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一眼睛受傷、“情場”失意,學習成績卻上去了,在男生中異軍突起,期末居然考出了全班第一的成績,成了學霸一枚,揚眉吐氣啊!
大二時我仍然經常去二十樓自習,也經常遇到老嚴。她GRE成績出來了,現在正張羅著申請學校。
這學期我們積極參加迎新活動,熱情勾搭小師妹,為了展示魅力,心理創傷恢複,又開始打籃球了。
話說我的中學是籃球傳統項目學校,我高中時就是灌籃高手,練球時常有女生在旁邊叫好,不過那時候我真心沒覺得她們對我有意思!所以,棋逢對手很重要,對牛彈琴終是徒勞!周星馳的《大話西遊》那麽有群眾基礎,絕不是偶然現象,我也想說“曾經有N段真摯的愛情放在我的麵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我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對那些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一定要給這個承諾加上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
歡歡樂樂,不覺到了十一月份。
一天,我正在籃球場上奮戰,有人叫了我一聲:“胖子!”我看到夕陽中老嚴站在球場邊,她興衝衝地喊著:“我拿到了斯坦福的全額獎學金!”
“啊?真的?”
我也興奮地跑過來,“哦耶,太棒了!請客!”
她前三年成績在化工係名列前茅,而且一直夢想著去斯坦福!我一下子把老嚴舉了以來,她好輕啊!聽到尖叫聲,我把她放了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她滿臉通紅。
“那,你什麽時候走?”
“1月18號開學,我還沒計劃呢,太突然了。也沒簽證,不過可能最晚過了元旦也該走了吧!”
“你不說大四畢業再出國嗎?畢業證你不要了?”
“我還沒想好怎麽辦,反正斯坦福已經錄取我了。”
我忽然冷靜了下來,
“這麽說,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你就要走了?”
“嗯。”
我心忽然一沉,感覺怪怪的,跟隊友說了一聲:“我有點事,先走了。”就陪著老嚴往宿舍方向走。
走到浴室,就轉向到青年湖邊。岸邊的蘆葦,葉子在夕陽照耀下金黃的一片,蘆花白茫茫地在秋風中起舞。我麵朝湖麵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湖對岸的二十樓在夕陽中安靜又篤定。
老嚴也坐下來,說:“怎麽了?”
我一張嘴,沒說出話來,眼淚不知怎麽像打開閥門一樣往外冒。
從第一次在二十樓給老嚴占座,我就知道她要出國了。但真的得到這個消息,我忽然覺得心很痛,好像被人用刀子生生割了一刀。
可是沒道理啊。
以一個工科男的理性,我立即開始冷靜思考自己和老嚴的關係:
第一,我跟她偶然相識,充其量也就是我年少無知,勾搭她一句,她為人又比較熱情,把我看成弟弟,也許是閨蜜?不,談不上閨蜜,我跟她在一起除了學習、聊聊音樂,沒有什麽特別私人的話題,我甚至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討厭什麽,除了唱歌還有什麽愛好,她父母是幹嘛的、最好的朋友是誰……梳理一下,我對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第二,她比我大呀!這個很關鍵,我和大土豆想法一樣,隻可能找一個崇拜我的人做女朋友。我可不想找個媽,一個媽就經常罵的我焦頭爛額了。
我想通了,其實她就是我碰巧認識的一位學長,我認不認識她,她早晚都要出國。任何一位北洋學長,都有那麽一點子絕技,一點子讓人難忘的魅力。任何一位學長,對學弟學妹都有那麽點照顧,要是因為這個就對人家有什麽非分之想,那我太不應該了。那她說要走,我為什麽會覺得難受呢?也許就像小孩弄丟了心愛的玩具,也許我對她有了那麽點親情和依賴?我小時候養的貓死了,我還哭了好幾天呢!再說,從古至今,朋友分別,執手相看淚眼、沾襟濕袖,也都正常。
一番推敲之後,我恢複了平靜,跟老嚴打好招呼,走時叫我,我幫她拿行李,送她去火車站。她當然答應了。我精心準備了一個禮物,打算到時候送給她。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學習、打球。
老嚴是一個周日早上走的,那是個陰天,又濕又冷,天空灰蒙蒙地,星星點點飄著一點雪粒子,地上結了薄薄一層霜,非常滑。
她叫了班裏的兩位男生,加上我,三個男生,一人幫她拉一個大箱子,女孩子就是東西多呀,三年半置辦了這麽多行頭!
老嚴宿舍的女同學們簇擁著她,一直送到校北門口,嘰嘰喳喳說些保重了,多寫信了,美國再見了之類的話。我默默地拉著一個大箱子,一步一滑地走著,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外人。
老嚴要先回老家,然後從老家飛北京,從北京飛舊金山。
我們三個沉默的男生和老嚴一起上了出租車(一輛黃色的麵包車),到天津東站,陪她辦好托運手續,把她送進站。
站台上,老嚴和那倆一一擁抱告別。最後,老嚴站在我麵前,仰頭看著我,她眼神清澈,鼻尖微紅。她伸出胳膊,重重地抱了我一下,說:“啊,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你這個胖子呢!我給你寫信!”我從口袋裏摸出我為她準備的禮物,一盒磁帶,說:
“額,你行李都打好了,放得下嗎?”
她接過來一看:
“《天堂鳥》,我喜歡,謝謝你!”
就放到了隨身背著的挎包裏,笑著向我們揮揮手,上了火車。
車開走了。
我們三個男生乘45路公交車回了學校。宿舍裏沒開窗戶,暖氣燒得很暖和,彌漫著怪味,兵馬俑老三的被子已經疊好,他肯定又去學習了。其他人都還沒起。我在自己床上躺下來,忽然覺得心痛難忍,動彈不得。
那天我整整躺了一天,有人找我時,隻是以為我在睡懶覺,男生們周末晝夜顛倒是常態。傍晚時,我起來了,失魂落魄地收拾了洗澡的東西,去了浴室。雪粒還在半死不活地下著,地上白一塊黑一塊,濕冷濕冷。浴室裏人也很少。我交澡票時,看門大爺說:
“同學,快關門了,你抓緊點!”
我答應著,走進去,麻木地讓熱水從頭上澆了下來,覺得渾身冰涼,孤獨,從裏到外……
浴室的喇叭裏第三次傳來看門大爺中氣十足、拖著長腔、有板有眼的喊話:
“各房間洗澡人員請注意了,還有十分鍾就要停水停電了,請大家抓緊時間,尤其是來得晚的和洗得慢的,更要抓緊時間。”。
浴室裏本來就不多的幾個人都走了,隻剩了我一個,我把身邊所有的水龍頭開到最大,借著水聲、廣播聲,聲嘶力竭地大吼著:
“啊——!”
滿頭滿臉不知是水是淚,心裏不知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