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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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P正傳》 第五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1 錯

(2022-04-10 15:50:29) 下一個

        那日Sam給李伯伯講了從Jack那裏聽來的憶帆和我的故事,李伯伯神色大變。她走之前,過來拍了拍我的頭,然後驚訝到:“阿P,你怎麽眼淚汪汪的呀?你聽懂了我講的故事啦?”

        我用頭不停地蹭她的手。

        “你這小鼻子濕呼呼的!來,姐姐抱抱。”她說著把我抱起來,讓我趴在她肩頭,然後用臉貼著我的臉。這種溫柔的舉動,讓我一陣子頭昏目眩。這種擁抱的感覺好奇妙。我想讓她多抱一會兒,就拿爪子揪住了她的外衣。

        “哎哎哎,不能出爪子呀,阿P。你這個小壞蛋!”她把我拎起來放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提包出門回家。我追了過去,在窗口看著她的車子遠去。

        她剛才提到Jack,提到了我和憶帆的事情,都快把我震暈了。Jack,那個美國來北京的房客,原來他還記得我們。而他因緣際會,碰上了Sam。我真是越來越相信緣分了。因為上一輩子的緣分,無論是姻緣、善緣、孽緣,這輩子都會聚首嗎?成為親子?成為朋友?成為戀人?成為對手?成為敵人?以前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麽對於我們的前世來講,誰是大善?誰又是大惡呢?

        其實我在投胎轉世的選擇時,沒有縱身跳進忘川的河,就是希望記住前世。不知道憶帆做了怎樣的選擇。

        李伯伯在Sam走了之後接著一杯杯地喝酒。他一邊喝,一邊長籲短歎。過了一會兒,他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順手拿起小桌子上王老師的照片看,看著看著就哭了起來。

        “你說得對。我當年的選擇是錯的。一錯再錯,錯到無法彌補,無法在愧疚中生活下去了。不如我隨你去吧?你是不是在那裏等著我呢?還是幹脆逃離了不爭氣的我,下輩子也不想再有瓜葛?”

        看著他老淚縱橫,我心裏也難受極了。我想告訴他,下輩子有沒有瓜葛真的無法選擇。我跳到他身邊,緊挨著他的大腿坐下來。李伯伯低頭看看我,擼擼我的背,說:“阿P啊,你要是個人就好了。陪我喝一杯,聊聊天。”

        我把前爪搭在他腿上,鼓勵他繼續說話,希望他能一吐為快。

        “你聽見Sam那孩子今天說的故事了嗎?我沒想到二十多年了,還有人記得那件事。他們那麽年輕,就那樣死了。都是我害的。”

        “什麽?”我的心一驚,從他身上彈開,掉了下去。他害的?難道是他開車撞死了我和憶帆?!我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一步步退到了牆根。這個人看起來不是壞人啊,我還覺得可以親近他呢。也許是交通事故?絕對不是!那個撞死我們的人,那個殘忍的人,連續撞了我們兩次。他當時就是要治我們於死地。我可憐的憶帆,我的愛人!想到這裏,我弓起了背,炸起了毛,喉嚨裏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吼。

        李伯伯看了,眨了眨眼,說:“你幹嘛?嚇到你了?”他又喝了一大口酒,說:“我不知道他們真的下了毒手。我要是不幫那個忙,或者......或者去報案,也許能阻止這件血案。可是我當時怕了,退縮了。阿P,你說我是不是算一個幫凶?”

        是這樣?我的腦子一片混亂。我甩了甩頭,希望自己理清思路。我不敢再動,怕打斷他的話。今天他要是能再多說一點就好了。我從來沒有奢望我這輩子能夠知道凶手,但是今天事實的真相居然跳到了眼前。

        “嗨,說了你也聽不懂。”他拿著空杯子站了起來,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我冷眼看著,一動不動。然後我看到他麵孔扭曲,狠狠地按住自己的右上腹,似乎很疼。過了一會兒他直起腰,看看我說:“等著啊,我去給你拿晚飯。”

        我不要吃飯,李老頭兒,我要你說清楚!我在心底呐喊。可惜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在廚房裏把貓幹糧倒進我的碗裏,然後自顧自地上樓去了。

        他關了燈,屋子裏一片黑暗。我完全沒有胃口,於是跳到窗邊的桌子上臥下,街上路燈幽暗,偶爾有車開過。我的思緒萬馬奔騰,無法拉住韁繩,一下子衝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是1996年聖誕節前。舊金山的冬天濕漉漉的,冷颼颼的。我跋涉了千山萬水,來到這裏,與憶帆相聚,已經快半年了。他鄉再見的狂喜,對親人的擔憂和思念,對異鄉新生活的戰戰兢兢,悄然浮起的對未來的期待充斥著雞毛蒜皮的實在日子。我們在年底之前,終於有一種塵埃落定,可以專心重生的感覺。這是我們在美國的第一個聖誕節。我們打算好好過。

        我倆白天都打工,晚上回家也挺晚了。但是想到第二天不少商店會關門,於是我們在簡單的晚餐後出門去采購。外麵下起了毛毛雨。我幫憶帆把她的外套帽子拉起來戴上。她挽起我的手臂,我們一起走路去不遠的廉價超市。路上人很少,小區很多人家都做了聖誕裝飾,一閃一閃的彩燈在濕濕的地麵上潑灑出五彩流光。

        “明年咱們也買棵聖誕樹吧?入鄉隨俗。”憶帆說。

        “好啊。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人過春節?”

        “這麽多華人呢。多少會有點氣氛吧?唉,咱們估計很久回不去了......”

        我知道她其實想說的是“永遠”回不去,也許她舍不得用這個詞。

        “明天聖誕夜,想吃點什麽?”我問。

        “包餃子吧?”

        “洋節土過?”我開玩笑。

        “你才土呢!我想吃餃子啦,三鮮的。可惜沒韭菜。”

        “豬肉大蔥吧?剁點兒蒜末兒和辣椒醬一起當蘸料,過癮。記著再買幾罐啤酒。”

        “嗯。”她笑著看向我的眼神無比溫柔。

        在一個路口,一輛車沒有停就衝了過去,幸好我拉了憶帆一把。

        “唉,要過節了,好多醉酒駕駛的。要當心一點。”我說。

        她回頭看著我,眼睛在路燈底下顯得特別柔和美麗。我剛想伸手去摸她的臉,一輛車衝了過來,撞上了我們。

        我們倆被撞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我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淚,被車燈映照得如寶石般璀璨。她向我伸出手,在第二次撞擊來臨之前,無望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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