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lipe這次到香港出差,沒有瞞著立初霜,而立初霜則放下身段請求他千萬不要對Mike透露自己和立夏的棲身之地。她哀婉地說:“不是為了我……我這把年紀,身體又不好,沒想著和Mike爭奪什麽。我也不欠他的。當年他在監獄裏,我還是盡我所能地幫他呢。隻是……我怕他糾纏Lilia。她……她已經很可憐了,不能再受刺激了。”
那一刻,Felipe驚訝地發現Faith Lee老了。
立初霜也覺得自己老了。53歲,正是女人的容貌開始尷尬的年齡段——如果保養得宜,那些隻有自己知道的衰老之處,比如初現端倪的笑紋、眼袋、法令紋、眉心的皺褶、脖子上的橫紋……在特定的燈光之下,在沒有控製好的表情裏,猛然間觸目驚心。青春早已遠去,可以坦然麵對衰老的階段尚未到來。在這場和時間與生命規律的拉鋸戰裏,肉體次次都敗下陣來。加上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更是讓她產生了自己一生鄙夷的抑鬱感。
她對工作提不起精神,對起居生活沒有以前講究,甚至看著立夏沒有進步也沒有退步的狀態,也逐漸失去了防護心。但是,不安全感卻如同崩得越來越緊的一根弦。她居然對於Mike的羽翼漸豐產生了說不出的、甚至有一些不合邏輯的恐懼。
為此,她要緊緊抓住老同學、大貪官陳耀光的這筆生意。萬萬沒想到的是,祝總告訴她,陳耀光的事情,她要與Felipe和Mike三人共同處理。Felipe負責數字貨幣洗錢,Mike負責其他渠道的資金轉移、投資以及安排移民事宜,自己的責任隻是牽線搭橋和最後進入離岸銀行的部分。
於是,立初霜私下問Felipe:“你和Lilia……考慮進一步發展嗎?你們都不小了,今年Lilia25歲了,是嫁人的好年齡。”
她也私下問立夏:“孩子啊,看得出你和Felipe心心相印,考慮不考慮進一步發展?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也會是很好的丈夫……”
沒想到,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目前這樣就很好。”
自從上次被立初霜喂藥,意亂情迷差點釀成大錯之後,立夏一直提不起精神來。無數的記憶碎片慢慢堆積起來,卻沒有完美的邏輯和時間脈絡,仿佛是細碎的雪花在空中集結成片,變成了鵝毛大雪。可是,落到地麵,就堆積結冰,失去原本的形態,堅硬無比。
她在盼著一股溫暖的春風,能將那些冰塊融化,成為自由流淌的涓涓細流。可是那春風總是不來。
Felipe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立夏唯有把自己投入到大量的閱讀和寫作之中。還有就是音樂,那是她私密的避難所。
看到立夏日漸消瘦,Felipe愛莫能助,隻能督促她運動。他聽立夏曾經念叨自己或許打過鼓,於是在情人節的時候送給她一套電子鼓。當立夏摸到鼓槌的時候,眼睛裏發出來久違的光彩。於是,她開始打鼓,在鼓點裏找尋記憶中最重要的那首歌……
看著立夏看著耳機,摸索著慢慢熟悉她的新玩具,時不時握著鼓槌目光空洞地發呆,立初霜心裏忽然又碎掉了一塊兒。以前那個健康活潑自信的小夏沒有了。自己拚命抓緊的,隻不過是個小夏的簡化版複製品。而這個複製品也開始隨著時間的流淌,不再那麽年輕鮮活了,看起來多出一層陌生冷淡的殼子。
但是,有這個複製品,好過沒有。對,好過沒有。自己緊緊抓住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鈴~”祝總的電話把立初霜飄渺的思緒拉了回來。
“小立啊,休息夠了沒有啊?最近好像活力不夠嘛。”祝總懶洋洋地說。
“還好。祝總有何吩咐?”立初霜笑著問。
“不跟你繞圈子了。我們幫你找到了腎源。”
立初霜驚得下巴都有掉下來了。
“哈哈哈,你就這麽不信任我可以在關鍵時刻拉你一把?”祝總的調侃裏帶著譴責的意味。他沒等立初霜客套,接著說:“葉叔他們的地下器官販賣生意,大半被我們搶過來了。嗬嗬嗬……這幾年順風順水,到了要和他們坐在牌桌上賭最後一把的時刻了。”
“噢,謝謝……謝謝祝總。我……可以做什麽?”立初霜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祝總這裏尤其沒有。
“好,痛快人。你接觸過葉叔。而且,你的形象沒有殺傷力,不會一下子觸他們的黴頭。Mike這種人,是當打手的。我希望你和Felipe好好配合,將來你們主導談判。”祝總頓了一下:“Mike的作用也不容忽視的。你的小麻煩——那個小警官,估計這次要栽到Mike手裏咯。”
“那當然最好。”立初霜不敢問細節。
“Mike夠狠。我理解你的擔憂。Felipe比起Mike,是更合適的女婿人選,對吧?哈哈哈。”祝總的笑聲,仿佛是給自己的判斷力鼓掌,立初霜聽了周身發冷。
“他……要幹掉穀雨?”這一問,讓立初霜更是汗毛倒豎——Mike動手殺人,可不是第一次了。小夏的前男友就是在他家沒命的,現在又要針對小夏的前未婚夫。那麽今後呢?立初霜想都不敢想。她如今也隻有抱緊祝總的大腿,拉住Felipe,才能保住自己和小夏的平安。
“嘿嘿……”祝總賣了個關子:“可以說,是現在進行時……”
立初霜握著電話,癱軟在椅子上。
此時此刻,穀雨陷在黑暗的海水中,緊張地觀察局勢的發展。很快,他聽見船尾一陣嘈雜,接下來有人在甲板上奔跑。
幾聲響亮的槍聲之後,一切都安靜下來,高壓水龍停了,隻聽見口音濃重的人在用英文叫嚷:“別耍花招,不然一個活口都不留!”
看來海盜成功登船了。
船長聲音顫抖地回答:“別,別,你們隨便拿貨,我還有一萬美金現鈔,都給你們。”
“哈哈哈,打發小孩兒呢?”海盜厲聲道:“軍火在哪裏?”
他們知道有軍火?!穀雨深吸一口涼氣:這個聽起來不是普通海盜打劫。有內鬼!就算這次死裏逃生,如果不能揪出內鬼,自己這個初次上船的嫌疑最大。不過,現在想不了這麽多了。他需要和沈無寒取得聯係,並且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如果局勢激化,那也隻能拚了。
穀雨脫下潛水設備和腳蹼,遞給助手,然後從他手裏接過來備用鋼纜,將帶掛鉤的一頭甩了上去,掛在了船舷上。
“你等在這裏,有危險就潛水。記住不要緊張,不然氧氣消耗太快。”穀雨囑咐了幾句就雙手攀住鋼纜,將自己拉了上去,悄聲翻到甲板上,弓著腰,緊貼集裝箱壘起來的牆壁,溜到了船艙進口處,躡手躡腳打開門,進入內艙,快速通過長長的走廊,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一路上,穀雨的腦子一刻不停高速運轉:船長應該發出了警報吧?會有人來搭救嗎?如果沈無寒讀懂了自己的手語,聯係到了美國或者其他國家在附近的軍艦來解救,會不會查出來違禁品?現在還不是魚死網破的時候,自己在葉叔集團的潛伏剛剛漸入佳境,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他還沒跑到自己的船艙門口,電力就恢複了。這下海盜更加容易搜索貨輪了。大部分船員應該已經進入了安全艙,好在安全艙不是那麽容易被攻入的。穀雨極速跑到自己的房間,進去之後反鎖門,沒有開燈,憑借記憶很快摸到了衛星電話,卻發現信號被強力幹擾——應該是海盜用了信號幹擾器。他知道電腦也不能用了。他們和外界徹底斷絕了聯係。
沒有多想,穀雨從行李架上取下來箱子,在夾層裏摸到手槍。然後他脫下潛水服,換上褲子,把手槍和一把匕首別在腰間,脖子上掛上衛星電話,又從床底下一雙鞋子的底部打開一個小暗盒,抓了幾個紐扣追蹤器,取下潛水鏡裏的攝像頭,一並塞進腳上穿的鞋幫裏。
他判斷:船長應該是第一時間找人拿武器。如果海盜拿了錢和一些貨物還不肯罷手,船長很可能要來狠的了——不能給海盜徹底搜查貨輪的機會,畢竟那批軍火要是丟了,葉叔不會輕饒船長的。
在門口聽了聽動靜,穀雨側身出門,一路往船底壓載艙跑。很快,他聽見前麵有腳步聲,在一個扶梯處追上了二副和另外兩個船員。
“哎,你上來啦?”二副看見穀雨,急忙招呼他:“來,一起拿武器。”
進入壓載艙,二副帶著他們找到隱藏的備用武器——人手一把步槍和幾個彈匣。穀雨趁他們不注意,在藏匿軍火的管道內壁放置追蹤器,並且把紐扣攝像頭藏在了壓載艙裏視野比較好的隱蔽處。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上麵傳來了幾聲槍響。幾個人一下子愣住了。
“你先灌水。然後去船長那邊,確定大家安全。不要妄動,非不得已不要對抗。”穀雨對二副說:“我需要去海盜船解決他們的信號幹擾器。不然咱們無法取得外援。”
慌了神的二副連忙點頭。穀雨悄然上了甲板,一路上沒有遇見海盜,順利下水,和等在那裏的另外一名潛水員匯合,然後一頭潛入海水中,極速往貨輪尾部停著的兩艘海盜快艇遊去。
帶著兩個船員的二副出來之後靠近聲音嘈雜的甲板,發現海盜拿槍指著船長和大副,並把船上沒有躲藏好的幾個船員趕到了一起。
“交出軍火,放你們一條生路。不然都去喂魚!”領頭的海盜暴躁叫囂。
軍火?二副看了看身邊的兩個水手,開始冒汗。他瞬間明白了:這批海盜有備而來,定然是有內鬼通風報信了。他們拿了軍火,未必會放人,搞不好一個活口都不留。就算是死裏逃生,葉叔也饒不了啊。他老人家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任何有嫌疑的人。
“砰!”海盜開槍,一個水手應聲倒地,痛苦嚎叫起來。
二副和身邊的兩個人都開始發抖,數了數,海盜有八人,各個看起來驍勇孔武,他們不敢上前。
“保命隻有一條路。”二副啞著嗓子說:“救生艇。逃出去等穀雨破壞幹擾器,發出求救信號,也許有軍艦來救援。等在這裏就死定了!”
於是三人一拍即合,跑到救生艇旁邊,急急忙忙開始操作起來。
於此同時,穀雨他們繞到了海盜快艇後邊,悄然浮出水麵,發現每條快艇上邊都隻留了一個人看船。穀雨把步槍交給同伴,自己拔出匕首咬在嘴裏,悄悄攀上了一艘快艇,首先把一個追蹤器吸附在甲板隱蔽處,然後彎腰躡腳靠近駕駛艙。
他在艙門外隱蔽處搞出來一點動靜,那個留守的海盜就出門查看,正好中了穀雨的招,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在穀雨強有力的胳膊中癱軟下來。穀雨彎腰摸進了控製艙,很快找到了信號幹擾儀。一旦關閉了幹擾儀,他就立刻利用海盜快艇上的無線聯絡係統發出報警求救信號——原本打算返回貨輪趁機會潛入控製室報警的,這下還省事了。
穀雨暗自感歎:這批海盜裝備精良,快艇馬力大,貨輪15節的航速根本不是他們擔心的問題。
另外一艘快艇上的海盜正巧跑到甲板上察看。穀雨原本打算去偷襲,沒想到過於緊張的那名待命的潛水員開火了。“突突突”一陣槍響,海盜應聲倒地。事發突然,穀雨來不及用衛星電話和沈無寒聯係,隻能準備投入戰鬥。
剛才的槍聲瞬間把穀雨他們的位置暴露了。貨輪上的海盜開槍射擊,穀雨掏出手槍點射解決了一個海盜,然後一躍而下,再次鑽入了海麵。
在遠方監控的沈無寒和金浙,很快接受到穀雨發出來的公海求救信號,並且看見寂靜蒼白的屏幕上躍出標示穀雨位置的小紅點 ,兩人一下子興奮起來。不過,也許是貨輪監控人員在緊急關頭關閉了安保係統,現在各個監控鏡頭還是不能啟動,畫麵上一片雪花。好在Jay那邊剛剛確認,一艘美國軍艦正從安達曼海南部趕來。為了加快解救速度,一架直升機已經升空。
甲板上沒有躲進安全艙的船員跪在地上排成了一排,一個個頹喪緊張地雙手抱著後腦勺,海盜拿著AK-47步槍來回走動威脅:“沒人會來救你們的,趕快把軍火交出來。不然每一分鍾我就殺一個!”
他話音未落,不知哪裏來的照明彈劃破漆黑的夜空,瞬間把貨輪甲板照耀得雪亮。很快,他們感到海浪湧動,眨眼間,一艘衝鋒艇刺破黑暗衝了過來。同時,艇上有人鳴槍示警,高音喇叭警告道:“我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海軍。船上所有人員立刻放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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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慶幸走這麽兩周,可以一氣嗬成讀下來,要不得急S。看來穀雨能脫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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