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發呆，“芳心是事可可”
在新公司上班之後的第一個周末，我和Dan約好去看房子。這幾天的通勤把我給累慘了。把家搬的離公司近一點，真是很大的誘惑。但是當我看到Dan發給我他家的地址時，心裏就涼了半截：這個地區我是住不起的，況且還是獨立的一個單元。加上他們是客戶的這層複雜關係，我有點動搖了自己先前的興致。
不過我已經答應人家去看房子了，所以想了一下，還是去看看吧。反正還可以找到一千個不搬過去的理由。
於是我中午飯以後就開車過去了。在日本城附近的這個鬧中取靜的街道，每個房子看起來都很有意思。我站在Dan給我的地址前，仰頭看去，隻見這棟獨立屋的前半部是有些傳統的維多利亞式建築，一共三層。底層是車庫，樓梯進入二層。他說的獨立出入呢？
我正琢磨著，Dan從二樓窗口探了探腦袋，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他開門出來。
“Sam，真準時。來，我先帶你去樓上看看？”
我跟著他從房子旁邊向後走去，通過一個木門進入小小的花園。然後我就看到了通往大露台的樓梯。原來是從後麵進去的呀，真的挺私密呢。
我們站在露台上，他給我指著遠處房子中間透出來的一抹藍色大海，笑著說：“有一點點風景哈。”
打開落地門進入室內，我不由得暗自喜歡：好大的一個廳，比我現在住的總麵積還大。開放式廚房雖然不大，但是上麵有個天窗，所以采光良好。我跟著他進入臥室，房間也很大，窗戶臨街，自己帶著一個浴室。
“還可以吧？你一個人應該夠住了。我們也沒那麽多要求，就是半夜別跳舞滑旱冰就行。”Dan說完笑了。
我不知道如何接話。他又加了一句：“可以養貓。帶朋友回來住也沒問題。”
知道他後麵半句是有所指的，我決定也不接話。但是老不說話也不行。於是我說：“這麽好的房子，我......我覺得應該在我的預算之外。也許我不是你們要找的合適房客。”
“喔，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媽媽說了，房租嘛，按你現在的交就可以了。”
“這........不太好吧？”我更是不安心了。
“等一會兒我媽也過來。咱們下去吧，去看看我和室友住的地方。他是個吃貨，準備了下午茶。我媽特別喜歡他做的點心，你不試試看要後悔的。”Dan的笑容讓我難以拒絕，於是跟著他下樓去。
樓下有兩間臥室。整體布局是維多利亞式的細長型，沒有樓上的光線好。但是屋內保留的傳統建築細節很有味道。Dan在廚房找到了他的室友，他的個子比Dan稍矮，留著韓國小鮮肉的發型，麵容白淨精致，看起來比Dan年輕幾歲。他走過來向我微微地鞠躬致意，說：“你好Sam！我是Dan的朋友Itsuki Shimizu。”他用英文說道。
我和他打過招呼，他又緊接著用有點奇怪口音的中文說：“我的中文名字是清水樹。媽媽是華人，你可以叫我小樹。”
“清水樹，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不由得讚歎道，心裏暗想，真是太好了，他的日文名字我根本沒聽清楚呢。
“你先請坐，我去廚房準備點心。”他說著就告辭了。
Dan引我進入客廳，坐下以後說：“小樹是我在法國上高中時好朋友的弟弟，比我小六歲。你別看他斯斯文文的，是一個餐館的主廚呢。他的點心，你千萬不要錯過呦。”
他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從廚房裏散發出來的點心香氣。
“第一個禮拜上班感覺如何？”Dan開始閑聊。
“還好。我還是在熟悉階段。估計接下來要開始做一些細節設計。應該就是整天在電腦前畫圖了吧？”
“你們沒有專門的製圖員嗎？”他問。
“也有，但是設計部分還是要我們來完成。”
“喔，這樣啊。我其實對建築設計並不是很懂。在工地我都是裝的。”他自顧自地笑了。
我也笑了：“真的呀？那，你是學什麽的？”
“非得學什麽嗎？”他揚了揚眉問。
“啊......也不是啦。就是......”我有點不知道怎麽說。自己從小到大接受的既定模式就是人要受教育，要上大學，要讀一個能賺錢吃飯的專業，所以不是大家都要“學”點什麽嗎？
“嘿嘿，我開玩笑的。我是學fine art的。怎麽說的？純藝術。我做紙雕塑藝術。等我們的大堂搞好了，我會把一些作品陳列出來。以前我在樓上搞，但是地方不夠大，就把工作室搬到郊外了。”
“哇！你有沒有圖片可以給我先看看？”我真的特別好奇。
“好啊。”他掏出手機，給我看他的東西。一看之下，我暗自驚歎，他的作品有在藝術板上粘貼的，也有立體的。色彩、造型、創意都堪稱一絕。“太厲害啦！”我越看越著迷，我的驚歎也不再“暗自”。
“嗨，Sam！”正在我目不暇給地翻看Dan的作品時， Francis進了門。
我們打過招呼後坐下，Dan把手機收了回去，看到我意猶未盡的樣子，他說：“有空請你去我的工作室。”
“你又在吹牛吧？我看你還是多在公司花點精力。這生意早晚也是要傳給你的。我可說好了，我六十五歲一定退休。”Francis說。
Dan笑而不語。
小樹從廚房探頭出來問候Francis，並叫Dan來幫忙拿點心。不一會兒，他們在餐桌上擺好了東西，喊我們過去。
我一看，不比剛才看到Dan的作品時的驚訝程度要小。四個挺大的黑色平托盤，裏麵疏疏朗朗地擺放了幾樣點心，看起來就像是一幅畫。有穿在竹簽上的糯米小丸子，澆了金黃色的糖漿；有潔白的大福餅皮包著奶油奶酪和紅彤彤的草莓；有幾個精致小巧的壽司，上麵是閃亮的魚子醬。最絕的是一片綠葉上麵的一個雞蛋大小的水滴啫喱，裏麵居然有一朵粉白色的櫻花。
我看呆了。Dan把煎米茶遞給我，說：“你看，我剛才說的沒錯吧？錯過了小樹的點心你要後悔的。”
我們幾個邊吃邊聊，這次相聚意外地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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