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駿滅門後,中樞無人,暫由四大家族之一的距鹿公裴危輔政,他建議召汝南王司馬亮回朝。賈後正因楚王司馬瑋、趙王司馬倫、侄兒賈謐爭奪權勢,十分為難,這三人都與她關係密切,難分厚薄。
裴危的本章一上,立即同意,召汝南王司馬亮回朝,封太宰,居首輔,與裴危共主國政。趙王司馬倫為車騎大將軍;楚王司馬瑋為驃騎大將軍;賈謐為散騎常侍。
汝南王司馬亮回朝,心中喜悅。他長期輔政,習慣於權力,上次被楊駿所逼逃回家中,起先擔心全家性命,憂心重重,後來無事,漸感失落,這次楊駿被誅,回朝輔政,精神上得到滿足。但很快發現,現在打交道的,不是頭腦正常的武帝,而是一個白癡和一個狠毒的女人,他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應付。其次,他自己也因年老,心胸漸窄,自以為是,做錯了不少事情。
第一,他再次敘‘誅楊駿功勞’,把參與政變的親王、外戚、將領再一次升遷,不聽裴危和其他大臣的勸告,使一些前線搏殺流血汗馬功勞的將士不滿。第二,看不上賈謐、司馬瑋等年輕人,看不到他們擁有的勢力,甚至賈後,也不太放在眼裏。第三,他也有忌才的思想,把一些較有才能、較有謀略的親王如成都王司馬穎(惠帝司馬衷的同父同母弟弟)等排擠出京,使親王、外戚之爭,親王集團處於劣勢。
汝南王司馬亮當年對楊駿又恨又怕,楊駿伏誅,他自然拍手稱快。但他生性比較仁厚,對楊駿女兒小楊太後和她母親龐氏夫人(楊駿妻),不但不恨,而且看在他侄兒武帝份上,想加以撫慰。派了兩次人去秘密探望,回來竟說太後和龐氏被賈後監視,所住的寧慈宮,執事人員均已撤去,僅留四名宮女,以至衣食不周、冬日無火。司馬亮聽了心中難受,親帶一車糧米食物、衣服日用,同王妃一起去拜太後。太後雖苦,猶能維持高貴風範,龐氏已瑟瑟啼哭。汝南王夫婦心如刀割。
第二次再去,門衛說太後不見,汝南王怒斥門衛,太後走出,柔聲說:本後寡居,外臣不宜進見,日常供給,自有宮廷供奉,不勞費心。說罷淒然回宮,司馬亮夫婦流淚跪送。半年多後,宮中傳出,太後和龐氏已被遷入更深的修身齋,生活更苦。司馬亮與裴危、王浚、劉誦、石崇等商量,上本勸諫厚待太後,沒有下文。王浚回家,找來王篪,把太後情況說了,說如今賈後專權,太後蒙難,生死未卜,要王篪黑夜進宮探看。並說上次救龐老夫人立了大功,但這次更險,上次是趁亂混進丞相府,這次要進入深宮,而大內侍衛,高手如林,連太監中也是臥虎藏龍。給王篪的任務是查明太後情況即可。
王浚已向汝南王司馬亮處了解後宮的地形、位置,但汝南王未到過修身齋,估計是小書房之類,應位於後宮西北,禦花園西南。十五歲的王篪,已是身材頎長、猿臂鳶肩、蜂腰鶴腿,換上夜行衣,更是利索輕便。為求吉祥,他掛上了大癲上人給他的一百零八顆佛珠串。
王浚給王篪一杯酒,說:“我家世代將門,屢受皇恩,理應報答。你五哥已為國捐軀,現太後蒙難,我家以你輕功、劍術最好,望你為先皇和皇太後盡忠。”王篪五哥王簽,隨大哥王箋鎮守幽州,出巡時,不幸中鮮卑拓跋隼餘黨埋伏,為國捐軀。這些餘黨是要奪回拓跋隼的遺孤,王箋義女王珍。
王篪跪接父親的酒,一口飲幹,豪邁地說:“兒受父母教誨,定為太後效力,萬死不辭。”二更時分,三哥王笪駕馬車把他送到皇宮西華門附近,在一僻靜處樹影下停車。兩兄弟拉了拉手,王篪借樹影掩護,躥上樹稍,身形一扭,寂然不見,王笪不由暗讚。等了兩個更次,王篪未回,心中擔憂起來,下車巡視,直到五更,不敢多留,隻有駕車回家。