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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千禧夢 第六章 浪漫情懷(3)

(2022-09-22 20:56:27) 下一個

餐廳裏人雖不多,仍有稀稀落落的掌聲。韓一邁覺得還算盡興,盡管自己還是彈錯了一小處,至少三四個音,好的鋼琴家肯定聽得出。他微微搖了搖頭,看來以後有時間得練練琴了。他來到自己的座位,發現一個學生模樣的女生正等著自己,見他走到近前,笑了笑。

“這是肖邦的鋼琴曲吧。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能聽出是肖邦的作品,說明你對古典音樂的流派還是了解的。”韓一邁坐了下來。

“一點點。”女孩甜甜地笑了,“你就是韓一邁吧?”

“對。那你是肯定是黎清月了?”

“我不是。我是黎清月的表姐,我叫秦萱萱。清月身體忽然不舒服,來不了了。她很抱歉。怕你久等,她讓我來通知你一聲。”

“那多謝了。”韓一邁稍感詫異,“你如果不來,那我真要再等一會了。請你替我謝謝你表妹,考慮得這麽周到。不過,我這次來天津很匆忙,這次見不上,隻好以後有緣再見了。”

韓一邁站起身,禮貌地告辭。

“你這麽快就要走?”秦萱萱有點意外,“既然來了,那就聊一會兒吧。清月還想讓我了解一下,你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好吧。”韓一邁沒有推辭。除了曉曉,他還沒跟別的天津女孩聊過天,也有點好奇。剛坐下他就發現,秦萱萱身後不遠,一個男生坐在另一張桌子旁邊,正打量著自己,那眼神有點複雜,至少不全是善意。看到韓一邁看他,那男生馬上轉過臉去。

“真不好意思,還讓你跑一趟。”韓一邁叫來了服務生,“你喝點什麽?”

秦萱萱要了一杯果汁。

“沒想到你這麽壯實。剛才聽你的琴,還以為你是個文弱書生。”

“若想飽滿其精神,必先野蠻其體魄。”韓一邁微笑道。

“野蠻其體魄?”秦萱萱仔細咀嚼這兩句話,“你這說法真特別。”

“不是我說的。這是潤之大人年輕的時候說的。”

“他真說過?我隻記得他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裏。”

“這兩句他確實也說過。不過,這是他引的,原話應該出自《莊子》。”

“是麽?那我孤陋寡聞了。”秦萱萱笑了,“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聽清月說,你剛畢業,正準備出國?”

“一時還走不了。所以我現在上班了。”

“這麽快?那你現在做什麽工作?”

“幹尋呼台呢。北京新開了幾個尋呼台,我在其中的一個台做工程師兼副台長。”

天津這時候還沒有尋呼台。秦萱萱不知道韓一邁在說什麽。韓一邁簡明扼要地把尋呼的原理說了。秦萱萱接連問了兩個問題,表現出了一定的理工科根底。這讓韓一邁頗感意外。

“尋呼台在國外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在國內算新產業。大約四到五年前上海最先引進的,技術也老一點兒。然後就是北京的126台,幾乎是上海的翻版,現在是我們。天津麽,兩年內應該也會有。”

“那可太好了。我們天津什麽事總是要晚一點。”

“也不能算太晚。北京也剛有。”

“還是晚了點兒。三大直轄市,天津排第三,但我們也習慣了。”

“心態很好。技術進步,確實需要一點時間。早聽說過天津人知足常樂。”

“本來也沒有什麽可以不知足的。”秦萱萱皺了皺眉,她很敏感,覺得韓一邁可能話裏有話,“你是北京人,又是清華畢業的。對了,還是雙學位。你是不是覺得你讀了清華很了不起呀,所以瞧不起人呀?”

“這從何說起?”韓一邁苦笑道,“好象我念了清華是一個錯誤似的。”

此時服務員上了果汁。秦萱萱道了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倒也沒有。北京畢竟是首都。全國最好的大學,北大清華,都在北京。在我們天津,有本事的孩子就去考北大清華,考上了我們也祝賀他們。考不上北大清華,我們也不去外地念書,因為天大和南開也非常棒啊。”

“是不錯。”韓一邁承認,“你這個邏輯反過來也正確。我姐沒考上北大,就來天大了。也挺好。”

“哼。還是那麽高高在上。”秦萱萱不滿道,“清月跟我一樣,也是南開的。你瞧不上我們南開人是吧?”

“豈敢。”韓一邁微笑道,“我父親就是南開大學畢業的。受家庭熏陶,我才有今天。”

“那伯父和我們是校友了。”秦萱萱轉怒為喜,“真高興。其實他們上海人不是也一樣麽。有本事的孩子去考清華北大,稍差一點的就念複旦交大,也不去外地念書。中國的高校,誰排第三第四,還真說不清呢。”

“你說的很對。辦教育無非就是三樣:生源,財力和師資。清華北大確實沾了在首都的光。生源好,財力充足。至於師資水平,和天大南開,還有複旦交大相比,相差無幾。總的來說,國內前20名高校的教師,大家都在一個水平線上,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五十步笑百步。”秦萱萱抿嘴一笑,“你對國內高校,評價不高啊。”

“這些年進步很大。”韓一邁趕緊糾正,“我是說,跟西方國家的高等教育相比。”

秦萱萱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我覺得你還挺講道理的。”

“道理本來就這樣。”

“剛才是我太敏感了。你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傲慢。”

“哦?他們?他們是誰?一定是曉曉這丫頭。她是不是說我眼睛長在了腦瓜頂?完蛋了。看來我已經臭名遠揚了。”

“你口碑沒那麽差。”秦萱萱掩口笑道,“我和曉曉也不是很熟。你也不用管是誰說的。總之,清月的直覺還真不錯,可惜她今天沒來。”

“對了。”韓一邁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說你們天津的女孩不外嫁,是不是真的?”

“那是老一輩人的說法。比如滿清和民國的時候,出了天津城,哪兒還有跟天津一樣好的地方?隻有京城。可京城又能比天津好到哪裏?況且嫁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留在天津呢。”

“有道理。現在也這樣?”

“早不是這樣了。天津女孩遇到了優秀的男士,即使不是本地人,隻要真心相愛,嫁還是要嫁的。”

“這位同學。”韓一邁忽然提高了音量,他對秦萱萱身後的那個男生道,“對對,就是你。我剛坐下你就瞪我。你已經瞪了我半天了。我也沒招你。你有事兒麽?”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今天非要跟了來。”秦萱萱解釋道。

“什麽叫一個朋友。”那男生糾正道,“我是她閨密。”

“閨密?”韓一邁大為詫異,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明白了,“既然是這樣,那就一起坐過來吧。不要躲那麽遠,就好象要偷聽我們談話似的。”

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他中等個頭兒,肩膀很窄,顯得頭很大,書生模樣,麵色黝黑,戴了一副黑框眼鏡。他看了秦萱萱一眼,坐在她身邊。秦萱萱往裏坐了坐,跟他有一尺距離。他馬上又擠了過去,跟親萱萱幾乎挨著。秦萱萱皺了皺眉,沒說話。

“我對同性戀沒有歧視。”韓一邁和顏悅色道,“比如你這位兄弟,生成這樣,那並不是你的錯。你能大大方方地承認,那就值得尊重。”

“誰是同性戀?”男生怒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你說你是她閨密。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我就是她閨密。男閨密。”男生轉向秦萱萱,“萱萱,這個人一上來就詆毀我,根本不是什麽好人。你不要被他騙了。”

“對不起。”秦萱萱有點抱歉,對韓一邁道,“這位是申衛東,他確實是我的好朋友。說是男閨密也不能說錯。我來之前真不該告訴他,他以為我來跟你相親,非要跟了來。”

“沒關係。”韓一邁轉頭對申衛東道,“那你是萱萱在南開的同學了?”

“你問這幹嘛?”申衛東戒心很重,“這跟你有關係嗎?”

“大家一起聊天麽。”秦萱萱對韓一邁道,“我們是小學同學,也是初中同學,而且是同班。他現在在河北工業大學念書,也在天津。”

韓伊雯高考的時候,河北工業大學是她的第三誌願。韓一邁有點印象,點了點頭。“這位申同學,我既然請你坐這兒,就表明了我的誠意。你如果不喜歡跟我聊天,也可以不接受我的邀請。對我來說,沒有關係。”

“我也沒有不喜歡。我呆在這兒,主要是不想讓萱萱被一些來曆不明的人騙了。作為閨密,我有這個責任。”

“她好心好意地來見我,我感謝還來不及。你這想法好怪。”韓一邁搖了搖頭,“你剛才用了‘閨密’這個詞兒,讓我誤會了。我很抱歉。”

“少見多怪。”申衛東傲然道,“看在你這麽土的份兒上,我就不計較了。”

“不是所有的詞兒都可以混用的吧。”韓一邁試圖探討一下,“比如英語裏女性的包叫purse,男性的叫suitcase,如果說一個男士拎了一個purse,那是要鬧笑話的。”

“中文不太一樣。”秦萱萱道,“男生的包是包,女生的包也是包啊。”

“中文比較古老,構詞上過於簡單,傳到今天,確實有些詞匯可以混用。”韓一邁也覺得自己舉例不當,“但是在男女之事上,還是有區別的。因為古人非常強調男女有別。窈窕淑女,這是說女人。那男人呢?赳赳武夫。總不能赳赳淑女,窈窕武夫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秦萱萱笑出了聲,“他一開始這麽說的時候,我也有點別扭。”

“閨密應該是個女性專用詞匯。古時候大戶人家的小姐,已經成年了,在找婆家的,叫留閣待字。又稱待字閨中。就是在自己的房間等待紅娘送來的對方的八字。古代最重視女孩子的貞潔,閨房,男性是不能隨便進的。”

秦萱萱點了點頭。

“胡編亂造。半瓶子醋。不懂就別造謠。”申衛東斥道。

“那是你不懂。我有印象,他說得對。”秦萱萱道,“這可以理解。閨房在娘家,本來就是很隱私的地方,確實不能讓男人隨便進。即使是父親去看女兒,進去之前也要先敲門。”

“但是年齡相仿的好朋友可以。”韓一邁解釋道,“這樣的人稱為閨中密友,簡稱閨密,但隻限女性。我想你應該有真正的閨密吧。想想你們女孩子間談論的話題,那是不能跟男生分享的。”

秦萱萱點了點頭。她確實有幾個好朋友,比如黎清月。女孩子間偷偷聊些私密話題,比如跟男生接吻什麽感覺,男生的器官會是什麽樣子,每次談起,都會吃吃地笑半天。想道此節,秦萱萱臉頰微微發燙。

申衛東見秦萱萱默不作聲,自然會意識到韓一邁的話起了作用,這讓他很不舒服。

“那是你太鄉巴佬了,沒見過世麵。還北京來的,我看你真是土得掉渣。今天給你掃掃盲:現在就有男閨密這一說。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申衛東反駁道。

“你還真讓我茅塞頓開。”韓一邁揶揄道,“前麵加個男字就都齊了,佩服。建議你穿一下比基尼,就說那叫男比基尼。再塗點口紅,描個眼線什麽的,還有高跟鞋,絲襪,隻要前麵加個男字,你就都可以用。男比基尼,男口紅,男絲襪,男高跟鞋。再來個男閨密,絕了。”

“放屁!我特麽是純爺們。”申衛東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對秦萱萱道,“你看,他根本不尊重你,你還跟他談什麽?這種人,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揍的,根本不需要搭理。”

“他沒有不尊重我啊。”秦萱萱道,“我覺得他在就事論事。倒是你,有點不尊重人家。”

“別急嘛,閨密同學,我開玩笑呢。我才舉了幾個例子,你就忽然發現,原來還是男女有別呀。”韓一邁平靜地笑了笑。

“狂妄自大!”申衛東再無知也多少意識到自己用錯了,但是他不能示弱,“你臭牛什麽?你有什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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