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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濱遊記之二十一:波蘭之行(2008年4月6日至4月13日)

(2022-05-19 17:41:07) 下一個

波蘭之行

這次的波蘭之行共九天,先後去了三個地方,行程約一千公裏,很緊湊。

可能因為在一個陣營裏呆過,到波蘭有一種尋舊的感覺,看看哪些是似曾相識的東西。到華沙的肖邦國際機場以後,我們租了一輛車,不到半個小時就開到市中心,旅館就在市中心的街旁,遠遠地就可以看見旅館的大樓,但是因為修路,又塞車,結果圍著市中心的文化科學大廈轉了幾圈。這座大廈是典型的蘇聯建築,太熟悉了,和北京的莫斯科餐廳、電視台一樣,尖頂的塔式建築,但是比北京的要高許多,有230多米高,是當時歐洲第二高的建築。這個大廈不但是蘇聯建的,還是老大哥送的,當時斯大林專門派人去紐約的帝國大廈考察,造出這座“體現積極精神和社會進步”的禮物送給波蘭人民。裏麵有展覽館、會議廳。1955年建成後已經矗立在華沙市中心半個多世紀了。現在很多人對它嗤之以鼻,當作國恥,想把它毀掉,但是這建築用工用料都是一流的,是不惜功本造成的,雖然利用率低,但是非常堅固。周圍的巨型雕塑代表著工農兵形象,五大三粗的很麵熟。就像天安門代表北京,它仍然是唯一代表華沙特點的建築。


文化科學大廈

除了市中心新建的幾座摩天大樓以外,華沙城區的房子並不高。安頓下來以後,我們就去逛華沙的老城。和世界上其他城市一樣,大家都找到了一個公式來吸引遊客,就是保護老城。華沙的老城維護得很好,老街都是石頭塊鋪成的地,現在還在鋪。兩旁的房子隻有3、4層高,粉刷一新,色彩各異,保持著原來的式樣。在華沙大學對麵的一所房子門口豎著碑,是肖邦曾住過的地方。


華沙的老城

晚飯是在書上推薦的第一個餐館吃的,又便宜又好,已經做出名聲來了,慕名而來的很多。我們要了波蘭傳統酒,是用蜂蜜釀造的,象黃酒一樣加熱了以後喝,當天晚上很冷,喝著熱酒從裏熱到外,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喝酒就得吃肉,波蘭傳統的肉和德國的很象,烤豬蹄膀,端上來時一整隻放在大盤子上,足有兩斤重,一根骨頭豎中間,很好吃,就是太鹹。隻吃了三分之一,大部分包回去,第二天就聽小耗子在車的後排大快朵頤。野蘑菇湯是波蘭的特產,我們幾天裏把波蘭餐館不同的湯都嚐過了,有特點的如豬肚湯;大麥發酵以後做的湯;最好的是紅菜湯,一碗濃濃的紅湯,別的什麽都不放,但是味道恰到好處。(我們回來以後專門買了紅菜頭學著做,吃得尿都是紅的了,但味道還是沒有出來,又試了一次,用紅菜頭和話梅煮湯,味道很好,大家可以試試。這是後話。)波蘭的包菜也很好吃,一盤包菜做出四種顏色和味道,紅包菜和白包菜,醃酸的和涼拌的,尤其在吃了豬蹄膀以後吃點酸包菜解油。


烤豬蹄膀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直奔克拉科夫市去。克拉科夫(Cracow)是波蘭第二大城市,也是波蘭最古老的城市,在1609年遷都到華沙以前一直是波蘭的首都。

克拉科夫人口隻有76萬,但是每年參觀旅遊的超過百萬。城市本身就很有特點,依山傍水,一條維斯圖拉河(Vistula)穿城而過,老皇宮就建在河邊的瓦維爾(Wawel Hill)山上,圍繞著皇宮,教堂、市場、住宅緊湊而有序地展開。


古老的克拉科夫(Cracow)

最醒目的建築物當然是教堂,小小的市中心就有四十多座教堂。天主教在波蘭是淵遠流長,根深蒂固,我們所到過的無論是基督教、天主教、還是伊斯蘭教的國家中,沒有能和波蘭比的,他們是最信教的。這幾天路過的教堂,隻要進去看,裏麵都是人滿為患,後來的人隻能站著聽,我們開始想站在後麵跟著聽聽熱鬧,誰想他們天主教一會兒就要跪下來,我們站著就很別扭。小懺悔室裏人進人出,一刻不停。禮拜天從早8點到晚10點,每小時一次彌散,把穆斯林一天五次祈禱給比下去了吧。

克拉科夫有一所歐洲最老的天主教神學院(Jagiellonian University)造就了許多主教神父,其中最著名的是保羅二世。克拉科夫是他的故鄉,他1920年在這出生,1978年去羅馬當教皇以前,他是克拉科夫的大主教(1963 — 1978)。原來對他不了解,隻知道他會五十多國語言。他在二次世界大戰德國占領波蘭時期參加地下反法西斯活動,廣泛結交了許多愛國知識分子朋友。


保羅二世在克拉科夫住的地方

1945年以後波蘭雖然成為社會主義國家,但天主教的影響一點沒有減弱,1946年5月3日教會組織的憲法慶典活動成為導火索,人民抵抗共產黨的統治,連市議會都否決了共產黨的改革方案。為了削弱宗教的勢力,給克拉科夫市“摻沙子”,由蘇聯全麵幫助,用5年時間,在市東部新造一座鋼鐵廠,從全國各地調來大批工人,來增加工人階級的比重。工廠裏學校、醫院、工人新村一應俱全,就是沒有教堂,純粹的工人階級嘛,不需要精神鴉片。工廠命名為列寧鋼鐵廠。但事與願違,這些工人階級從一開始就鬧事要造教堂,結果造了一座別具一格的教堂以後,事情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鋼鐵廠成了反黨的基地而幾經鎮壓。波蘭垮台最先是敗在團結工會的手下也是順理成章的 —— 工人從來就沒有和共產黨一條心過。現在工廠已經改名了,教堂成了參觀點以紀念那些追求信仰自由的工人階級。

克拉科夫市郊有一座著名的地下鹽礦,開采曆史近千年,1978年被聯合國科教文組織首批認定為世界自然文化遺產,每年吸引遊客上百萬。我們第三天一早就去那裏參觀。鹽在物物交換時期是當錢用的,英文(Salary)就是每月多少鹽的意思。維利奇卡鹽礦(Wieliczka)當年的收入占波蘭皇家收入的四分之一。有了海鹽以後,鹽的價值下降,礦井報廢了,但地下幾百公裏的坑道和礦工當年的工具、雕塑保存下來,改造成博物館。參觀要先下幾百級台階,到地下64米深,然後走兩公裏的坑道,看22個展廳,直到地下135米深,最後乘電梯上來。首先進的大廳是象教堂一樣,灰黑色的鹽岩雕刻出兩米多高的塑像,都有名字:聖安東尼、聖克利門蒂等等。300年前就雕塑好了,但是鹽岩會溶化,老的麵目已經模糊,柱子已經沒有棱角。新的是70年代重建的。當年井下事故很多,礦工們下井前先在這個教堂祈禱。井下鹽層中經常藏有煤氣,為了避免被煤氣熏死,在坑道裏有人得打著火把走在前麵開路,這個人一般是死囚犯。有一個人曾經幹這個差使一年了還沒死,法官說上帝都原諒了他,我們也應原諒他,於是解除他的死罪。地下還有鹽河鹽湖,鹽的含量達到飽和,人躺在上麵不會沉下去,但是曾經一次翻船事故,人被擠在船板和水之間擠死。井下含鹽的空氣據說對身體有益,可以治過敏和哮喘,所以有療養院,很多人每天到井下進行呼吸運動。看到的木頭雕像四百年都沒爛,油漆的顏色仍然很鮮豔。最好看的是大廳,鹽岩鋪成的地麵,透明白色的水晶鹽岩做成的的吊燈,可以開幾百人的舞會,去年世界什麽舞的大賽就選在這裏。丫丫最後上廁所時給馬桶還照了相,因為是她第一次在地下135米深的地方上廁所。


維利奇卡鹽礦大廳

第四天天氣就像人的心情一樣,陰冷而沉悶,我們去參觀的地方是奧斯威辛(Auschwitz)集中營,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關押和屠殺猶太人的地方。從1940年到1945年這裏最多時曾關押過九萬人。1945年希特勒垮台前下令大屠殺,以一天五千人的速度殺人,煤氣、毒藥、都用了。最後蘇聯紅軍來時僅有七千幸存者。這實際上有兩個集中營,相隔三裏路,就在鐵路線上,鐵軌直通集中營內。一個叫奧斯威辛(Auschwitz),現在博物館所在地,有電影記錄片,但不讓十四歲以下的小孩看,太受刺激。別說小孩,我們也難以承受。就隻看了另一個集中營(Auschwitz-Birkenau II),蘇軍進來以前德國已經把現場大部分都毀了,現在的房子是重新蓋的。前來參觀的人大多是學生,其中很多還是猶太人,打著以色列的國旗,身穿以色列六角星的衣服,對年輕一代人來說,雖然這樣的參觀很不舒服,但真實、殘酷,象一個烙印在腦子裏永遠無法消除。


我們去參觀的地方是奧斯威辛(Auschwitz)集中營

離開集中營以後,我們就一路開回華沙。一來一去我們選擇了不同的路,這樣穿過許多村莊田野,可以看更多的波蘭,農村的變化顯而易見,很多新房子,到處都是賣建築材料的。新房頂的瓦多是紅顏色的,黃色的牆,所有窗戶上的窗簾都是白色鏤空花布。田地平整,很少見人幹活,偶爾見一人開的汽車停在路邊,人在地裏幹活,這樣成本是否也太高了。路上若找人問路,總覺得他們是在說俄文。鄉下人的裝束也象蘇聯老大媽,頭上包一塊花頭巾,或是肩上披著披肩,水桶腰上圍著裙子。人很友好,我們不知道波蘭白天開車也得開車燈,走在路上旁邊的大車小車司機總是指我們的車頭,甚至打開車窗衝我們嚷。我們停下來查輪胎,查車燈,查不出名堂來。後來過馬路的行人也指我們的車頭,並用手勢表示是車燈,我們才領悟到需要開燈。


紅顏色的房頂和黃色的牆

回到華沙以後還有四天時間,兩個半天要開會,其他時間屬與我們自己。我們去參觀了肖邦博物館。肖邦隻活了三十九年,出生於華沙附近的教師家庭,他在波蘭長到20歲去了法國巴黎,再也沒回來,但死了以後把心髒埋在華沙,表示他永遠是波蘭的兒子。展覽館很小,東西並不多,大部分實物在二戰時都炸毀了。有一架鋼琴,是肖邦教學生用過的,肖邦對這個學生產生感情,由此寫出第一鋼琴協奏曲。這架鋼琴放在某個貴族的別墅裏,蘇聯紅軍來時天冷,給劈了當柴燒了。現在的東西都是私人捐的,有書信、禮品等,其中一架鋼琴是李斯特的,他和肖邦曾是朋友,還同開音樂會。肖邦沒有結婚,但有個未婚妻,他們之間有許多互相贈送的禮物,肖邦向未婚妻求婚的前一天給她寫了一首歌,其中說你和別人結婚,我也一直愛你。結果最後她真是和別人結婚了。肖邦生命的最後九年是在喬治•叄德(George Sand)的陪伴下度過的。叄德是個特立獨行的法國女作家,喜著男裝,用男筆名寫了許多書和戲劇。肖邦在肺病晚期還能作曲和叄德的照顧是分不開的。博物館裏從頭到尾都播放著肖邦沁人肺腑的音樂,這不就足夠了嗎,生命雖短,但給人類留下了享受不盡的精神財富。


肖邦博物館

大森林在我們的想象中還是早期蘇聯故事裏的描寫,戴小紅帽的小姑娘、大灰狼、采蘑菇、打獵,很神秘的地方。這次我們用一整天的時間去歐洲最大的森林保護區比亞沃韋紮(Bialowieza National Park)參觀。這個森林區有1500平方公裏,是在與白俄羅斯交界的地方,大部分森林區在白俄羅斯。從華沙往東北大概200公裏的距離,我們馬不停蹄地開了四個小時才到達森林區。波蘭對這個森林進行保護開始於十九世紀,並不是為了環境,是因為這個森林是屬於皇帝的私人財產,隻有皇帝可以在裏麵狩獵,真正成為國家公園是從1932年。不是旺季,公園停車場隻有我們一輛車,進了售票處,馬上打電話叫來了英語導遊,並雇了一駕馬車。我們三個人共花320茲洛弟Zloty,約130美元。這時又有一個瑞士年輕小夥子加入進來,他一個人背著行李乘火車徒步旅遊,在歐洲很多年輕人是這樣的,有專門為他們提供的便宜旅館。乘著馬車就不覺得路長,很快就到了森林的大門口。門口路邊有兩座破舊的大房子,曾經是皇帝的行宮,並接待過很多名人,導遊說了許多名字,我們都不知所雲,但說到蘇聯的赫魯曉夫,我們大叫知道他,他在這裏打過獵。


歐洲最大的森林保護區比亞沃韋紮(Bialowieza National Park)

剛進入森林時還有路,馬車可以載我們,再往前好像路不見了,於是下車跟著導遊步行。導遊說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因為早了是冬天,天氣很冷,可能還會有雪,路不好走,晚了是夏季,森林裏蚊蠅很多。現在乍暖還寒,蚊蠅還沒出來,樹上的枝葉還不茂盛,陽光可以照進來,的確,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地上長著各種野花,最吸引人的是蘑菇,有一種鮮紅色的蘑菇,從來沒見過,不知是否有毒。大部分蘑菇長在朽木上,象靈芝。導遊是生物學家,90年到這工作,已經十八年了。他如數家珍似的介紹周圍的樹,什麽樹,多少歲,怎麽死的,甚至還給樹起了名字。他指給我們看各種鳥和動物,並開玩笑,因為蘇聯的宣傳,他們這裏的鬆鼠是紅棕色的。聽話音波蘭和白俄羅斯的關係不是很友好,因為他說從這過白俄羅斯的邊境很麻煩,簽證要等幾天。我們一路上都在後悔沒隨身帶護照來,想著可以順便到白俄羅斯轉一遭,現在死心了。緊張的關係大概從二戰後,蘇美英戰勝德意以後重新劃分疆界,把德國的部分地盤劃給波蘭,但還把波蘭的地盤劃給了蘇聯,其中包括大部分的森林。波蘭在歐洲的版圖上是個大國,特別是在他的鄰居捷克、蘇聯、南斯拉夫三個國家分解以後,人口不到四千萬,百分之九十六的都是波蘭人,很獨特的民族。它有顯赫的時期,在十六至十七世紀,他的地盤上到波羅的海,下到黑海,橫跨中歐,周圍是立陶宛、白俄羅斯、烏克蘭、匈牙利等,整個比亞沃韋紮森林都是他的領地。但是從十九世紀以後就一蹶不振,總是被人欺負,他的邊境和版圖也是變來變去。


長在朽木上的靈芝

在森林裏我們大約轉了三個小時,不如想象的那麽神秘莫測,當然我們是沒往深處走,另外他們為了外人參觀,管理得比較好,低窪的地方都鋪了木板橋。我們看見工作人員背著儀器騎車回來,導遊說是追蹤動物的。象這樣的科學家有上百人。說到動物,這個森林1860年時有上萬種動物,其中歐洲野牛有一千五百多頭。這是歐洲本土生的最大的動物,能長到一千多公斤。但一次世界大戰以後,這種牛就在森林裏絕跡了。1929年波蘭不得不從瑞典和德國的動物園引進培養。1952年第一批人工培養的歐洲野牛放生到森林裏。我們在回華沙的路上專門去動物養殖場參觀。離關門還有十分鍾,天又要下雨,但丫丫堅持要看。我們冒著雷陣雨在養殖場轉了一圈。


從比亞沃韋紮返回華沙途中的雨和陽光

回華沙的路上可就苦了夢華了,天黑下雨,車不好開,大概5個小時後才到旅館。


比亞沃韋紮森林保護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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