。
各種各樣的毒蘑菇(丫丫攝)
來到瑟華德港口,買好第二天的船票,住在一個叫烤三文魚(Salmon Bake)的旅館,離旅館十公裏又是一個冰川。這是國家公園的一部分由政府管理,用於科學研究的基地,有修整很好的路一直可以沿著冰川旁邊的山走上去幾公裏,還不收費。冰川有80公裏長,48公裏寬。我們隻走了兩公裏路,沒有多少遊客,冰上有頂帳篷,工作人員在做測量。從路的入口處起,路邊就有表示著一個個年代的牌子,從1815年開始,那時冰川到達的地方,然後逐漸退縮,到2008年大概退縮了兩公裏。這是地球變暖的佐證。
出口冰山(Exit Glacier)
烤三文魚旅館兼營餐館,他給自己做的廣告是“低賤的啤酒,糟糕的飯菜”,但顯然他是這個城市最好的餐館,很多人慕名而來,停車場停滿了車,店裏擠滿了人。我們住在這裏當然不能錯過,擠進去美餐一頓。
遊船是從上午10點到下午5點,兩層樓的船,每家有自己的一張桌子,船上的桌子都滿了,大約有一百個人,一張船票是136美元,再加20美元午餐,三人花467美元。船長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四個水手都像是假期來打工的大學生,還有一個退休老師是專職公園管理員(Park Ranger),他負責講解。一上船就發給每個小孩一本書,要求他們回來以前能回答書上的問題。指著岸邊一大片停車場,他說,1964年3月27日以前那裏都是居民房,那天傍晚5點半,這一帶發生了9.2級地震,地震隻持續了4-7分鍾,造成房屋倒塌山坡下滑,但是地震後高達67米的海嘯,把1000米寬的海岸線都卷入海底,油罐爆裂發生火災,旁邊的一個城鎮給洗劫一空。那次海嘯還波及到加拿大和加州。從地質資料來看,600年前也發生過這樣大的地震和海嘯。阿拉斯加平均每十三年一次8級以上的地震。
海獺躺在水麵上(丫丫攝)
當天的天氣不能再好了,陽光明媚。船上配備每人一幅望遠鏡,一出海,就碰上了一隻海獺,仰麵朝天地躺在水麵曬太陽,還不時地打挺翻身,全然不顧停在他旁邊的船和那麽多拿著照相機的人。船上有一張水獺的皮讓大家摸,光滑柔軟,難怪水獺皮大衣那麽珍貴。不一會兒又看見了一群鯨魚,黑白相間,有大有小,在水麵上起伏戲耍,但是不管我們怎樣努力,也很難照張滿意的照片。最大的是駝背鯨,我們的船在它旁邊也顯得藐小,它頭頂噴著水柱,甚至呼吸聲都能聽見,就是照不出來。船員們都說我們今天幸運,能看到那麽多種魚,主要是天氣好,魚也喜歡天氣好時出來曬太陽。穿過一群小島時,礁石上趴滿了海獅,礁石縫裏棲息著海鳥。到現在丫丫筆記本上記錄的動物已超過25種。
鯨魚(丫丫攝)
午飯有三文魚和烤牛排,烤牛排出乎意料地好吃,原來說到阿拉斯加來隻吃魚,但是吃了牛肉以後,大家都回頭再添牛肉,沒有人理睬三文魚了。主食吃完後還有甜點。我們吃得撐到省略了晚飯。
海獅曬太陽(丫丫攝)
當水麵上漂著很多浮冰時,就知道又要見到冰川了,這個冰川和以前看到的有所不同,這種叫潮水冰川(Tidewater Glaciers),冰川直接流到水裏。說“流”可能不太準確,說崩裂更合適,當巨大的冰塊倒塌到水裏時,會發出山崩地裂的轟鳴,幾公裏外都能聽到。我們沒有看見倒塌,但是看見一百多米高的冰牆底部有個大洞,溶化的冰水像噴泉一樣噴將出來,發出隆隆的響聲。有專門來這裏劃船的,一人一條船,在浮冰中穿行。船上的水手忙著用漁網撈水麵的浮冰,撈到一大塊放在案板上,絞碎了給乘客做刨冰吃。從船上發給的書上知道了為什麽這個公園叫(Kenai Fjords National Park),從地圖上看,這一帶的水麵和一般的海灣沒有什麽區別,為什麽不叫海灣而叫峽灣(Fjord),因為這些水麵是冰川造成的,冰川退縮,海水上升。回去的路上,公園管理員檢查了所有小孩回答的問題,然後給他們受獎,一枚別針,我們跟著都學到了不少知識。
乘船來到冰川前
第七天離開瑟華德,開200多公裏到侯莫(Homer),這是一個有4000多人的城市,原來是個漁村。沿途風景如畫,路在山穀底,旁邊是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河裏的水自然是冰川融化出來的,這種水的顏色很特別,比海水的藍色要深,比湖水的綠色要淺,我們試圖叫出它的色彩,問當地人,得知叫“冰川藍”(Glacier Blue),沒有比這個名字再準確的了。當年俄國人占領這塊地捕獵海獺,很多地名都是俄文,還有俄國東正教的小教堂。河水淺的地方,人們站在水裏釣魚,八月正是季節。
後一個落腳點叫“地的盡頭”(Lands End),是旅館的名字又是地形的描述,七公裏長的狹長地形伸進海裏,盡頭是旅館和船的碼頭,中間一條路,路的兩旁都是餐館和禮品店。陪丫丫給朋友買禮物,我們沿著路一家家逛店,最後給她自己也買了一頂毛線帽,在海灘上走,戴著毛線帽正適合這裏盛夏氣候。候莫是阿拉斯加大比目魚(Halibut)的出產地,每年六到九月是大比目魚旺季,來這裏的人很多是來捕魚的。清晨,隻見一艘艘漁船從碼頭出發,傍晚,捕魚歸來的人在碼頭排隊等人給他們清魚。大比目魚很大,平均二十到三十磅一條,一百多磅的也常見,但每個人最多隻許捕兩條大比目魚。這裏每年舉行釣大比目魚比賽,參加者交100美元參賽費,前五名發獎,第一名能贏上萬元,大的有四百磅重。我們看他們殺魚很簡單也很浪費,就把兩邊的肉削下來,頭尾和骨頭都扔了,三文魚一肚子的大粒魚籽都摔到沙地裏,要是中國人一定不會那麽浪費。晚餐吃的就是大比目魚。
我們白天到時海水是漲潮,沙灘上沒有東西。丫丫問了落潮的時間,晚上九點又去海灘,九點還有太陽,海灘就在旅館門前,她找到了海星,海螺,和海膽,興奮得不得了。
紫紅色的海星、海螺、海膽(丫丫攝)
最後一天離開候莫,回到安克雷奇,晚上的飛機,隻有五個小時的路程,時間充裕我們走得很從容。路上從廣播裏聽到,退休的參議員思帝文森死了。他是共和黨代表阿拉斯加連任四屆的參議員,78歲了,是和他的朋友乘直升飛機去釣魚,飛機失事死的。不愧是阿拉斯加的人,死都是阿拉斯加的死法。這次旅遊的收獲是,丫丫說她阿拉斯加還要再來,我們說當然,但不是我們陪你來,是經過我們批準,你的朋友和你來玩了。這次旅遊她和以前不一樣了,由被動變主動,很多地方都是她看書以後要求去的,到底是長大了,這不就是我們期望的嗎。
人和冰川相比
P.s. 文裏開始提到的刺蝟應該是豪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