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紫,是你嗎?”喬天翊試探似地問道。
此刻的藍白紫,對喬天翊是心存感激的,因為他的來電讓她暫時擺脫了白秀林的嘮叨。“是我,”藍白紫一邊說,一邊堂而皇之地離開了飯桌,進了自己的臥室,並關上了門。
但確認身份之後兩人一起陷入了沉默,仿佛這份沉默是特意打電話來送給對方的。他們彼此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於是沉默便一路延續下去,象馳過路燈下的車影子,越拉越長。
“你是不是不再回來了?”喬天翊終於打破沉寂,開口問了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傻問題。
藍白紫理了理思路,說:“我在琴川開了一個設計工作室,準備做自己的品牌,所以應該是不會回下河鎮了。”
“紫紫,你是不是因為躲我,才這麽做的?”喬天翊的聲音幽幽的,似乎從另一個世界而來。
“不是要躲你,你不要這麽想。你知道,有個自己的品牌,是所有設計師的夢想。”
“那我恭喜你。紫紫,我可以去你的工作室看看嗎?”
藍白紫遲疑了數秒,便拒絕了:“現在正在裝修,裏麵亂糟糟的。等正式開業的時候吧。”
電話另一端再次沉寂。好一會兒過後,喬天翊問道:“紫紫,我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藍白紫的心顫了一下,旋即說道:“對不起喬天翊,我們確實不合適。”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讓我死也死個明白?否則我沒法服氣。”喬天翊的聲音驟然高亢起來。全車的人都向他投去了問號。
“很多原因,我一時說不清楚。”
“一時說不清楚我們就說兩時,總要說個清楚。紫紫,車到了琴川我就直接去找你,我們坐下來,好好講明白,好嗎?”喬天翊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藍白紫思量了一下,覺得確實需要說清楚,今天趁著兒子不在身邊,正好坐下好好談談。於是兩人約好在小區門口的天天香川菜館見麵。
龍漸飛今天把安慰大使龍再興送到化工廠大院裏,去撫慰龍韜晦那顆想孫子的心。而自己卻約了發小關鑫去吃飯,地點還是關鑫的最愛:大紅燈籠高高掛。
關鑫梳了非常平的小平頭,再加上他短寬的腦袋,乍一看象被人用刀削掉了頭頂。
關鑫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然後咂著嘴問道:“怎麽樣?老婆追回來了嗎?”
龍漸飛抬頭看著頭頂的大紅燈籠,眼神發直,“快了。”
“上個月你就說快了,真夠磨嘰的。”
龍漸飛從紅燈籠上收回視線,詭詐地笑笑,“這回是真快了,人都弄身邊來了,還能讓她跑了?”
“你說你這麽離不開你老婆,那當初為啥離婚?折騰個球勁。”
“不離她心裏過不去那個坎,這樣一離,她的小麵子就找回來一些。女人嘛,都是小心眼兒,感性。”
“是啊,反正我這輩子都沒法理解女人。”關鑫搖著半截腦袋說道。
龍漸飛滋了一口酒,說:“哥們兒,有兩個事求你幫忙,一個是我老婆馬上要創辦自己的服裝品牌,你給她整個網店。”
“謔!你老婆真是能幹!要自己創品牌了。店在哪兒?”
龍漸飛擦擦嘴角,“店麵就在我公司旁邊。她能幹什麽?傻乎乎的。都是我一個人在跑,這世道多複雜,我可不放心讓她拋頭露麵。”
“行,沒問題,回頭你把資料發給我,幾天就給你弄出來。另一件事是什麽?”
龍漸飛臉上浮出一個詭異的笑,低聲說:“我要發一個帖子,你想法讓這個帖子快速傳播出去,熱起來。”
“操!你要發帖子?哪方麵的?”
“他媽的,一對狗男女欺負上了我老婆,我非弄死他們不可,給他們連根兒拔了。”龍漸飛狠叨叨地把魏星野糾纏藍白紫,以及石香影大鬧伊蓮娜的事情經過大致講了一遍。
關鑫聽了,拍了拍龍漸飛的肩膀,表示了一下安慰,“行,你把帖子發給我,我保證讓它全民熱搜上頭條。”
藍白紫估算著時間,提前去了天天香川菜館,在昏暗的店堂裏,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上。在這個位子上,吳曼莉曾跟她講了很多關於喬天翊的事。一會兒,藍白紫將在同一個位置向喬天翊講述自己的心路曆程。
喬天翊下了出租車就看見了裏麵的藍白紫,心裏一陣酸楚。他冷靜了一小會兒,就推門走了進去。
藍白紫一見喬天翊,鼻子眼睛就都酸了。他高高大大,穿著一件深煙色的大衣,那是藍白紫親自為他設計為他裁剪又為他縫製的獨一無二的大衣,那麽襯他。
他的臉上還是那樣懵懵懂懂,眼神無辜又無奈。
“紫紫,”喬天翊坐下後,把手套摘下來放在桌上,“怎麽好像憔悴了許多?想我了?”他故作輕鬆地調侃道。
藍白紫緊了緊鼻子,穩了一下心情,剛要說什麽,老板娘走過來,笑著問:“人來了?可以點菜了嗎?”
藍白紫把塑封的簡易菜譜遞給喬天翊,“我已經吃過飯了,你點你愛吃的吧。”
菜上來之前,兩人幾乎沒怎麽說話,似乎要把談話盡量保持完整,不讓上菜來打斷。等到喬天翊開始吃飯的時候,藍白紫開口了:“幾個星期前的大概這個時間,吳曼莉就坐在你現在這個位置,跟我談起了你。”
一口飯菜停在喬天翊的嘴裏不再蠕動,鼓鼓的使他象腫了腮幫子。喬天翊直直地看著麵前的小碗,手裏捏著筷子,宛如博物館裏的場景再現,紋絲不動。
果然有問題,果然是她!好一會兒過去,喬天翊才終於決定把嘴裏的飯菜咽下去,隨即有些激動起來:“所以你就相信了她?你為什麽不來跟我驗證就擅自做決定判我死刑?這不公平!”不用問,喬天翊也知道吳曼莉都說了些什麽。
藍白紫喝了一口茶,溫呼呼的,既不熱,又沒有茶味,像是茶葉隻在她杯子裏蜻蜓點了個水。“我跟你驗證了的。”她說。
喬天翊憤恨的臉有些歪,“她說的哪一點觸動了你?你又驗證了什麽?”
“她說你在跟她談戀愛的時候,對其他的愛慕者來者不拒。你會同時和幾個女生一起看電影,吃飯,約會,她心裏很受傷。你似乎不懂得拒絕。”
喬天翊的眉毛幾乎豎了起來,“無稽之談!我從一開始就拒絕了她,是她看不懂別人的拒絕。那些所謂的愛慕者,是我帶著一起去玩的,但那不是約會,而是我利用了她們,想讓吳曼莉知道,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隻是普通朋友,同時也想讓她知難而退。”
藍白紫已經提前給喬天翊想好了說辭,與他剛才的話如出一轍。她深黑的眸子裏忍不住浮出了一絲笑意,得意中帶著自嘲。
喬天翊忐忑不安地看著她,“紫紫,你是笑了嗎?我的解釋你接受嗎?”
藍白紫替喬天翊有些難過。因為她心裏清楚,剛才說的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主要的,包括她將要說的,也都不是主要的,但她必須要說,因為她需要這些理由來說服自己,也需要這些理由給喬天翊一個交代。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分手時提出的理由千千萬,但幾乎都不是那個真正的理由。在愛情裏,每個人都是騙子,騙別人,也騙自己。有的騙的時間長些,有的騙的時間短些。有的被對方識破,有的被自己識破。
“吳曼莉還說,你是不婚主義。”藍白紫又加了一個砝碼。
是的,自己確實是不婚主義,這是分手之前唯一沒有敢跟藍白紫交流過的話題。“紫紫,你聽我說。我不愛吳曼莉,但卻跟她結了婚。因為那個時候我還認為婚姻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步,而且我覺得跟誰在一起都一樣,為什麽不選擇吳曼莉呢?至少她是愛我的。後來我才知道,之所以我認為跟誰結婚都一樣,是因為我沒有碰到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而我與吳曼莉的婚姻,徹底摧毀了愛情、婚姻在我心裏的美好。我可以說不再相信女人,我覺得女人的愛象酥糖一樣,雖然甜,但一碰就碎。我的婚姻是這樣,我父親的婚姻也是這樣。”喬天翊的聲音有些澀,於是他停了下來。
“你父親的婚姻?你是說你父親母親?”藍白紫有些詫異,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