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果累累》130

        到了出發的前夜，大果給Abby發了一個短信：

        “明天，我也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了。這裏有太多的記憶，有你的那些部分，都十分美好。我會記一輩子的。你們開學了嗎？祝你有開心的大學生活！”

        Abby很快回複道：“我還沒有開學，下周。我也想念舊金山。別傷感，我們跑得都不算遠啊。也許很快會再見。祝你大學愉快！”

        大果反複琢磨Abby的話，心裏有了一點點微弱的希望，但還是空落落的。

        果真請了三天假，吃過早飯，把大果的行李裝上了霍栩的路虎，三個人就出發了。霍栩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讓坐在後座的大果看了暗自生恨，感到這個霍叔叔就是想早點把自己這個大電燈泡送得遠遠的。他幹脆戴上耳機，不用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霍栩看了笑了笑，把音響打開，說是和果真可以一起聽老歌。他說自己是李宗盛迷，這裏有他的作品集，很多好歌。

        第一首歌就是《漂洋過海來看你》。霍栩跟著哼唱：“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的來看你。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麵時的呼吸都曾反複練習。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表達千萬分之一……” 他看看果真，又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大果，笑著說：“除了第一句，都是真的啊！” 

        果真笑了笑，沒出聲。心裏感到，這首歌和霍栩溢於言表的開心勁兒不太符合。尤其是聽到那句“在漫天風沙裏，望著你遠去，我竟傷心得不能自已”，她腦海裏出現的竟是另一個人離去的背影。那最後的一個充滿克製隱忍的擁抱，和麵前霍栩那誌得意滿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果真心裏歎了口氣，捋了一下頭發，告誡自己：不要太不知足了。過去的已經過去，麵前的人如此用心地對自己，起碼應該全心全意地給他一個機會吧？

        霍栩又開始跟著音樂唱了起來，這次是《鬼迷心竅》，看得出這是他很喜歡的一首歌，從頭唱到尾，一字不落：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裏好 

這麽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願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他唱得情真意切，讓大果都聽得入神。果真有點小感動，笑著問：“要不要喝口水？”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南下，穿過北加州的山地，到了中穀平原地帶，霍栩讓大果在5號公路上開了一段。午飯後果真又開了一段，直到進入洛杉磯才又換上霍栩當司機。疫情開始的時候，各處高速公路都很冷清暢通，但是現在卻又開始了車流。還沒進入洛杉磯市中心，路上就開始擁堵。果真感到南加州的司機們真的比較勇猛，不少不打燈號就硬插到前麵的。霍栩車技不錯，專心致誌，反應靈敏，但是也忍不住破口大罵。說以前覺得國內人開車野蠻，現在看看這裏也好不了多少，而且搞不好車裏還有把槍。

        一路有驚無險穿過洛杉磯市區，果真心生感激。看到霍栩挽著袖子，握著方向盤在車河裏穿行，心裏突然感到了一種安全感，潛意識裏，不由得掂量起這種安全感在中年第二段感情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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