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站地》 第一百零八章 小鬼惹禍

 

第一百零八章 小鬼惹禍

龍漸飛趁機在藍白紫腰間揉了一下，說：“他能出什麽事？肯定是又惹禍了。”

“又惹禍？他總惹禍嗎？”

龍漸飛嗬嗬笑了，“你以為呢？你兒子話說不利索的時候動手。現在話說溜了就動嘴。經常有家長告狀，他老爹我就得去給人家賠禮道歉，我早都習慣了。以前你在下河鎮上班，從來不用去接孩子，都是我厚著臉皮去給你兒子擦屁股說小話，你說你逃避了多少打擊？今天你也去享受一次你兒子帶給你的磨練吧。”

雖然是調侃和滿不在乎的語氣，但藍白紫還是十分內疚，從兒子出生到現在，她隻參與了他的周末，自己是一個多麽不稱職的媽媽。藍白紫對兒子的愧疚也自然而然地蔓延到了龍漸飛身上，因此一路上對他溫柔了不少，不但說話好聲好氣，還十分容忍他的毛手毛腳。

老師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孩子，卻有著一副街道辦事處老太太的嚴肅且正義感十足的神情。她先是對陌生的藍白紫說了一句：“你這當媽的，可真是忙啊，一次也沒見過。”然後就一板一眼開始訴說龍再興的惡劣行徑：“我已經接到好幾個家長的投訴了，說你兒子在幼兒園搞直銷。”

“搞直銷？”龍、藍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地插嘴。

老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二人插嘴太不禮貌，“聽我說完。你兒子說他媽媽馬上要設計出一套十分酷非常酷別提多酷的童裝，數量十分有限，讓小朋友們在他那裏預訂，給打八折優惠。”

龍漸飛再也忍不住，笑得差點嗆著。老師非常生氣，用力地瞪著他，直到他收了笑容，老師才繼續說下去：“你們是不知道龍再興那張嘴有多會說，小朋友們被他忽悠的直發懵，便一窩蜂地在他那裏報了名，有的甚至還拿出壓歲錢交了定金。有幾個家長知道了這事，就跑來投訴，說我們幼兒園不務正業，對孩子強製推銷。我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便帶著龍再興去了園長辦公室。你猜怎麽著，你兒子竟然遊說我們園長，說等到他媽媽的童裝出來後，讓園長同意他在幼兒園舉辦一場兒童時裝秀。你說你們兒子過分不過分？”

“過分過分！”龍漸飛一臉的痛心疾首，眼睛裏的笑意卻已經跑到了額頭上。“你放心，這事我一定處理好，該解釋的解釋，該退錢的退錢，全交給我，保證不讓你們幼兒園的名譽受一點兒損失。”

連哄帶勸加保證，老師才放他們兩個離開，去班級領那個罪魁禍首回家。從始至終藍白紫都是懵懵懂懂，她既不知道這事對不對，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更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孩子說。

龍漸飛看出了她的內疚與迷茫，便摟住她安慰道：“別擔心，一切有我，這哪裏叫個事？小老師太年輕，沒見過世麵，喳喳呼呼把我們叫來說這半天。走，接兒子回家。”

回家的路上，龍漸飛跟兒子商量：“龍龍，咱們換一家幼兒園好不好？”

龍再興仰著小臉問：“又有家長告我的狀了？我最近沒做什麽錯事啊。”

龍漸飛哈哈笑了起來，“你沒做錯事，是他們不理解你，所以這個幼兒園不適合你。”

龍再興有點失落，低了聲音嘟囔：“行吧，那就再換一家吧。我就是舍不得蕊蕊，我剛給她送了生日禮物，她可喜歡了。”

“哦？你送了什麽？”一直插不進話的藍白紫終於找到個機會。

龍再興的小肥手往車窗外一指，“你們看，樹梢邊上那顆星星，就是我送給蕊蕊的，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龍再星，星星的星。”

龍漸飛想給兒子添點兒堵：“你也夠不著啊，怎麽能算是你送的？”

龍再興信心十足地說道：“這事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才挑了最矮的一顆星星給她。我告訴蕊蕊，等我長高了就給她摘下來，如果還是夠不著我就爬到樹上去摘。”

然後，龍漸飛與兒子一起大笑起來，父子倆那得意的樣子仿佛贏了全世界。

但藍白紫緊抱著兒子，心情卻無比低落。她覺得自己才是今天應該被找家長的那個，她不知道孩子的朋友，不認識他的老師，不知道他曾換過好幾個幼兒園，甚至不知道孩子的行為是應該批評還是表揚，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龍漸飛獨自去麵對去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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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藍白紫的分手，她的不辭而別，以及她多次拒絕在電話裏交流，都讓喬天翊感覺自己的尊嚴已經被踩進了爛泥裏，於是他決定接受分手，再也不去打攪她，為此他甚至連續幾個周末都沒有回琴川，仿佛藍白紫是琴川的霸主一樣。

父親喬保國打了電話問緣由，喬天翊無法解釋，隻得在又一次的周五傍晚，坐上回琴川的長途客車。身邊沒有了那個已經習慣了的身影，而是坐了一個中年男人。

下河二站，中河村，上河村，琴川南站及至琴川北站，曾是他和藍白紫生命之河的交匯點。他們在這一段路，糾纏、碰撞，設想著會一直這樣融合在一起，卻沒想到，到站了，終歸是下車的下車，繼續前行的繼續前行。轉瞬間各奔東西，分道揚鑣。

雖然窗外黑乎乎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但喬天翊卻一直扭頭看向窗外。車內亮起昏黃的燈，映在窗玻璃上，像一麵水銀剝落的鏡子，暗沉沉地可以照見車裏的人和物，但卻模模糊糊。喬天翊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偏深的膚色愈發的暗沉，像是西安俑坑裏泥塑的假人。喬天翊對著自己笑了笑，確認了自己生命力的存在。他又悄悄觀察車中其他的人，突然間便感到毛骨悚然，因為他似乎看到了一車的假人，個個死氣沉沉，並且車開往的方向似乎也有問題。

喬天翊惶恐地轉頭看了一眼車內，旋即又釋然地發現，呼吸的呼吸，打哈欠的打哈欠，滑手機的滑手機，每個都是活的。他的一顆心迅速安定下來，但就在這一瞬間，他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機，不由自主地撥給了藍白紫。

藍白紫的聲音似乎很遠，又似乎消失了很多年，喬天翊竟感覺到很陌生。

“紫紫，是你嗎？”喬天翊試探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