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正式卷入二戰。曾經被昵稱為Wee Vee的West Virginia號被幾十個魚雷和自殺式轟炸機攻擊至沉。West Virginia州很多人報名參軍,或者投入軍事生產和義工,直到戰爭結束,成為美國參與二戰人口比例第五高的一個州。
Dusty那年快要十八歲了,他送別了作為空軍飛行員的父親,等待自己也能上戰場。第二年,他參加了海軍,一心要為以自己家鄉命名的戰艦報仇雪恨。沒想到因緣際會,他很快被美國戰略情報局(OSS, CIA的前身)招募,參加了特別行動部,在法國工作了一陣子以後調往中國。1947年,時年二十三歲的Dusty作為中央情報局東亞小組的成員,第一次踏上了上海灘。
黃浦江上來往船隻的汽笛,江海關大樓的鍾聲,有軌電車一路叮當,南京路上行人、自行車、黃包車和汽車匯流洶湧......這一切對於來自美國礦業小鎮的Dusty來講,像是另一個時空。在路邊生煎饅頭的香味、道路上焦躁的汽車尾氣和幽靜弄堂裏白蘭花的芬芳中,Dusty嗅到了大戰之前的紛亂不安。火車站和碼頭上憂慮的麵孔和百樂門裏放縱的紙醉金迷,衝擊著他年輕的感官。
上海,青春,任務,情懷...... 幾十年後回望,很多都記不清了,又有很多因為被不斷重複記憶而鮮活如昨。對於年近八十的Dusty來講,漸漸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發生的,哪個是記憶對自己溫柔的欺騙,哪個是由於自己長年來強烈的意願而杜撰出來的劇本。
在他的腦海裏,青石板上濺起的雨水,二樓小窗裏飄出來的古箏,照相館工作室一條條掛在繩子上的底片,咖啡館的小燭台,老樹旁的古寺廟...... 斑駁陸離,一如透過飛機尾氣看到的抖動而模糊的景象,變幻扭曲,跳躍閃動。那些他怕忘了的,卻毅然決然地離他遠去;那些他想忘了的,卻頑固執著地每每來襲。他早已經把自己說過的“你等我”和她說過的“我等你”混在了一起,像那交織生長的老樹根一樣,滋養著也許並不真實的往事。
而她到底等來了什麽?
Dusty在心中用幾十年編排了不同的劇本,最後連自己也搞不清哪個可以上演,或者哪個已經上演過了。他來來回回地想,在記憶和現實裏打轉。一圈又一圈,好似大樹的年輪,除了記錄歲月,別的什麽痕跡也沒剩下。
“你看那飛絮,並不是隨風一下子飄走的。她會兜兜轉轉,起起落落,左顧右盼,似乎在等什麽。然後忽然一下子,就輕身翻轉而去,一定是等到了和她有緣的另一朵柳絮,一起飛走了吧。你說,值得等嗎?”她曾經忽閃著會說話的眼睛,對他講。
也許,等到他終於可以離開塵世桎梏的時候,才是緣分的開始吧?
那麽,隻有等。
而這世間苦苦等候的又何止他們二人?這世界有那麽多人,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人生裏,一等,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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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擠,講上海的,好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